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是,潘家銘就在這時一臉得意地看向齊慕白,而從他那個角度,正好將齊慕白那個白眼盡收眼底,頓時如遭雷擊,直接愣在當場,就那么直瞪瞪地盯著齊慕白的臉。
怎么可能?不是眼花了吧?他心心念念的小白眼竟然出現在齊慕白身上?一模一樣的小白眼,回味過不知多少遍的嬌俏小白眼,早已刻進他的心里,他不會看錯的。
這什么意思?真是蕭峰說的金童玉女,上天注定的緣分?倆人那么相像,都是清雅高貴的氣質,都會做生意攬銀子,都弄出那么多前所未有的新奇東西......連翻白眼這么個小舉動都幾乎,不對,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兩個天南海北、壓根沒有關系的兩個人卻有如此多的相似點,是真的所謂緣份,還是......?潘家銘越看越覺得,除了那副遮去大半張臉的金絲面具、還有更為華貴的衣飾,齊慕白同著男裝的尹知若真是太像了!若不是聲音明顯不同,他幾乎要認為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一個人。
潘家銘因為一個小白眼處于極大的震驚和疑惑中不能自已,其他人就尷尬了。
蕭峰尷尬是因為覺得他的兄弟太失禮、太丟臉了。小丫鬟惡作劇而已,以銘子的身手,再多十倍的金珠子也暗算不到他。更何況,若不是他在珍玉閣先對齊慕白無理,小丫鬟又怎么會替主子打抱不平、想著算計他難堪?女子本就小心眼多多,同一個沖動的小丫鬟有什么好計較?
不過,有這么個忠心護主的丫鬟也不錯,他和銘子自小都不喜歡用丫鬟,身邊侍候的都是小廝。無它,只因為他們聽到、看到的丫鬟多喜歡爬床,尤其有幾分姿色的貼身侍候的丫鬟。
至于齊慕白身邊這個丫鬟可能也會爬床,呃,蕭峰根本沒去想過這個問題,更確切地說,沒想到要想這個問題。
與蕭峰不同,知若的尷尬更多的是一種心虛,潘家銘眼中那抹玩味和疑惑是那樣的明顯,讓她有種無可遁形的感覺。該死,這小子見過她的男裝打扮,不會映像如此深刻,懷疑到她了吧?好在還有一層面具遮擋。
落霜也是忐忑得不行,這一刻她后悔死了,她是被潘世子在梅莊時的溫和表現給迷惑了,忘記了這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雖然看不慣潘家銘這種傲慢無禮的態度,但是主子不同他計較就是不想多事,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她這是做了什么?這下好了,不但沒有算計到潘家銘讓他出丑,還讓他識破了。他這么盯著主子看是幾個意思?眼睛這么毒,認出主子了?畢竟,潘家銘同梅莊走得挺近,也見過主子、交談過幾次。
“咳咳,”在詭異的氣氛中,知若的態度再次軟和了一些:“無論怎樣,在下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下鄭重向這位…世子爺道歉。您有什么要求,比如…精神損失賠償什么的,只要在在下能承受的范圍內,在下肯定不會推脫。”
又沒有真的摔了,她如此放低姿態認錯,應該能滿足這廝霸道的性子和高人一等的虛榮吧?她不想將事情鬧大,更不想同潘家銘繼續糾纏,這家伙表面痞賴實則精明,若是真的起了疑心,只怕不好糊弄。
潘家銘冷嗤道:“果然是有錢人,出手金珠子,開口賠銀子。可惜,本世子也不缺銀子。這樣吧,若是真有心道歉,今晚齊公子做東請我們倆吃飯如何?就。”是昌陽城最好的酒樓。
此言一出,不僅知若,連蕭峰都愣住了,暗道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突然搭錯了。剛剛見齊慕白來了,他連糕點都還沒吃,就迫不及待地要走,好像人家多礙眼似的,這會兒卻要人家請吃飯?究竟打著什么主意?
