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難纏的娘
元徵一行人回到莊子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他扶著老夫人下了馬車，一直候在門口的大丫鬟梅香和菊香忙上前把他們迎了進去。
“梅香，把老夫人和二老爺的飯擺上。”吳媽媽吩咐道。
一群丫鬟魚貫而入，很快飯菜便擺齊了，母子二人凈手之后一起上了桌。
“梅香，豆豆用過飯了？”老夫人問道。
“竹君她們伺候姑娘用了的，剛才豆豆姑娘還一直和奴婢們一起守在門口等著您回來，后來撐不住直打瞌睡，趙媽媽便把姑娘抱進屋里睡了。”梅香邊替老夫人安箸邊回道。
“那小家伙兒肯定是白日只顧著玩兒，這個時辰就睡覺了，我還特意給她帶了些五味齋的點心，她一準兒喜歡吃。”老夫人提起豆豆，滿眼都是笑意。
元徵聽得一頭霧水，莊子里啥時候多了個叫豆豆的孩子？看起來還頗受母親的喜愛。
老夫人看他舉著筷子愣，戲謔道：“元大人吃慣了山珍海味，嫌棄老身這里飯菜清淡不合胃口？”
“娘又開兒子玩笑，您這兒的飯食最是可口，只是，這豆豆是…”元徵疑惑道。
“先吃飯，該你知道的時候自會知道！”老夫人故意賣起了關子。
飯后二人移步至東廂房，吳媽媽親自上了茶后退了下去。
“徵兒，幾日前蕙娘打人送了一個名叫豆豆的小姑娘過來，是她一手帶大的。母親很是喜歡，已經替你和阿朝收她做女兒了。”老夫人開門見山道。
“噗…”元徵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他取出帕子擦了擦嘴道：“娘，您這是怎么了，我自個兒有女兒，您盼孫子心情急切我能理解，可您也不能隨便見個孩子就往我身上推吧！”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還知道我盼孫子啊，你瞅瞅你那些堂兄表兄的，年紀也大不了你幾歲，人家都抱孫子了，你兒子在哪兒都還不知道！我不過是喜歡個小姑娘就招來你這么些抱怨，但凡我還有別的兒子，才不稀罕找你！”
“娘，您這不是在逼兒子么！我府里已經是一團亂麻了，要是再莫名其妙弄個孩子回去，阿朝還不得鬧翻天？再說湘兒性格十分敏感，就這么平白無故多了個妹妹，以為我不喜歡她了，心里一定難過得不得了，還怎么養病！”元徵皺著眉頭道。
老夫人心道，還好意思提你那個不成器的媳婦！湘姐兒從小不和陌生人接觸，連個小朋友小姐妹都沒有，等將來治好了病，一個不懂和人交往，心理又極度脆弱的女孩兒，又能有什么出息！
“你急什么！我讓你把豆豆記到你名下做女兒，可沒想把她交給你們夫妻教養，就你媳婦兒那樣的人連一般的孩子都沒本事帶好，何況是豆豆！”老夫人撇撇嘴，提起顧朝心情就好不了。
元徵嗤笑一聲道：“喲喲喲，看把我們老太太心疼的，不就是個大西北來的小丫頭片子，是長了三只眼還是六條胳膊，把您稀罕成這樣！”
見兒子一副說不通的樣子，老夫人一把搶過元徵手里的茶盞，氣惱道：“不要我孫女兒做女兒，就甭喝我的好茶，甭住我的屋子，你自個兒走著回城去，甭想坐我的馬車！”
上了年紀的人一旦執拗起來和小孩子一樣難纏，元徵看著一向端莊穩重的母親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覺得好氣又好笑。
“娘，您喜歡孫子兒子一定努力，可這來路不明的小姑娘，兒子真不想為了她又鬧得家宅不寧影響公事，干脆您就讓她姓謝？您族里侄兒那么多，替她尋個父親不難吧！”元徵撫額建議道。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早就做了三十幾年元家的人，我自個兒都姓元了，憑什么讓我孫女姓謝！”老夫人不依不饒道。
“娘，除了這個，啥事兒子都答應您…哎哎…”他話音未落，老夫人站起身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你走，走走走，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老夫人力氣不大，元徵自然不可能被她揪起來，可他怕母親有個閃失，只好順著她的意思被“推”出了東廂房。
元徵十分無奈，此時天色已晚，杭州城門早就關了，雖說以他的身份進個城不是難事，可他來的時候坐的是母親的馬車，難不成還真走回去？那還不被人笑話死。
他今日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廝，被莊子里的管事安排在外院用飯休息，此時簡直可以說是孤立無援，今日又是急匆匆被母親拉著出門衣裳穿得不多，一陣寒風吹來直打哆嗦。
“娘，您好歹讓我考慮一下再說，萬事好商量嘛！”元徵見吳媽媽正朝這邊走過來，故意沖屋里喊道。
吳媽媽如何會看不出他的用意，也知道老夫人不過就是鬧點小脾氣，其實哪里舍得二老爺這么凍著，她朝元徵招了招手小聲道：“二老爺，過來。”
元徵見吳媽媽果然明白自己的用意，樂呵呵跑了過去。
“翠姑姐，給我…阿嚏…”他剛想開口讓吳媽媽幫他收拾一下房間床鋪，一個大大的噴嚏便打了出來。
吳媽媽好笑道：“早替你準備好了，趕緊回屋暖暖，我讓小丫頭們給你送碗滾滾的姜湯，喝了便好好睡一覺，有什么事兒明日再說。”
“那娘這邊…”元徵朝東廂房使了個眼色。
“放心吧，有我伺候著呢，再說老夫人還會真和你計較不成！”吳媽媽低聲道。
元徵朝吳媽媽拱了拱手快步離開了。
他回了屋趕緊用熱手巾擦了臉熱水燙了腳，又把姜湯一氣喝了這才覺得暖和起來，趁著這點熱乎勁兒趕緊上了床。
第二日一大早，元徵剛一醒來便覺得頭重腳輕渾身軟，嗓子又痛又干，尤其是鼻子簡直堵得難受極了。
他微微扯了扯嘴唇，最近果然是有些忙過頭了，身體變得如此不濟，隨便吹點兒風居然就倒下了，不得不佩服自家老娘，提前幫他把假都請好了。
而此時的正房內室里，睡得極好的豆豆早早便起了床，在老夫人的指揮下，吳媽媽親自給她梳妝，本就嬌麗的模樣比平日里更加惹人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