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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仙逝

  “仙姑!”秦宜寧快步進去,卻被天機門正大哭的門人攔在最外。

  原本還問問有理的方海玲就像是一只憤怒的野獸,悲傷欲絕的大吼:“都是你們害死了門主!你們還敢靠近!”

  “門主!門主!”其余弟子跪在床沿,絕望的去探天機子的鼻息,已是氣息全無,嚇的人癱坐在地,嚎啕大哭。

  屋內哭聲地動山搖,悲切難抑。

  冰糖已是趴在墻上捂著臉泣不成聲。

  秦宜寧閉上眼,仰起頭,眼淚已然決堤。

  天機子這一生,都在為紫微帝星能夠登頂而忙碌,秦宜寧有時覺得自己辛苦,身在亂世,又陷于朝堂斗爭這種無法自拔。可是現在想來,天機子就算再行事灑脫,也同樣是個女子。她因投身天機門,年少揚名,景同推算陰陽及堪輿之術,就將天下大事抗在了肩上,她難道就輕松?

  他們的確有時候立場不同,目的不同。可天機子這樣一生只為了做一件事,且最后為了達成目的不惜犧牲生命的人,也著實是令人敬佩。

  但是現在,這個人為了救她而死。

  秦宜寧在也忍不住,嗚咽著大哭出聲。

  誰也想不到,那個曾經讓人頭疼不已天機神算的仙姑,竟會這樣失去生命。

  冰糖與天機子還有一段師徒緣分,當初的庇護之恩尚且未報,如今天機子卻已殞身,她已哭的不能自已。

  天機門的門人更是哭的搖山振岳,整個農莊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之中。

  過了許久,謝岳才擦了擦眼角,道:“王妃,我這便去預備壽材。”

  “一切都選最好的。”秦宜寧哭的嗓音沙啞,雙眼紅腫。

  方海玲用袖子抹眼淚,起身到近前來道:“不必了,門主的后事,我們天機門人自會料理。不勞王妃費心了。”

  秦宜寧知道,天機子為了救她而死,天機門的人自然是心存怨恨的。這原也是她的錯。

  秦宜寧溫聲道:“仙姑的葬禮,我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還請各位不要推辭。”

  “真的不必了。”方海玲沉聲道,“我們天機門的人,自然要回天機谷下葬。何況門主此番前來時,已經料到兇多吉少,早就已經…早就已經交代了后事。”方海玲再度哽咽起來,一邊用袖子擦眼淚,一邊道,“門主說了,她往后要長眠于天機谷,在也不離開了。”

  秦宜寧咬著下唇低下頭,眼淚再度涌了出來。

  她很想幫忙,奈何天機門的人似已恨上了她,絕不允許她的手下插手。

  方海玲命人去預備了棺木和馬車,甚至靈堂都不預備設置,便將天機子的尸身用白布裹住,抬進了棺木中,放上了馬車。

  秦宜寧追出門來,“真的不設置靈堂嗎?這于習俗不符…”

  “不勞您費心了。”方海玲打斷了秦宜寧的話,道,“我們天機門自有我們的規矩,天寒地凍的也正方便我們回天機谷。為讓門主早日安息,還請王妃不要再多言了。”

  秦宜寧的確不了解天機門之中的規矩,而且眼下對方明顯是心存怨恨,對天機子的死因耿耿于懷,秦宜寧眉頭緊鎖的退后一步,冰糖和寄云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王妃,您保重自己,天機門自有規矩,就由著他們去吧。”

  “是啊王妃,您自己身子還沒好利落,著實不適合在寒風里晾著,天機子她已經去了,你也要保重自己才是。”

  秦宜寧看著天機門的人打點行裝,固定棺槨,根本不讓秦宜寧手下任何人幫忙,不由得幽幽一嘆,回身走向臥房。

  “我往后可怎么與穆公子交代?”

  穆靜湖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天機子。而原來本該寸步不離保護天機子的穆靜湖,卻為了逄梟的安全而離開她身邊。若是穆靜湖得知這個消息,是不是也會陷入自責?

  秦宜寧簡直不敢想象如穆靜湖那般一諾千金滿腔義氣的人,會是怎樣的心情。

  “王妃別胡思亂想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王妃還是要多在意自己的身子為重。”

  “況且王爺那邊也乏發了檄文。若天子再沖著您和小小姐、小少爺來,又該如何是好?”

