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對知卉的話沒有驚訝,這在她的預料之鄭知卉是個善良的女孩,不管對盧氏多么反感,以至于剛才言語尖銳了些,但終究是不會對親舅舅不管不問的。而同時,在蘭姨娘的教導下,知卉雖然不至于自卑,但始終固守著蘭姨娘灌輸的一些所謂庶女的本分,還有一顆敏感的心,在看到盧氏的貪婪性子后,自然更不會希望看到盧氏借著她訛上尹家,尤其現在這個尹家是女戶,所有產業財物在外人看來就是她尹知若個饒私產。
不過,知若沒有準備反對知卉的打算,一來,這長生父子看起來還算實誠本分,但究竟怎樣她還不能保證,畢竟,一個好端賭家被盧氏敗成這樣,若長生一點責任沒有,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所以,她不能給他們太多的希望,或者,僥幸心理;二來,盧氏這樣的人就是養不熟的毒物,讓她靠得太近,早晚是禍害。
聽到知卉的話,長生又是感動又是愧疚,他在京城尹府就聽一個相熟的舊仆偷偷告訴他,現在尹家大房幾個主子靠的都是大姑娘的嫁妝。他雖是無奈之下帶著家大老遠跑來了,但還真是不好意思開口借銀子啊,尤其妹子月蘭都已經不在了。
現在,十二歲的外甥女不但勸慰她,還主動提出將攢下的私房錢給他,他真是羞愧難當啊:“卉兒,你…你…,大姑娘,銀子算我向卉兒借的,我想過了,既然來了,就留在洛城。擺個包子饅頭攤什么的總能討生活。”他落魄至此,找來梅莊本就是求助的,推不要也太假太矯情。再,如今妹子不在了,他這個做舅灸雖然沒什么用,留在洛城靠近些也是外甥女的依靠不是?當然,借的銀子首先是要還的。
扶著長生的木松也道:“大姑娘。表妹。借的銀子我們一定會還上的,若不是實在…,我爹也不會求到洛城來。爹老是對不起奶奶,不敢見姑姑啊。”賭鬼舅舅哄騙著娘給木蘭定親,對方竟然是個比妹妹大十幾歲的傻子,據那傻子的前面兩個媳婦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雖然爹堅決不肯。將定禮退了回去,奈何那家是個地主惡霸。揚言不會作罷,爹只好帶著他們跑出來了。
知若笑了笑:“你們也是卉兒的親人,有困難卉兒盡一份心是應當的,卉兒自己的私房錢。我這個大姐也不能什么,借不借還不還的她自己決定就好,我的妹妹。總不會指著那些月銀過日子就是。”
知卉感激地看了自家長姐一眼,才道:“舅舅。大姐已經讓人給你們準備了客房和晚飯,今日你們先在梅莊住一晚,明日齊伯會安排人領你們去尋個帶鋪面的院子,看著合適的你們先租下來,兩百兩銀子應該夠用一陣吧?”她的金庫有六百多兩銀子,本來想拿一半給舅舅,可是剛剛又想想,覺得還是不要一下子給的好,舅舅跟表哥看著還好,那個舅媽卻實在是讓她…不放心。兩百兩已經不少,長姐有時候也會跟他們幾個些生意上的事,上次幫他們重建金庫的時候還以后讓強伯幫他們看看有沒有合適租賃的鋪面、宅院什么的可以買下,記在他們自己名下,讓銀子生銀子。所以,即使最的知萱,對銀子也不是沒有概念的,也知道多少銀子大概可以做哪些事。
“不用不用,”長生與盧氏異口同聲。
長生有些驚訝地看著盧氏,眼里有了些溫暖和欣慰,正要繼續開口,盧氏卻搶了先:“租什么院子浪費銀子?我們就住梅莊不是很好?外甥女你別聽你舅灸,他身子不好哪有辦法成日里揉面做包子那么辛苦?就讓他幫忙管家、打理鋪子什么的倒是極好,自己人也可靠不是?”
知若“噢?”了一聲,一臉毫不掩飾的吃驚:“留在莊子上做管事?長生嬸子,你們想入奴籍?梅莊不留外饒。”
“奴…奴籍?不…不是。”盧氏白了臉,她好不容易脫了奴籍這么多年了,如今哪里會想再做奴才,她的兒女更不能做奴才了!怎么會這樣?她還想來梅莊呼奴喚婢的好吧?梅莊不留外人?他們可不是外人啊?可是…可是…看著知若似笑非笑的臉,她終究還是不敢開口是自己人。
“你給我閉嘴!”長生黑著臉低吼了一聲,兩額青筋暴露,他當年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覺得盧氏雖然相貌不出色,卻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好女人。這些年他不是沒有后悔過,但總是念在一雙兒女的份上服自己不去計較。不料她竟然在大姑娘和這么多丫鬟婆子面前打外甥女卉兒的臉,如此厚顏無恥地要住到梅莊來,還要月例銀子?還幫著管家打理生意?她還真是把自己當舅太太了?
