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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二章 托付

  穆靜湖與秋飛珊夫婦沒有什么親戚朋友,來的只有逄梟夫婦與兩個孩子,秋飛珊索性就臉家里有體面的仆婦也叫了來,一起來熱熱鬧鬧的添盆。

  有人添桂圓進去,穩婆便道:“小公子文曲星轉世,連中三元。”

  有人添蓮子,穩婆立即道:“連生貴子。”

  秦宜寧不在乎添盆的金銀都是要給穩婆的,添的都是狀元及第的銀錁子和金瓜子,穩婆看的雙眼冒光,就連說吉利話的聲音都高亢了不少。

  添盆之后,穩婆麻利的給焱哥兒洗澡,嬰兒柔嫩粉白的皮膚被穩婆粗糙蘸水的手一碰,立即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穩婆還大聲笑道:“響盆嘍!響盆嘍!大吉大利!吉祥如意!”

  一套程序下來,焱哥兒哭的小臉都紅了,待穩婆和老嬤嬤將祭品紙錢端出去燒掉,將黃白之物收拾妥當,秋飛珊急忙催穆靜湖將孩子抱給她。

  秦宜寧與逄梟便帶著昭哥兒和晗哥兒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商量了一番,到了家秦宜寧便給廖知秉寫了一封信,將打探輝川縣消息的事交給他來辦。

  逄梟命人去將信交給了鐘大掌柜,回頭便安排了人去接謝岳和徐渭之來府中。

  傍晚,外院書房燈火通明。

  謝岳與徐渭之早一步坐在廳中等候,隨著屋門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二人趕忙都站起身。

  簾籠一挑,逄梟先引秦槐遠進門。

  謝岳與徐渭之恭敬的一揖掃地。

  “見過秦公。”

  秦槐遠謙遜還禮,“二位先生不可如此多禮,在下并非閣臣,當不起這一聲稱呼。”

  “當得,當得。秦公心懷天下,足智多謀,足當得起這一聲稱呼。”

  逄梟笑著請秦槐遠上座,“岳父大人,請坐。”

  秦槐遠笑著頷首,回身請眾人都落座。

  秦宜寧便站在了秦槐遠與逄梟的身后。

  逄梟道:“今日請岳父大人及兩位先生來,是為商討回京之事。”

  秦槐遠聞言輕嘆了一聲,燈光下,一雙仿若看透世事的眼瞳溫和的望著逄梟。

  “你已經決定了嗎?”

  逄梟笑著點頭,“岳父大人,想必我與宜姐兒的處境和想法,您都知道。我們無路可退。”

  秦槐遠哪里不明白這其中的難處?只是本心里他還是希望他的孩子們都能夠遠離危險的。

  但現實與預想往往背道而馳。

  “罷了。我原想著讓你們避開紛爭,但是事已至此,的確也沒有其余選擇。”秦槐遠看著逄梟,聲音溫和,素來睿智的眉宇之間卻多了幾分銳氣。

  “之曦,你既做了決定,想必未來之路就已經想好了。既然不打算避其鋒芒,那么便要迎難而上。做事,最忌諱就是左右搖擺不定,既然無法忍受,不能逃避,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壓在你們頭頂的大山徹底搬走,否則你們將無葬身之地。”

  謝岳與徐渭之原本還在猜想秦槐遠會給他們怎樣寶貴的建議,但無論如何計劃,應該也都脫離不了君臣身份的禁錮,想不到他仿佛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口便是這樣震撼的內容。

  壓在逄梟頭頂的大山是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秦槐遠說的對,一旦選擇直面皇權,那要做的,恐怕要比翻倒山岳還要艱難。

  逄梟歪著頭笑了笑,“岳父大人說的我明白。”

  秦槐遠笑道,“你也不必有太多的壓力,我知道你心系百姓的安危,否則這些年來你有無數次的機會劍指那個人。你不想起兵禍,可你被迫造了不少的兵禍。

  “這人世間的事,總是無可奈何的居多。有時你我覺得事情可以計劃,可以謀算,但焉知你的謀算,不是上天注定的必然?

  “人這一生仿佛都是在被命運推著前行,就如當初我為保大燕,對北冀國用了反間計;就如同你生父當年被朝廷忌憚,北冀皇帝順勢鏟除異己。

  “現在你的處境,就如同當年你父親的處境:戰功彪炳,名聲在外,功高震主這四個字都不夠形容你現在給今上造成的壓力。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既然你選擇回京,便是已經想的透徹了,決定了,就再沒有反悔的機會了。你現在做了決定,一旦將來反悔,陪葬的會是宜姐兒,還有你手下所有信任你甘愿追隨你的人。”

  秦槐遠的一番話說的極為認真,雖啰嗦了一些,可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逄梟能夠理解秦槐遠的想法,也明白了他在一番看似并無重點的話語中所想表達的意思。

