“阮先生?阮文舉?”潘家銘蹙了蹙眉,“他怎么會同潘如燁下棋?”
阮先生是老住持靜圓大師撿回來的棄嬰,從小在靈邑寺長大,因為靜圓大師說他塵緣未盡,沒有讓他出家,甚至還送他去學堂,只是一直住在靈邑寺而已。
阮先生自小就很有讀書天分,十三歲就考中秀才,不過,十七歲那年考中舉人后就不再繼續科考了。他說自己無意仕途,讀書只是為了能為靈邑寺、為香眾做更多的事,比如免費教授靈邑寺慈善堂那些孤兒孤女,比如提點前來求教的貧窮人家的學子,比如為有需要的香眾講經文、寫信、寫訴狀…
阮先生講解經文特別通俗易懂、引人入勝,連皇上都請他進宮解說了兩三次,潘家銘也跟著聽過一次。
可以說,雖然沒有出家正式成為靈邑寺的和尚,但靈邑寺最出名的人里,靜圓大師排第一,阮先生可以排第二,比現在的住持普度大師還有名一些。
四條點頭:“潘如燁在大殿前面那棵許愿樹旁邊的一棵小樹上掛了一條‘闔家團圓’的許愿帶,然后去了普度大師那里談給宋氏做法事的事,之后又去許愿樹那邊看了一下,好像有點失望。看他的樣子準備下山了,卻碰上阮先生,倆人看起來還挺熟,阮先生見他情緒低落,又聽說了宋氏的事,就邀請他下棋,說散散心思。”
“那位玉先生和他們的人一直沒有出現?”蕭峰問道,“對了,除了潘如燁,那段時間還有沒有人到許愿樹那邊?”
顯然,關于這一點,四條他們也是注意到了:“那個時間已經是中午了,上香的人本來就不多,只有一對外地來京的母女倆到許愿樹下掛了一條許愿帶,然后就是一個小沙彌從大殿出來時有往那邊看了一眼。”一般那個時間,上香的人都差不多離開了,所以監控起來倒是很容易。
“小沙彌后來去了哪里?”蕭峰追問道。
“去了齋堂,”四條回道,突然楞了楞神,“阮先生遇到潘如燁的時候,好像也是剛從齋堂里出來的。”不會吧?阮先生是個帶發修行的人,而且一向低調溫和、樂善好施,說是與世無爭都不為過,皇上邀請阮先生到宮里講了幾次經,很欣賞阮先生的才華,也曾有意賜他官職,阮先生都不為所動,這樣的人怎么會參與奪嫡之爭?
“巧合?呵呵,”蕭峰勾了勾唇角,“阮先生?”他就不信了,這么巧阮先生請潘如燁下棋了,玉先生那伙人就不出現了,那條許愿帶是潘如燁找玉先生的暗號吧?阮先生在其間又擔任了什么角色?
潘家銘顯然也是不信,可是,他瞇起了眼睛:“我同阮先生交談過幾次,不是那個聲音。”九年多前,他親耳聽到了那位玉先生同潘如燁的幾句對話,才知道父母的死有蹊蹺,那個聲音他到死都不會忘記。夢生 “無妨,”蕭峰粲然一笑:“過幾日,我們也找他下棋去。”這幾日他們還真有些忙碌,何況,如果阮先生真的有問題的話,今日的事說明他們已經覺察到危險,應該是準備充分了。
潘家銘點點頭,腦海里還是將阮先生的聲音同那位玉先生的聲音做了比較,斷然否定了阮先生是玉先生的猜疑。不過,確實太巧合了,他不得不懷疑阮先生,即使他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會參與皇室之爭的人。
“水萍那邊還是要盯緊些,”潘家銘吩咐道,不管玉先生那些人是不是會放棄水萍,他們都得盯到最后一刻,任何一點可能會出現的線索都不能放過。
四條應下,正要出去,書房外敲門聲起,四條過去開門,從門外的二筒手里接過一條紙卷遞給潘家銘,才出去做事了。
潘家銘展開紙條快速掃了一眼,“嘖”了一聲,將紙條遞給蕭峰,“果然是福王爺嗎?還真是…越不叫的狗越瘋狂。”所以別再跟他說什么光風霽月、清高清流什么的,太清高了就假了,皇家也出不了清流。
因為之前已經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蕭峰也同樣沒有多驚訝,“福王爺下手這么快?這是一直盯著我們吧?不過,他為什么如此主動、急切地要幫德妃除掉紅嬤嬤?當年的事同他也有關系?還是他有把柄在德妃手里?”
若不是他們前陣子查一件舊事正好得到一張疑似福王在京里的暗樁的名單,還真不會想到今日畏罪自盡的那個女雜役竟然是福王的人。福王還真是個狠人呢,專門用毒藥控制了一批人。若不是因為先皇曾經被下過毒,從那時開始皇宮里對這一塊看守最嚴,且一直有專門研究毒的太醫在,福王會不會直接對皇上下毒?
“除非有絕對的把握讓人查不出是毒,否則不會,”潘家銘搖頭,“雖說成王敗寇,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但藏頭露尾,不可能全然遮蓋得住。”改朝換代都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坐上那張龍椅至少表面上要光明正大。
“那我們現在要讓皇上知道嗎?”若不是那日去尹府,然后突然爆出宋氏的舊事,他們本來是準備進宮向皇上匯報關于福王的事,后來又懷疑水蓮同福王有關,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進宮。
“再等等看,”潘家銘搖頭,“最近他們應該還會有動作,看看能不能一次端起。”免得皇上煩心。現在邊境的情勢,不僅西北,還有東北、西南都有些不穩,皇上近來已經很操勞了。
蕭峰一想也是,反正名單上那些人他們已經盯著了,短時間內掀不起什么大風浪。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道福王是如何打算的,或者是覺得小人物不起眼也好控制,或者是還有其它名單,反正那張名單上的人正好都是小人物。
倆人沒想到的是,僅僅一日的時間,第二日晚上,他們就拿到了將福王“端起”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