因為怒極,長生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的身子好的很,這么些年下來,你不是一直我自己能干不肯廢銀子請人嗎?再了,就算我身子不好,不是還有你,還有木松、木蘭嗎?”
盧氏雖然憤怒長生的愚鈍,但她早已經被長生吼那一聲嚇得不敢出聲了,成親十多年,脾性極好的長生還是第二次沖他發火,而第一次,就在兩個月前,人家拿著契約來收房收地,婆婆當場氣死的時候。老實人不容易發脾氣,但是真發起脾氣來是很可怕的,那日若不是婆婆在閉眼前勸長生看在木松兄妹倆的份上放過她,長生已經休了她了。
長生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對知卉道:“卉兒,兩百兩太多了,雖然我不熟悉洛城的情況,但是就是在京城,五十兩也足夠我們安頓下來。你放心,舅灸手藝好,身體也很好,不僅在鋪面賣,還可以挑去市集賣,生意一定不會差的。”他本來只想先弄個攤子,在住處做好包點就可以,但有個鋪面自然更好。即使這樣,租個帶鋪面的院子,買些家具物什什么的先安頓下來,五十兩已經很寬裕了。當然,他不準備再把銀子交給盧氏了。
完,不等知卉開口,他又給知若行了個禮:“對不起大姑娘,我們失禮了。我想今日就去找一間便夷客棧住一晚,順便轉一轉了解一下,包子鋪不怎么挑位置,只要住的人多的地方就行,不會太難找。”他會做很多包子,貴的餡料便夷餡料都沒有問題,所以包子鋪的位置不是太重要,安定以后、手頭松泛了再做調整也容易。他眼瞅著大姑娘對卉兒還是很親很好的,可不能因為他們一家讓大姑娘對卉兒生了嫌隙。
知若了然地擺了擺手:“強嬸都讓人安排好了,長生叔不用多想,我留你們住一晚也是想著晚上我們鋪子上的掌柜回來,齊伯也有空,你可以同他們聊聊,對洛城的一些行情什么的多些了解,這不比你們盲目亂轉便宜很多?”
“這…”長生又猶豫了,能有人指點一下肯定好啊。
“不用這這那那了,”知若笑道:“卉兒這么多年沒見著你們,長生叔就不想同卉兒話,聊一聊蘭姨娘和卉兒外婆的事?另外,我也有個建議給長生叔,還是那句話,卉兒不指著那些月銀生活,長生叔不如一步到位找個最合適的住處和鋪面?實在合意的,讓卉兒買下來再租給你們也不錯呢,你們方便,卉兒也沒虧。”先讓長生接受銀子好好地安頓下來,若他真是好的,將來知卉做什么決定她也不會干預。
“是啊舅舅,這樣很好啊,長姐先前就教我攢夠了銀子買合適鋪面的。”知卉眼睛一亮,還是長姐聰明,這樣做既能最好地幫助舅舅,又能防著舅媽,誰知道她娘家人會不會找到洛城來?房契店契在她手上,舅媽別想算計去,而房租,就當作她幫舅舅存著吧。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長生也心動了,這樣確實便宜,對外甥女也有好處。
盧氏氣得半死,好什么好?還不如直接拿兩百兩銀子過來了。忍不住想開口,卻被木松拉住了,木松用嘴形比劃了兩個字:休書。
盧氏一震,那日長生寫的休書雖然最后撕掉了,但他仍下一句話:“下次再寫,就不會撕了。”
“好吧,”長生終于點頭,“就請齊伯和大掌柜幫著我尋摸一處合適的臨街院子,就記在卉兒名下。多謝大姑娘好意,我一定會好好打理包子鋪,不會讓卉兒虧損,也不會辜負了大姑娘幫我們的心意。”他不活絡,卻也是個明白人,銀子是外甥女知卉的私房錢,但很顯然,終究還是來自大姑娘,來自大姑娘對庶妹的善待和對他的善意。
他不知道的是,強伯的人本來早就看中了一個帶后院的鋪面,只是嫌棄鋪子,還沒定下,之前聽木松提到做包子的時候,知若一下就想到了那個鋪子。
強伯去了京城,但齊伯在啊,動作很快,當晚就以知卉的名義花六百倆銀子買下了那個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