  “岳父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說到底,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無私的人。就如宜姐兒曾經對我說的,這世上沒有對錯。人與人的立場不同。他為了自身位置鳥盡弓藏沒錯,我為了所有身邊人能夠活下去抗爭壓迫也沒有錯,只是立場不同罷了,誰也不必誰高尚到哪去。”

  秦槐遠、謝岳和徐渭之聞言就都看向了秦宜寧。

  秦宜寧微微一笑,“父親放心,局勢雖然緊張,可也不至于就到了要命的時候,這次回京,我擔心圣上會尋借口彈劾王爺,到時抗旨的帽子扣下來,與從前之事來個數罪并罰,怕是要動及根本。”

  秦槐遠頷首,笑道:“你既能提出來,便是有了一些想法,你且說來聽聽。”

  秦槐遠的語氣,讓秦宜寧想起當初未出閣時,她就經常在書房陪著父親聊天,每每父親都會耐心的教導她,不論是在內宅與人相處之道還是針砭時弊,她總是能從父親這里得到最好的答案。

  秦宜寧眉眼彎彎的笑了,“父親是要考較女兒?”

  秦槐遠顯然也想起當初那些歲月,不由笑容越發的溫和了,“你說說看,想法拿出來大家議一議。”

  “有父親和兩位先生在,我便拋磚引玉,將想法說出來,大家一同商討。”

  秦宜寧斟酌片刻,道:“我的意思,此番抵達京城之前,需要做兩件事,第一是尋找籌碼,第二便是造勢,我先說這造勢…”

  書房中一片安靜,秦宜寧話音不高,卻字字猶如珠落玉盤,清晰可聞。徐渭之與謝岳聽著,身子都不由得向前傾,眼中滿是沉思,逐漸精芒閃爍。

  秦槐遠則是單手捋順著胡須,面上帶著微微的笑。

  逄梟回頭看著秦宜寧侃侃而談時顧盼神飛的模樣,欣賞與喜愛之情根本藏都藏不住。

  待到秦宜寧反詳細將計劃說罷,徐渭之先是撫掌道:“王妃思慮周全,真不愧是秦公的血脈,稱一聲女諸葛也不為過。”

  謝岳也道:“此法可行,雖然有些冒險,但這次回去本來就是要面對危險的,咱們走在明處,圣上又要愛惜羽毛,自然不會比在外更麻煩。”

  秦槐遠點點頭,“老夫也有幾點想法,你們到了京城要注意。”

  秦槐遠慢條斯理將自己想到的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以及面對那些情況的解決辦法都說了一遍。

  謝岳和徐渭之聽著,間或詢問或者補充,幾人商議過后,前途雖然渺茫,但心里卻已都有了底。

  至少,他們現在有了大方向,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一番事情議定,逄梟恭敬的詢問起秦槐遠啟程的日子。

  秦槐遠嘆道:“自然是越早越好。便是近幾日吧。往后雖可通信,但到底山高路遠,鞭長莫及,日后你們的路,就要靠自己走了。”

  站起身,秦槐遠拱手給謝岳與徐渭之行禮,“日后多要仰仗兩位先生。老朽在此拜托二位了。”

  謝岳與徐渭之連忙避開,恭恭敬敬的還禮,“秦翁休要如此,我二人都是王爺的幕僚,為王爺出謀劃策本就是分內之事,何況王爺待我二人素來真心實意,信任有加,能夠追隨王爺起事,是我二人此生之幸,如何能當得起秦公這一禮。”

  “老朽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二位都是他們的長輩,自然擔得起。”秦槐遠再度行禮。

  兩廂相互行禮還禮,場面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卻是動容。

  秦宜寧此時真切的意識到,她與秦槐遠或許經此一別,一聲都無緣再見。

  不只是秦槐遠,她的母親,她的親人,她的孩子…

  如果此番不成,她與逄梟埋骨于山河,她的家人便將要在沙漠中的那片綠洲生活下去了。

  “父親。”

  秦宜寧繞道前方,提裙擺雙膝跪地,端正叩頭。

  逄梟也與秦宜寧并肩跪下,行了大禮。

  “父親,女兒不孝,不能讓您省心,不能承歡膝下,反還帶累您遠離故土,有家難回,更要讓您擔負起整個家族的命運,還要讓您幫著照看孩子…”秦宜寧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女兒心中有愧,若我有萬一,今生恐無法報答父親,還望父親保重,多添餐飯,增減衣裳,愛惜自身,望父親安享此生,再無煩累。”

  秦宜寧說著,重重的叩頭。

  逄梟也緊跟著叩頭。

  秦槐遠聞言,淚水在眼圈里打轉,卻始終未落,雙手攙扶起秦宜寧與逄梟:“好孩子,為父知道你們的難處,況且事情也未必會如你想的那般糟糕。你放心,家中為父自會照顧,昭哥兒和晗哥兒為父也會用心教導。你們只管在外放開手腳做事,無須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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