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發生了什么,秦宜寧自然沒興趣留人去打聽,還是驚蟄幾個發現姚成谷父女倆臉都腫了來與秦宜寧說了,她才想到定是馬氏動了手。
夫妻、母女之間鬧成那樣,也著實可悲的很。
孫氏高燒了一整夜,到天色蒙蒙亮時才稍有起色。秦宜寧早被那兇險的模樣嚇的三魂丟了七魄,便更加無心去在意姚氏了。就只囑咐驚蟄暗中留意著,別讓馬氏吃了虧。
直折騰了兩天,孫氏的情況才趨于穩定,人也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
只是一睜眼,便是止不住的流眼淚。
“王妃放心,夫人的情況已經趨于穩定了,只要好生將養著應該沒有大礙。”冰糖疲憊的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又拉著秦宜寧到一旁低聲續道,“王妃也想法子開解開解夫人,夫人這是心理郁結不散,太過傷心了。”
“我何嘗不知道,只是事已至此,著實沒有萬全之策。”
開解不過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倒是容易,可真正經歷了這種事,又哪里是旁人幾句話就開解的了的?她根本就不敢想若換成是她失去了逄梟會如何,就只看曹雨晴和孫氏的反應,這樣的場面就已足夠讓秦宜寧在午夜夢回時睜著眼睛到天明了。
待孫氏的身子好些,每天能到靈前時候,停靈四十九日的時間就過去了一大半。
李啟天卻依然沒有站出來說一句秦槐遠是因公殉職。這段時間唯一的表態就是因為季澤宇來幫了秦家的忙,就被奪走了虎符。
這樣一來,秦家門前更是冷落,根本沒有人敢靠近半步,生怕沾染上麻煩。
“現在的情況也再清楚不過了,圣上的態度也非常明朗,就如同上次咱們說過的,是時候離開京城了。”
聽秦宜寧這樣說,秦寒和秦宇都有些難過。
他們雖然對京城還沒有建立多深刻的感情,可當初來到京城路上到底經歷了許多艱難險阻,他們一家子在京城能夠立穩腳跟不容易。
可如今,秦槐遠去了,一家子主心骨沒了,秦二老爺也心灰意冷的致仕還鄉。當初還抱著秦家能夠再得輝煌的心,如今卻是一朝落寞無人知,曾經大燕朝煊赫非常的秦家,即便到了大周依舊立在尋常人三輩子都難及的高度的秦家,終于還是走到了興盛的盡頭。
三老爺見兩人都垂頭喪氣的,不免好笑的搖搖頭,“你們看開一些,如今這也是權宜之計。如果繼續貪戀京城繁華,一家子很有可能都要折損在這里。能夠借著送靈還鄉的機會離開權利斗爭的漩渦,這已經是很好了。”
“是。”秦寒二人都點了點頭,心里雖然明白,可到底意難平。
秦宜寧的心里又何嘗好過?只是事已至此,他們一家人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咱們的敵人現在明面上便有兩伙。上面那一位不算,后頭還有一個秋家。”
秦宜寧將秋源清如何奪得家主之位,以及與逄梟之間的糾葛都大致解釋了一遍。
“以秋家在朝中的人脈和做派,他們要針對王爺,同時也不可能放過咱們家。所以此番送靈回鄉,即便路上沒有上頭那位截殺,秋家也絕不會放過咱們。
“一家人在一起,到底目標還是太大了。所以我有一個想法,二叔、三叔和兩位哥哥且聽聽。”
二老爺點頭:“你說。”
“我想即刻起,便將家里的人分開來,暗中悄悄送往南方。王爺留下的護衛和青天盟的盟眾可以幫忙護送,另外我們也可以暗中雇傭一些鏢師,保護咱們家一些世仆,只要人到了南方王爺的地盤,就安全了,但是一起上路是一定不行的。”
“即刻起便走?”三老爺若有所思。
秦宜寧點頭道:“是,送靈時,我希望咱們全家人都已經轉移完畢。”
二老爺和三老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憂慮:“這法子穩妥是穩妥。可是到了送靈的時候,豈不是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家里人數不對了?如你所說,不論是上面那位還是秋家的人,可都不是瞎子傻子。”
“所以我還有另外一個安排。”秦宜寧的雙眼亮晶晶的,“我聽說,前一陣戶部的吳大人告老還鄉,請了人幫手,結果半路上那些人都翻了水,暴露了真實身份,竟然是假半城閑幫的一群山賊!不但將吳大人所攜的財務都給搶走,還將吳大人打斷了一條腿,害的老人家不治而亡?”