不過,他挺喜歡齊慕白的氣度和處事態度,很愿意有機會一同用餐,多一些了解,能結交更好。還是那句話,人生處處是學問,齊慕白如此年輕,但進入商場才一年就傳出出手快準狠的風評,店鋪更是快速擴展到幾十家,用雨后春筍來形容都不為過,沒有過人的魄力和手段是做不到的。商場的爭斗不輸于戰場和官場,他這個榜眼自問未必比得上齊慕白。
知若想的就不是這么簡單了,看著潘家銘似笑非笑地等待她回答的神情,她有一種感覺,這家伙真的起疑心了,說是讓她請吃飯賠禮道歉,實際上是想進一步探她的底,找出她的破綻,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剝出他所懷疑的真相吧?
可是,越是這樣,她越不能推脫。冒犯了英國公世子、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兒,人家只要求請吃一餐飯,若是這樣還拒絕,只怕到哪里都說不過去。更重要的是,潘家銘更有理由懷疑她了。
與其讓潘家銘出手去查出真相,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答應請客,在用餐時做些恰如其分的“誤導”以打消他的懷疑。畢竟,這個世上長得像的人都不少,更別說只是身形、氣質相似了。經此一事她越發慶幸有紫蘇這個大寶貝在了,若是沒有紫蘇的藥暫時改變她的聲音,今日估計更不容易過關。
“當然可以,”知若笑道,“世子爺愿意給在下這個機會,在下不勝歡喜,也深感榮幸。這樣,我們約在酉時,在下會先到訂好包房恭候二位。”
潘家銘深深看了“齊慕白”一眼:“齊公子如此爽快,我倆一定會準時到。”話音剛落就轉身離開了。
蕭峰拱了拱手:“回見!”也趕緊跟了出去。要他說,這會兒到酉時,也不過一個半時辰左右,找個茶樓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不然就在這里喝奶茶也不錯嘛,還跑回去那么麻煩做什么?不用問,他就知道潘家銘這是要回知府府了。
那二人一下樓,落霜趕緊低下頭:“主子,我錯了。”若是按照暗諜的標準,她這次真的是犯了大忌諱,處死都是有可能的。
知若冷冷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一眼瞥見伙計端了她們點的東西上來,只簡單道:“先坐下吧。”這次是要好好給這丫頭一個教訓才好,落霜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暗諜,如今的身份也是暗衛,與如冬只是一個普通的大丫鬟大大不同。說起來也是她平日里太過縱著落霜的性子,讓她忘記了本職本分,只把自己當作同如春、如冬一樣的大丫鬟了。
伙計走了,知若才淡淡說了一句:“到了南海后,你自己去找二爺領罰。”擺明了不會包庇落霜犯的錯,如果落霜覺得委屈什么的,或者落英幫助求情,她就不再需要這樣的暗衛了,會考慮將她們退回達愿坊,至于達愿坊要不要再用她們由兩位義兄決定。
落霜卻是一臉激動:“是,我記住了,謝謝主子。”讓她去找二爺領罰,就說明主子還要她,還會繼續留她在身邊做暗衛。只要主子不趕她走,二爺給她什么樣的懲罰她都心甘情愿受著,因為這次她確實是犯了大錯,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后果。
“那,潘世子那邊…今天晚上…”落霜弱弱問道。主子很聰明,她既然那么爽快接受了潘世子的要求,想來應該能夠化解這次的危險。
知若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總不能扯了我的面具。”就算潘家銘真想扯,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不過,她相信潘家銘再懷疑她也不會做這種事的,他只會各種試探去發現破綻,甚至暗中去查。而知若擔心的就是他去暗查,尤其在她還沒回梅莊之前他就趕著回洛城查探。
“…”落霜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悔恨,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她就想不通了,潘世子在珍玉閣也一直偷偷關注主子的,都沒發現什么,怎么看到她的金珠子后突然就起了疑心?梅莊也沒人用金珠子啊。
知若這會兒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其實蕭峰也見過一次她女扮男裝,都沒懷疑什么,潘家銘那家伙眼睛真的就那么毒?
