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自嘲一笑,“秋老板莫怪,我說這些也是多管閑事了。”
秋飛珊搖了搖頭,“王妃與王爺琴瑟和鳴,必定有自己的辦法,您肯告知于我,是我的榮幸,又豈會怪您?我只是心理有些失落罷了。”
秦宜寧道:“穆公子師出名門,武藝超群,或許不如你足智多謀,也不如你家大業大,可江湖上行走鮮遇敵手背后又有神秘的師門支撐。秋老板是天之驕女,自小便優越,但或許秋老板忘了,夫妻之間相處,不在乎誰的出身貴賤,地位高低,在意的是感情上的付出與平等。”
秋飛珊只覺秦宜寧的話句句戳心,又無從辯駁。仔細反省自己,她的確太過自以為是了。在她心里,總將穆靜湖當做個好擺弄的武夫,卻不料,這武夫的脾氣左犟的很,個性的很,她竟不留神真的將這人心給傷著了。
秋飛珊搖了搖頭,“王妃的話著實中肯,是我先前行差踏錯。如今想挽回卻也無法了。”
秦宜寧見秋飛珊態度良好,話說的也很實誠,便道:“穆公子最重情義,其實若是秋老板肯面對問題,這件事也不難解決。”
“可我已經動之以情了,我還搬出了焱哥兒…”
秦宜寧搖了搖頭,“他氣的,是你的欺騙和利用。覺得自己真心卻換來個謊言。若是秋老板只以孩子為理由,怕是解不開這個疙瘩。秋老板,十年修得同船渡,還是要好生珍惜你們的緣分啊。”
秋飛珊若有所思的垂眸,半晌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落,“我明白了。我需要面對的是自己的問題,我需要向他賠不是,請求他的原諒,而不是一味的讓他來理解我。因為這段日子的觀察也看得出,他是不會理解我的。”
忽而抬眸看向秦宜寧,秋飛珊道:“可實不相瞞,我并不覺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對,我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相信如今王妃肯與我在這里說話,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秦宜寧莞爾,頷首道:“是啊,我的確是明白的。而且我之所以能與你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是因為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對你不寄予希望,也就沒有失望。可是穆公子呢?”
秋飛珊猛然抬頭,對上了秦宜寧那雙仿若洞徹一切的眸子,心里仿若翻起了驚濤駭浪。是了,或許正如秦宜寧所說的,癥結就是在此處。仔細想想,事發至今,她因為并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在穆靜湖跟前沒有說過半句道歉的話。
如果想挽回穆靜湖,就必須要做一些什么了。
可秋飛珊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委屈。難道她發展壯大秋家,為的就不是她和穆靜湖,為的就不是他們的孩子?有些事的確非常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應該永遠都是自身的利益。
這或許就是她與穆靜湖的不同之處吧,這個男人總是感情用事。
秦宜寧見秋飛珊的面色變了幾變,十分困擾又糾結的模樣,便也不在多言。
話已說到了,將她看出的問題告訴秋飛珊,其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因為秋飛珊利用和欺騙的不只是穆靜湖,只不過她與逄梟看得開,也不會因此鬧出什么情緒來。她今日肯與秋飛珊談論這些,為的其實也是穆靜湖。
馬車緩緩駛向城中,一直來至于一處巷子口,巷子中只一座宅院,大門此時敞開著,鐘大掌柜帶著幾個隨行的拳師護衛笑吟吟的等候著。
見秦宜寧來了,眾人齊齊的行禮,“王妃。”
秦宜寧笑道:“虧的鐘大掌柜提前趕來,購置了宅院,不至于叫咱們來了此處還要現去尋合適的住處。”
說話間,寄云和冰糖已扶著秦宜寧下車。碧瑩也在一旁扶著秋飛珊下車。聽聞秦宜寧的話,秋飛珊便知道她與秦宜寧之間的信任已經不存在,她先前安排那要送給秦宜寧的宅院,秦宜寧壓根就沒放在心里。
談不上多生氣多委屈,可失落是有的,加之方才秦宜寧所說的那些原因,秋飛珊就覺得自己就算叱咤商場多年,依舊覺得這是個難題。
好在,秦宜寧并未隱瞞自己的住處。還大大方方的帶著她來到門前,這多少說明,秦宜寧在眼下這個他們有共同目的的階段是可以并行的。
這也算是今日前來發生的一件讓她感到欣慰的事吧。
“秋老板,還請進來一同吃杯茶?”
