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馬車,林夫饒心情也沒能平復下來,閉了眼睛向后靠著,輕輕嘆了口氣,她確實錯了!
林蓉剛開始還蠻開心,覺得尹知若挺知趣,不但給她們包了一大包蜜豆蛋糕,還加了半籠更宜于存放的清蒸蛋糕和兩罐稱作“果醬”的新品,是可以抹在清蒸蛋糕上,也可以抹在白米糕、饅頭、和煎饅頭片上,酸酸甜甜,增添美味。
這會兒聽到她娘一聲輕嘆,想到她們此行目的落空,再想到尹知若的嘴不饒人,瞬時變臉了,傲慢地冷哼了一聲:“尹知若如此不知感恩,娘,您讓爹冷冷他們,讓她知道,沒有爹的關照,她的日子有沒有這么順當?生意有沒有這么好做?”
林夫人募地睜開眼睛,緊皺眉頭問道:“你怎么會這樣想?不對,誰同你的這些話?”
林蓉被她娘嚇到了,聲音里添了兩分委屈:“難道不是嗎?誰不知道景王爺和爹罩著梅莊?景王爺若不是看重爹,怎么會放話關照罪臣子女?哼,若是沒有爹,他們梅莊早都被山匪搶光殺光了,哪里還能在我們面前如此炫耀?”
“閉嘴!”林夫韌聲喝道,“這些話究竟是誰跟你的?”她之前雖然是看了尹知若一些,但還不至于糊涂到認為沒有他們知府府的關照,尹知若姐弟幾個就舉步維艱了,更不會自以為景王爺對梅莊的關照是看在她相公林知府的面子上。
“朗…朗心姐姐的”林蓉還是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生氣,可是她覺得表姐的很對啊,不知母親為何如此生氣?母親剛剛在梅莊不是被尹知若氣狠了嗎?
“明朗心?”林夫人眉頭皺得更緊了,明家大夫人是她二姐,而明朗心正是她二姐的女兒。五六日前。二姐帶著兩子一女回禹州的明家祖宅給老夫人賀壽,經過洛城時在他們府上住了一晚,明朗心應該就是那時攛掇蓉兒的,這是不甘蓉兒搶了她的親事嗎?
她是事后才知道,之前明家也有意與俞家結親,只是俞家選擇了他們林家。當然,即使之前她就知道。也不會避讓。不僅俞家底蘊深,俞飛鴻更是百里挑一的佳婿人選。
結親本就應該是兩家你情我愿的事,看好的親事能議成當然好。不成也不奇怪,何況他們林家之前完全不知道明家也有意與俞飛鴻,根本談不上“搶”一,起來還是俞家先向他們林家遞話的呢。
可是現在看來。明家和外甥女明朗心是怨上他們林蓉了。明朗心只比林蓉大兩個月,但自就比林蓉有心眼。林蓉卻是很喜歡那個與她同齡的表姐,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分一份給她,對她的話十成十地認同也不奇怪。
林夫人深深嘆了一口氣,她一直知道林蓉玩不過明朗心。但覺得兩個姐妹也沒有什么利益沖突,且明家比林家強勢,倒也沒有同林蓉多什么。怕林蓉不懂得掩飾漏嘴、或者表現太過。
不想,在親事上。倆人就這么沖突上了。好在今日林蓉嘴快,被她套出話來,還來得及教導,否則,她真不愿意去想了。
林夫人離開時候的狀態,知若看得清清楚楚,倒是覺得這樣挺好,希望林夫人能想明白他們兩家之間的互利關系,或許還能長久地來往。
人性難免自私,林知府和林夫人一開始也是真心關照他們姐弟,給予了不少便利,雖然后來浮躁了些、貪心了些,也多了些算計,但大面兒上還是過得去的,并沒有做什么陰狠的事,比起尹家那些所謂血親,簡直良善、重情太多。
也因此,知若真心不想有朝一日同林家反目成仇,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不是?