  秦宜寧回到房中,解下披風,疲憊的靠坐在,臨窗暖炕上,枕著柔軟的大引枕長嘆了一聲:“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覺得愧對天機子。一碼歸一碼,不論她以前做過多少事,是否要殺我,這一次她的確是為了救我而死的。”

  冰糖和寄云心里也不好過,他們與秦宜寧一樣,都是重情義的人,當初秦宜寧為了之死,一怒之下都去了水澤國,如今天機子的事只會讓她更加憎恨李啟天。

  “王妃天機門的人啟程了。”

  驚蟄在門前回話。

  秦宜寧側過身推開了窗,就見天機門的人趕著馬車,緩緩離開了田莊。

  夜幕即將降臨,紛紛落下的白雪在燈光映照之下有幾分晶瑩之感,漆黑的棺木停放在車隊中間,看著只讓人心生寂寥。

  “罷了。隨他們去吧。”

  秦宜寧幽幽嘆息,關上了窗,回頭便吩咐謝岳將訃告傳于前線。

  與此同時,京城之中百姓們都在議論著逄梟那檄文的內容。

  他們對此事比別處百姓了解的多,因為他們親眼看到了忠順親王妃被關在囚車里,滿身狼狽的冒著風雪被游街。

  “原來天子是綁架了王妃,還綁架了王爺的孩子?”

  “就是因為臨陣換帥的事吧?”

  “說到底都是忠順親王抗旨的問題,若是他不一意孤行,不肯放權,圣上也不會如此。”

  說著話的人被周圍的一圈人集體鄙視了,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

  “你說這話就是虧了良心了。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帶著兵馬來解了京城之圍,是誰自己出銀子養著災民,又養著精兵的。天子當初不讓王爺的兵馬進城,而是一桿子將人支開,就已經是忌憚王爺了。如今好容易將韃子趕出去,這一戰噠打的見了成效,圣上卻怕忠順親王的功勞太大,想要臨時換帥讓人摘桃子,王爺想繼續打韃子,圣上就綁架王爺的老婆孩子,你們說,這是人干的事嗎!”

  “兄弟,你可小心一些,說話留神,可別給家里惹禍!”

  “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怕個鳥!”

  京城里大街小巷茶樓酒肆,到處有人在討論和爭論,有人說事情皆因逄梟抗旨而起,但更多的人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知道韃靼一事上,誰為了大周朝付出更多。

  逄梟在民間素來呼聲很高,驍勇善戰愛國愛民的形象早已經根深蒂固,天子忌憚逄梟,從前幾年至今做出的奇葩事也不是一件兩件,縱然大家不掛在嘴邊,可只要是京城人,誰又不記得?

  “從前王爺立了功,還被天子按在殿上打板子呢!王爺還不是傷勢好些就去打韃子了?你們就算要詆毀王爺,也詆毀出個新花樣來,我們可都不聾不啞!”

  李啟天安排的暗探游走在大街小巷,酒樓茶樓之中,將百姓的議論記了下來。回頭便一臉愁苦糾結的回給了李啟天。

  他們知道,這話傳進天子耳朵,他們少不得又是一頓罵。

  果不其然,李啟天當場就掀了小幾,將上頭的高糕點茶葉揚了滿地都是。

  “是誰敢這般編派朕!朕是天子,他們竟敢背后如此嚼舌!”

  “圣上息怒。法不責眾,現在…”

  話沒說完,李啟天就已怒吼道:“好一句法不責眾!這么說京城所有百姓都有反叛之心了!”

  “臣不敢。”暗嘆們無奈的垂首。

  李啟天的拳頭緊握,切齒磨牙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誰死誰就得死,這是朕身為天子的權力,那秦氏算什么東西,不過女流之輩,朕捏死她就仿佛碾死一只螞蟻,即便真要她死了,又何至于引起這么多人的議論?

  “還有逄之曦那公開檄文之上說的都是什么!如此避重就輕,朕在他心里都成了個禍害朝堂殘害百姓的昏君了!難道不是他抗旨不尊在先?難道他抗旨不尊,朕還要給他喝彩不成!”

  眾人額頭貼地,不敢出聲。

  李啟天沉聲道:“御史臺將逄之曦的罪證都給朕擬出來,他逄之曦不是嘴硬嗎,朕就要天下人看看,他們口中仁義道德的忠順親王,到底有多忠,有多順!”

  “遵旨,奴婢即刻便去。”熊金水如蒙大赦,趕忙行了禮下去傳旨了。

  坐鎮京城的天子與邊關正打韃子的主帥隔空吵了起來,這簡直成了大周朝前所未有的一出好戲,不但百姓們看足了熱鬧,就是朝廷各位官員也都驚愕的快掉了下巴。

  圣上看來已將忠順親王恨到了骨子里,恨不能立即給他安上個罪名將人抓回來砍了。

  王爺還是圣上的結拜弟兄,又立下了汗馬功勞,最后卻很有可能落下個兔死狗烹的下場,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是以這段日子,朝中風聲鶴唳,大臣們都夾著尾巴做人,整個京城里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而京城最為安靜的鎮南王府,尉遲燕與顧世雄相對而坐。

  顧世雄嘆息道:“主子,想辦法離開京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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