當然,知若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一切的破綻就是她那習慣性翻白眼的小動作。
潘家銘一路沉默,倒是蕭峰沉不住氣了:“你在搞什么?一句玩笑話而已,不用耿耿于懷吧?人家齊慕白又沒得罪你,估計也不認識某人,你就不要再找茬了,多認識一個那樣的朋友有利無弊”
“你不覺得他太像某人了嗎?”潘家銘突然問道。
“像誰?你的意思是…”蕭峰笑了,“你還真敢想,怎么可能?氣質和身形是有些像,但人有相似不奇怪啊。”一個男人,一個女人,聲音就完全可以區分出來。相貌還能用面具遮去,但聲音總不能改變,齊慕白說話的聲音明顯很自然,不可能是捏著嗓子捏出來的。
“再則,”蕭峰繼續道,“齊慕白能做到這樣的成績,身后明顯有強大的勢力支持,如果真是某人,她還需要將明顯的利潤白白分給別人嗎?”點點心和醉半山的利潤不比霓裳居低,甚至醉半山應該還高不少。可是,因為瑞王府的覬覦,點點心不得不送上門去同景王府合作,醉半山也是一開始就找了半山老人做靠山。
潘家銘不再說話,蕭峰說的都有道理,但他的眼前一直閃現出那個小白眼,他不會看錯的,也不可能看錯。剛剛齊慕白翻那個白眼時,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從小到大,他看過的白眼不少,當然,多不是當他面的,都是在背后議論他時不屑地翻個白眼,男人女人都有。但是,這世上只有她的小白眼能夠讓他有不一樣的感覺,還喜歡的不行。
回到知府府他們住的院子,二筒正好拿了一些情報向他們匯報。潘家銘問道:“梅莊有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聽說林夫人母女去了一次,好像尹大姑娘給林姑娘添了一份挺豐厚的添妝。”二筒有些詫異,但還是很快地概述了一下之前收到的相關信息,“還有清明伯府的三夫人帶著閨女到洛城赴宴,也在梅莊住了三日,離開的時候還蠻開心的,也沒有發生什么糾葛。”若是有人到梅莊鬧事,他早就稟報了。南下的時候,世子爺特意派人關注梅莊,不就是擔心尹大姑娘被人欺負?有什么鬧騰他哪里敢瞞報。
蕭峰嗤笑:“放心了?”林夫人和尹心柔上門,尹大姑娘都不可能不出面,也不可能作假,那倆人對她都是再熟悉不過。
二筒不知道其中奧妙,連聲道:“爺放心,有什么鬧騰我不敢隱瞞的。”真有什么事,世子爺不也安排了人暗中幫助梅莊?尹大姑娘吃不了虧。
潘家銘揮了揮手:“忙你的去,不出意外的話,四條一會兒會帶重要的東西回來,這個院子,尤其是這間屋要加強戒備。”他住的院子只有打掃的婆子和粗使丫鬟能進來,而且只在固定的時間來打掃,做完就必須馬上離開。這是他們還沒住進來的時候就同王知府交代好的,王文山顯然也很清楚皇后的忌諱,在這方面至今沒有出什么紕漏。
蕭峰摸了摸鼻子,還是銘子掛心著差事,難怪堅持要先回來,呵呵,他還以為這小子這會兒腦袋里只有尹大姑娘的事。
“你說,齊慕白同齊大將軍王一族有沒有什么關聯?”潘家銘突然問道,這么巧都姓齊。
蕭峰忍不住哀嚎了一聲:“你這是得有多么緊張尹大姑娘才會如此異想天開?拜托你忘了我說的那句玩笑話可好?”一下子認定齊慕白是尹大姑娘扮的,一下子又要安排人家認親不成?
潘家銘笑著歪在榻上抻了抻腿腳,或許他真的是太敏感、想太多了。不過,既然約了齊慕白,他還是要好好會他一會的。黃金齊后人?皇上也很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