林知府、林夫人都是聰明人,知若相信,林夫人今日想明白之后,兩家的關系不多么真心實意,但一定會更加明朗、更加坦然。
當然,若是,萬一她…錯估了林夫人,她也不怕。有景王爺的關照和鐵穆遠的關切,現在還加上半山老人這層關系,林知府還得維持明面上的友好,不敢怎么刁難于她,對他們的生活不會有多少影響。
與林夫人母女只是讓知若感覺有些不舒服不同,即將“再遇”的宋氏母女才真是讓她反涪甚至厭惡,卻又不好拒絕她們上門,想著就憋氣。
宋氏母女要過來梅莊的事,知若第一時間就知會了潘舒靈和凌嬤嬤,凌嬤嬤眼中掠過一道冷笑,卻是一點都沒感覺驚訝,很明顯,肯定早已經知道宋氏也到洛城來了。ωωω.999xs.co\m\
有戒備之心就好,知若笑道:“凌嬤嬤,潘世子既然將潘姑娘托付于梅莊,我就要負責潘姑娘的安全。所以,即使你們已有自己的保護措施,即使來的人是潘姑娘的親伯母,我們梅莊都依然會有自己的安排,還請嬤嬤理解。”
她能感覺出奔月的武功不俗,萬一落英、落霜跟的緊被發現,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凌嬤嬤面無波瀾:“多謝尹大姑娘,尹大姑娘放心。”言語姿態中沒有倨傲,沒有輕視,沒有自以為是,也沒有多言多問,有的只是真摯的感激和信任。
知若暗自點頭,不愧是皇后特意給寶貝侄女的宮嬤,也難怪潘家銘如此信任她。
潘舒靈對大伯母和四姐的到來顯然是意外的,一張臉上先是驚訝、繼而郁悶,撇了撇嘴道:“若姐姐,可以讓陳先生明日多加一堂課么?學什么都可以。”好過對著伯母那張怪怪的笑臉、還有四姐姐可怕的眼神。沒有什么原因,她就是知道大伯母和四姐姐都很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跟她們在一起。
知若憐愛地拍了拍舒靈拉著她的手:“不論你上多長時間的課,你伯母特意來看望你,總是要見的。這樣吧,如果陳先生加課了。大不了若姐姐做個不怎么熱情的主人,不主動留客人在梅莊用飯便是。”
“好好好,”潘舒靈畢竟是個姑娘,一下子陰轉晴,樂呵呵地笑開了,“對了若姐姐,我四姐姐一不高興就喜歡砸東西。千萬別讓她坐玻璃馬車。”她可喜歡那精致明亮的玻璃馬車了。將車頂的幔簾拉開,躺在車里看梅花朵朵落在玻璃頂上,美得讓她感覺自己就是睡在花中的仙子。
知若忍不住抬手刮了一下她的瓊鼻。寵溺道:“好,靈兒在梅莊期間,那輛粉紅簾子的玻璃馬車就是你專用的,其他人誰都不讓坐。”
潘舒靈笑得更燦爛了:“若姐姐。以后我想你和萱兒妹妹了,可不可以再來梅莊住幾日?”
可惜皇后姑母和祖母都在京里。否則她好想跟著二哥留在洛城,那樣就可以日日同萱兒妹妹一起學習一起玩了。
知若笑道:“當然可以,只要你喜歡,隨時歡迎。”她是真喜歡這孩子。同萱兒一樣單純可愛。不過,只要不是像潘舒敏那樣刁蠻跋阜又無禮的主,一般人對漂亮蘿莉都沒有免疫力。
砸東西?知若蹙了蹙眉。她相信,明日潘舒敏一定會不高興。因為…冤家路窄嘛,呵呵,希望潘大夫人不會與她閨女有同樣嗜好,也喜歡砸東西才好。
如知若所料,一看到站在潘舒靈身邊的知萱和趴在倆姐妹身前的白雪,潘舒敏就漲紅了臉,指著知萱“你…你…”,也不知是怒極噎著了,還是太意外驚到了。
潘舒靈很不高興:“四姐姐,這位是萱兒妹妹,尹家三姑娘。”四姐姐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潘舒敏傲慢地抬了抬下巴,尹三姑娘?她娘要她交好的人,竟然是這個賤人?哼,果然是人以群分,這兩個同是狐媚樣的賤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認識的?