“那就叨擾王妃了。”秋飛珊將一切閑思摒棄掉。
她可以有兒女情長,可是眼下她更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擊潰韃靼與陸衡的聯盟,秋家在朝中才能更穩的扎根,往后的發展才能更加穩固。
秋家蟄伏百年,雖與陸家同氣連枝,血脈上都是相同的,可到底這么久過去,他們已經是兩個姓氏,兩家人。秋家再也不想只默默的躲在角落,隱世世家與陸家也該對調了。
不過,也不知陸衡最后一敗涂地,在陸家被李啟天剿滅之后,還有沒有余力去蟄伏。
秋飛珊一面跟隨在秦宜寧身邊走向前廳,一面在信中盤算,唇角已忍不住揚起一個淺笑。
秦宜寧回頭看她,正看到她這個自信滿滿的笑容,隱約覺得秋飛珊必定是想到了什么好辦法來解決與穆靜湖之間的事,便也不再多言,只與她閑話家常。
直聊了盞茶功夫,兩人聊的更加熱絡了,秋飛珊才再度提起自己的目的,“王妃,還請聽我一言,王爺帶著二十八萬平南軍去包抄韃靼,加之季駙馬原有的兵馬,朝廷所供給的糧草根本就不夠。
“天子調派的糧草,也必定是距離近一些的季駙馬先得到。王爺那里的糧草還是要自備。四通號的財力王妃清楚。如今正是災后,相信王妃要籌措糧草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此時王妃又何必與王爺那般死咬著過去之事不放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想戰勝韃靼,首先就是讓平南軍吃飽肚子,這樣王爺行事也能更加方便,更容易服眾。
“王妃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所言非虛。王爺左右也去了前線,難道王妃不擔憂王爺的安危,不想讓王爺帶著人都吃飽飯再去打仗嗎?”
秦宜寧微笑著聽秋飛珊將話說完,禁不住嘆息一聲。
不得不說,秋飛珊所說的這些對于她來說太有誘惑了,她不能跟隨逄梟去戰場,能做的就只有將糧餉軍需之事調派妥當。她的財力有限,人手也不如四通號足,若有四通號幫助,她必定事半功倍。
可是就算他們不記恨秋飛珊的算計,難道他們自尊也不要嗎?就是她能低頭,逄梟也絕對是寧折不彎的。
“秋老板心意我明白,也很感動。只是王爺行事有原則,他已經有所安排,這件事我也著實無法插手。秋老板的好意我會帶為轉達的。”
竟然又給推辭了!
秋飛珊蹙眉道:“王妃,恕我直言,我如今著實懂得您與王爺的想法。這樣的好事,為何你們要屢次拒絕呢?四通號要做這件事,支出的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們也是一片好意。”
秦宜寧擺斷了秋飛珊的話,笑道:“好意也好,有所圖也罷,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內宅婦人,如今來金港也是為了養胎的。戰場上的事,還是讓他們男人去忙吧。”
話已至此。秋飛珊甚至找不到繼續說下去的理由。
若說秦宜寧完全不參與軍備糧餉的籌措,她是打死都不信的。可秦宜寧拿這話來搪塞她,她就根本找不到話可說。
秦宜寧見秋飛珊面色不變,眼中卻有焦灼之色,心里了然。
四通號為何一定要資助平南軍攻打韃靼?為何一定要選擇逄梟所率的隊伍?無非就是看逄梟奇貨可居,往后可多個靠山罷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算要吃,也要有一定的辦法去吃。
秋飛珊告辭時還有些不甘,但最后見秦宜寧依舊不肯松口,只得作罷。將自己的住所和四通號在金港新搬的位置告訴了秦宜寧,便先離開了。
秦宜寧吩咐人去送,自己則躺在臨窗的貴妃榻上休息。
冰糖道:“王妃。眾人拾柴火焰高,為何不要四通號的自主呢?王爺好歹也能送快一些。”
秦宜寧緩聲解釋道:“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收不回去了。王爺將來不論做什么,都不能留給人掌握的把柄,更不能讓人有挾恩圖報的機會。即便糧草籌措起來的確不容易,好在還有謝先生在,相信我們商議著來,也不至于真的讓平南軍挨餓。”
冰糖便理解的點了頭。
秋飛珊離去后,便再未登門勸說。
秦宜寧住的十分自在,有謝岳代表逄梟,鐘大掌柜代表她自己,一切籌措宮都做的十分順利,她也能夠安心的養身子。
不過兩個月過去,天氣逐漸有些炎熱,鐘大掌柜面色凝重的找到了秦宜寧跟前。
“王妃。”
秦宜寧挺著六個月的肚子,正在寄云和冰糖的陪伴下在院子里繞圈,聞聲回頭,笑著道:“鐘大掌柜來了。可是有什么事?”
鐘大掌柜道:“前兒與您說的,糧食越發的不濟了,原本這匹糧食即便不足也要送出了,可今日卻發生了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