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所發現
涼州是軍事重鎮，但周圍土地貧瘠環境復雜，因此地廣人稀，算不上是個太繁華的去處。八一★く８く１√
但世間的事情都是風險與機遇并存。
就有那豁得出去的生意人，冒著被土匪們劫掠的風險，一直通過涼州來往于大周和韃靼之間行商，這座城池也因此不至于太過荒涼。
南來北往的人多了，涼州城里各種風味的酒樓飯館數量并不少。
但涼州畢竟還是先天條件不足，能吸引冒著風險掙大錢的商人，卻吸引不了那些真正手藝好的大廚。
說白了就是大廚們也惜命，且涼州這樣的地方好食材也確實太難得。
所以涼州城里各大酒樓飯館的大廚師都不是頂級。
但一般的廚師適應能力更強。
他們沒有大廚師們的手藝，更沒有那一份執著。
為了迎合當地人的口味，他們做出的菜肴幾乎都是在原本的風味上做了一些變動，早已經不夠地道了。
像楊記杭州味這樣純粹江南口味的小店在涼州絕對是獨此一家，開張三年來生意一直不錯。
但奇怪的是，這家小店的東家卻絲毫沒有擴大經營的意思，連換個寬敞鋪面的意思都沒有。
似是很享受在這樣仄逼的空間里做生意的樂趣。
這一日和往日并無不同，一大早就迎來了許多食客。
其中就有一胖一瘦兩名少年。
兩人選擇了一張位于角落的桌子，身上穿著最普通的粗布短衫，在坐滿食客的小店中絲毫都不起眼。
“小黑豆，這餛飩的味兒還真不賴。”胖麥穗兒已經吃完了一籠小籠包，邊吃小餛飩邊壓低聲音和身邊的豆豆說話。
豆豆暗暗瞪了她一眼，自從她換上這身粗布衣裳，把小白臉化妝成了小黑臉，這胖丫頭愈放肆了。
胖麥穗兒把嘴里的餛飩咽下去，笑嘻嘻道：“雖然挺好吃，可我覺得您做的味道并不比這個差。”
小胖丫頭拍起馬屁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豆豆輕聲道：“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沒聽說涼州附近缺糧缺得厲害么，這家店規模不大且主營餛飩小籠包，生意又這么好…”
胖麥穗兒道：“您的意思是，這么小的一家店，背后也有人？”
豆豆點點頭：“你忘了那一日小肥哥哥在酒樓里問你家主子的話了？大酒樓有專門的進貨渠道，所以不缺食材，這樣的小店肯定也有自己的門路，否則哪里來的這許多糧食。”
胖麥穗兒伸手從豆豆面前的小蒸籠里搶了一個小包子：“管他呢，我只管填飽肚子就成。”
豆豆剜了她一眼，又招手讓小二哥上了一籠。
小包子剛端上桌，胖麥穗兒又伸手來搶，豆豆卻突然面色一變，按住她的手：“別動。”
胖麥穗兒嘟起嘴：“怎么了？”
姑娘難道不清楚搶來的東西最好吃么？
豆豆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胖麥穗兒一頭霧水。
豆豆暗暗指了指身后的廚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讓胖麥穗兒仔細聽廚房里的人說話。
胖麥穗兒見她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立刻豎起了耳朵。
小店本就有些簡陋，此時雖然聲音有些嘈雜，但她們的位置和廚房就隔了一道薄薄的板壁。
且兩人都身懷內力，聽清楚廚房里的人對話并不是難事。
廚房里說話的一共四個人。
其中一道嘶啞的聲音實在難聽得很，就像是用粗糙的砂紙打磨過一樣，讓人聽過之后便很難忘記。
尤其是對于記性上佳的豆豆而言，這道聲音更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此人正是三年前杭州府的上元之夜，朱氏雇來綁架程小飛的綁匪之一。
他的聲音難聽之極，偏又是個最愛說話的主兒。
三年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瘦猴，少和他廢話，最近生意這么好，哭什么窮…”
“杜爺…”
“老張頭，要沒有咱們弟兄幾個，你他娘的還在要飯呢！”
“麻四，少他娘的和他廢話…”
嘶啞的聲音、瘦猴、麻四…
如果說單憑一個聲音就判定他的身份顯得有些武斷，那么聽了這些對話，豆豆已經可以肯定他們就是那群綁匪。
他們不是被送到杭州知府衙門了么？
按他們所犯下的罪行，少說也得判個流放，為何短短的幾年時間，他們依舊這般逍遙法外。
甚至過得比幾年前還囂張。
尤其是那個名叫瘦猴的…
就是他當年綁了她，用那塊臟兮兮的破布堵住她的小嘴，還狠狠踢了她幾腳。
有仇不報非君子，更何況她可是一顆小心眼兒的扁豆。
豆豆暗暗攥了攥小拳頭。
胖麥穗兒不明就里，湊到她耳畔道：“姑娘，這幾個人您認識？”
豆豆冷聲道：“仇人。”
這回答可夠簡潔明了的。
胖麥穗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姑娘雖然和旁的大家閨秀相比過于活泛了些，可據說從前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子。
而廚房里那幾位一聽就是些地痞流氓。
他們和姑娘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那么…仇人之說從何而來？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輕聲道：“那您今日是打算把仇報了？”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
主子給姑娘留了那么多的人手，讓幾個地痞流氓消失簡直都不叫個事兒。
豆豆卻沒有立刻表態。
此時她的頭腦已經恢復了清明。
仇她當然要報，但不是立刻要了這幾個人的性命。
這幾年小肥哥哥吃過的苦，必須找朱氏那個女人討回來。
可時移世易，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
朱氏那般奸猾的女人，想來已經把當初留下的紕漏處理完善。
而小肥哥哥想要扳倒朱氏，就必須拿得出有力的證據。
說白了就是整件事情需要一個突破口。
而今日綁匪們突然現身，算是把機會送到了她面前。
這些綁匪都不是什么硬骨頭，隨便一逼就會招供。
到時候把他們往朱氏面前一扔，就不信那女人還敢狡辯。
一旦這件事情水落石出，離查明小肥哥哥身世的真相也就不遠了。
豆豆湊到胖麥穗兒身側，壓低聲音道：“你現在回去召集人手，我在這里盯著他們，必須做得干凈利落。”
胖麥穗兒十分自信道：“奴婢一個人也能把他們仨抓了。”
豆豆搖搖頭：“涼州這里情況復雜，不能打草驚蛇。”
她絕對不會忘記霍驍的話，涼州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窩子好幾十個。
像瘦猴他們這樣的地痞出現在這里，而且還這么囂張，不是做了土匪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