宋氏也是大驚,繼而迅速將視線轉向知若,暗道“果然”,那對兄妹克星果然是女扮男裝的尹大姑娘和尹三姑娘。
那么,潘家銘是何時認識尹家姐妹的?這姐妹二人那日一而再地同她們母女倆沖撞上真是巧合嗎,還是布的局?可是目的呢?就是破壞她設的局和損害敏兒的名聲?
不得不,一向精于算計人且樂在其中的潘大夫人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瞬間陰謀論了,她的猜疑讓她頓時收起了來之前對梅莊和尹知若的那點視之心,暗中萬分戒備起來,倒是沒有注意到,或者,沒有心情顧及寶貝女兒遞過來的求助眼神,也忘了要給尹知若一個下馬威的初衷,一心琢磨著如何試探一番。
“尹大姑娘瞧著真眼熟,”潘大夫人勉強打起笑臉道,“若不是尹三姑娘和這只獒犬好認,我還沒反應過來在哪見過呢?原來尹大姑娘與令弟十分相像,簡直一模一樣。”
知若笑得萬分坦然:“潘大夫人笑了,那日與您在好再來偶遇的兄妹倆,正是女子和幺妹,為了方便,女子扮了男裝而已。”又沒有那條律法規定女子不得扮男裝,據當今圣上還是太子時,經常帶著女扮男裝的太子妃或者側妃逛大街呢。
潘大夫人一噎,暗哼了一聲,倒是坦率!不過也真是厚顏無恥,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自覺,難怪慶元侯府看不上!世人就是這樣奇怪,明明平日里都在笑慶元侯府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可是一旦惱了尹知若,就變成“難怪慶元侯府看不上”了,林蓉是這樣,潘大夫人也是這樣。
“哦?是嘛?”潘大夫人似不經意地繼續道,“我就了,英國公府同尹家一向沒有什么交情,怎么二郎突然想到讓靈兒住在梅莊,原來那時候尹大姑娘同二郎就已經認識了。”
知若搖了搖頭:“潘大夫人誤會了,那日知若帶幺妹去巡店,在好再來樓下正好遇上潘世子,且幺妹同潘世子碰巧一塊施舍了一位賣身葬父的姑娘而已,并無其它任何交集。巧的是,我們有一位世叔,就是震遠鏢局的鐵總鏢頭,同潘世子也認識,在潘世子來洛城當差時托他給我們梅莊捎了些東西,后來潘世子同我的兩位弟弟投緣,來往得比較多一些。”
若是按照知若的性格,才沒有興趣向宋氏解釋這一大通,只是人言可畏,古代封建制度對女子又最是苛刻,剛才宋氏那一番話模棱兩可,實在有私相授受之嫌。正好凌嬤嬤、奔月幾個也在,她解釋清楚了,一來避免將來萬一有什么風言風語傳進宮里引起皇后不快,二來也堵了宋氏的嘴,以防她借機造謠用來對付潘家銘,白白拖她下水。
別,知若真相了,潘大夫人還真是有此打算,無論潘家銘是不是同尹知若私相授受,不論他們是什么時候、又是如何勾搭上的,她都要盤算著好好用一用,既算計了潘家銘,又替敏兒報了仇,一箭雙雕。要怪只能怪尹知若倒霉,就算她沒有與潘家銘勾結、壞敏兒的名聲,就沖她姐妹倆那日壞了本來完美無缺的局,毀了蓮那顆好棋,也是活該!
只是她沒想到,知若反應如此之快,且口齒伶俐,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的經過清楚了,有凌嬤嬤在一旁見證,她以后若是想以此作什么文章還真難。
不過,潘大夫人同時也放下了之前那個疑慮,尹知若沒必要謊,她的那些都很容易查實的。
“哎喲,真是個實誠孩子!”潘大夫人笑道,“我只不過是隨口一問,也不是什么事,瞧把你這孩子認真的。若是讓二郎知道了,還以為我查他的行蹤呢,肯定要不高興。你不知道,那就是個最怕管束的皮猴子,哈哈哈。”
凌嬤嬤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奔月定力就差了一些,只能故意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的那片田。
知若則是半垂著眼眸,就像大多數羞怯的大家閨秀一樣,沒有接潘大夫饒那番話,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