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禮尚往來
元湘因為身體的原因，她的活動范圍很少超出過湘頤院。
湘頤院不但十分向陽，而且占地幾乎和顧朝的朝云院一般大小，元徵夫妻二人為了讓唯一的女兒盡可能過得舒適一些，在院子的布局和修建上可謂下足了工夫，一樓一閣，一草一木，無不是名師設計，大匠制作，可惜美輪美奐的景致也沒能給院子里的小主人帶來實實在在的歡樂。
屋子里的擺設更不用提，樣樣俱是精品中的精品。
六七歲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盛的時候，來到湘頤院多半會看得眼花繚亂，進而生出一些嫉妒心都是很正常的。
豆豆的視線卻只是在這些奢華精美的物件兒上稍做停留，喜歡、驚嘆，但并不留戀。在她看來，這院子屋子的確是非常好看，但住在這里卻一點都不自在，比不上祖母的莊子有趣，更不用說遼闊的大西北，難怪姐姐看起來膽子很小的樣子。
元湘絲毫沒有與小姐妹相處的經驗，被豆豆這樣親熱地拉著小手，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位剛認識的妹妹是喜歡自己的，心里有些小興奮，同時又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老夫人看出她的窘迫，慈愛地笑道：“湘姐兒，妹妹到你屋里來玩，你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讓丫鬟們取出來招待妹妹呀。”
元湘略帶幾分羞澀地點點頭，朝站在門口的段媽媽看去，段媽媽一直留心著她們這邊的動靜，向她微微頷首，不一會兒，精美的點心就擺滿了圓桌。
老夫人也是從孩提時代過來的，深知不管年紀多小，孩子們相處的時候都不喜歡長輩守在一旁，她扶著吳媽媽站起身來道：“祖母有些乏了，想去躺一躺，湘姐兒好好招待妹妹，沅姐兒也要乖乖的。”
祖母離開后，元湘顯然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是沒有主動開口，卻把她認為最好吃的幾樣點心都往妹妹面前推，豆豆也不和她客氣，很給面子地每樣都嘗了一塊，把元湘看得羨慕極了。
“姐姐也吃呀，這個藕粉糕特別香甜，我以前吃的都沒這個好。”豆豆倒不是故意說好聽話，點心的確十分可口。
元湘輕輕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也喜歡吃點心，只是克化不動，偶爾身子舒服的時候敢略微嘗半小塊兒。”
豆豆瞬間沒了食欲，她根本沒法兒想象，這些點心都做得比自己的拇指大不了多少，半小塊兒…
見她突然不吃了，元湘有些著急道：“妹妹快吃呀，看你吃得香甜我好生喜歡。”
“吃多了待會兒就吃不下飯了。”豆豆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取出帕子擦了擦嘴才道：“姐姐平日都喜歡做些什么？”
“我身子不好，母親一般都不太讓我出屋，不過我很喜歡看書，就是每次看不了多少母親就怕我累著，女紅也喜歡，但是母親…”元湘說著又低下了頭。
豆豆聽得小眉頭都皺了起來，母親，母親，這是姐姐的母親，雖然尚未謀面，其實也已經是她的母親了。看來這個“母親”果然沒意思得很，不準這樣，不準那樣…對了，她還會撓人！
“妹妹，你平日也喜歡看書嗎？”提起書本，元湘眸子亮了許多。
“啊…”豆豆醒過神來，“看書？喜歡呀，我姑姑房里的書我都看遍了！”她才不會告訴別人，姑姑房里就一本百家姓一本老黃歷和幾本繡花樣子，家里的書都在姑父書房里，可姑父在書房一般都是打瞌睡根本不看書。
元湘聽說她和自己一樣，激動得蒼白的小臉都泛出幾分紅暈，主動拉起豆豆的小手道：“來，妹妹，過來這邊。”
豆豆就這樣被元湘拉到了屏風后面。
我的天！豆豆眼睛都花了，滿滿一大架子的書！
“妹妹，你看這是我最喜歡的詩集，還有這個…”元湘十分愛惜地取下一本小冊子，“這是我外祖父年輕時出門歷練寫下的一本游記，當年他贈給父親，父親見我喜歡又轉贈給我的。”
見她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雙小手也不停在那書皮上摩挲，豆豆咂了咂嘴，看來這滿屋子的東西，這才是姐姐最喜歡的。
“我想好了，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又是我的妹妹，這本游記我就送給你了。”元湘帶著滿滿的不舍把游記塞到了豆豆手里。
嘎？豆豆呆住了，這…她拿起那游記瞅了瞅，十分普通的一本書，書皮上三個字那是龍飛鳳舞，可惜它們認識她，她不認識它們！下面一個紅紅的玩意兒，彎彎曲曲也不知道畫的啥。
“姐姐，這是你最喜歡的東西，我怎么能…”豆豆小臉兒都皺成包子了，送禮物送個她看得懂的好不…
“我們是一家人，書放在你那兒和在我這兒都是一樣的。”元湘生平第一次給人送禮物，胸中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總之舒服極了。
“姐姐，其實我也給你帶了禮物的，放在那邊椅子上呢，我帶你去看看。”豆豆這才想起她帶來的小包袱。
元湘十分好奇地看著那個小花包袱皮，豆豆嘿嘿笑道：“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保證姐姐沒見過。”
果然，包袱一打開元湘便和剛才的豆豆一樣，看呆了。
一個樹杈，刮得挺光滑，頂端一邊刻著一個豆子，豆子下面系著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繩子。另一個東西她倒是能看明白，一個草編的大蚱蜢，栩栩如生，猛的一看還有些嚇人。
最讓元湘感興趣的是一個小面人兒，是個紅衣小女孩兒的樣子，腦袋大身子小，撅著屁股做著鬼臉，分明就是豆豆的模樣。
元湘拿起那個小面人兒眼睛都笑得彎彎的，“這真好看，妹妹在哪兒得的？”
“這是我路過開封府的時候讓人家捏的，連祖母都說捏得好，我想姐姐肯定沒見過這個，所以特意帶來給你玩兒。”豆豆見元湘喜歡，有幾分小得意。
“那…這個又是做什么用的？”元湘拿起那個對于她來說有點沉的“樹杈”，疑惑地看著豆豆。
“這個呀，是我姑父親手給我做的彈弓，可好使了，一打一個準兒！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因為你是姐姐我才舍得送給你的。”豆豆眼睛里流露出的不舍和之前元湘的一模一樣。
元湘咬著唇瓣，手里的彈弓頂端那兩個豆子似乎都在笑話她的無知，送禮物送個她用得來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