“確有此事。”二老爺道,“年前就有這種事了。京城里有一伙閑幫聚集在一起,專門盯著大戶人家的紅白喜事,遇上紅事就說好話,遇上白事就嚎啕大哭,最次的也是到人門前去幫忙掃一掃炮仗碎屑討賞錢,若不給就詛咒人,更有甚者,就吳大人遇到的那樣,幫告老還鄉的大臣們沖門面,結果上卻將人搶劫了的,也已經不是一次。幾次調查之后,都說那些人就有是京城附近的山賊假扮的。吳大人遇到的估摸著就是這群山賊了。”
“是,我也聽說過有這么一回事。”三老爺也道,“順天府四處緝拿這一伙人。可是這些人太過狡猾,若他們只圖錢財也罷了,可他們還害人性命,更有糟踐女眷的事。宜姐兒,你問起這個是?”
秦宜寧笑了笑,“我想請人來幫忙送靈。”
秦寒明白了。
“四妹妹,你是想用那群山賊來填補咱們家送走的人?”
秦宜寧點頭,“沒錯。反正那些監視咱們家的探子也不是確切認識咱們家每個人,王爺留下的護衛和我手下的青天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人也不能進府里挨個的查看咱們誰走了誰沒走,他們頂多大致看看人少沒少。
“咱們家辦這么大的事,人來來往往都是常有的,咱們家的人口也不是一下子都走了,陸陸續續送走,我再陸陸續續請了人來幫忙,外表上看,人數上是不變的。”
三老爺有些遲疑:“話雖如此,可這樣行得通么?”
“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我想咱們只說家里人丁稀少,我父親禮部尚書這么大的官職,喪事卻辦的冷冷清清的,叫人看起來不像話。那群山賊既然以此為業,定然會注意到咱們家。
“到時我會仔細查看,若來的真的是那群歹徒,讓他們幫著送靈,我便沒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
秦寒道:“讓他們送靈,路上遇到截殺呢?”
“那便是那群人倒霉了。”秦宜寧的眼神冰冷,“能夠幫咱們蒙混過去,還能替官府除掉一患,也算他們死得其所。”
這么一說,二老爺、三老爺都點了頭。
“只是咱們家里人從現在開始陸續走開,到時是誰去誰留?”
秦宜寧笑了笑,“我與穆公子留下,其余人,不論主仆,都要離開。”
“這不行!”二老爺沉聲道,“如此危險,我怎能讓你一個人留下?大哥就你這么一個女兒,我不能讓你有一點的危險。宜姐兒離開,我留下來,讓人瞧著也可信一些。否則你一個年輕媳婦,若是周圍都是山賊,你可怎么自保?”
秦宜寧道:“二叔的好意我明白。但是我留下是最為可信的,因為圣上和邱家的眼珠子都盯著我。送靈時我若不出現,和你們不出現的效果可不一樣。
“至于安全,我是有自信的,穆公子武藝高強,帶著一個人兩軍陣前都能全身而退,何況是面對一些山賊?
“事情的結果不外乎兩種,要么送靈途中先遇上有人截殺,穆公子帶著我打逃走,山賊們應付截殺便是,要么還沒等來截殺,先遇上山賊劫掠,穆公子一樣可以帶著我全身而退,讓他們落個空便是,到時候咱們家人已經都陸續的抵達安全的地方,還有什么可怕的?”
“這倒的確是個好辦法。”秦寒和秦宇異口同聲。
三老爺猶豫:“只是宜姐兒一個人留下太危險了。”
秦宜寧見二老爺也一樣的面帶猶豫,便勸說道:“二叔和三叔便聽我一回。因為王爺的緣故,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我,我走是不容易的。不過我在的話,反倒能吸引人的注意,你們便趁著機會暗中都離開。只要你們都離開京城,穆公子帶著我想什么時候逃走就都容易了。”
廳內一片寂靜,二老爺、三老爺、秦寒和秦宇都在沉默的思考著。
過了許久,二老爺才低嘆了一聲:“不得不說,宜姐兒想出的是個最為妥帖的辦法。只是讓人太過擔心。”
秦宜寧暗自松口氣,只要他們肯聽她的便好,否則她真的沒有把握讓全家人都全身而退,不論是折損了誰,她都會沒臉去見父親。
“二叔放心,我心里有數。既然二叔和三叔覺得可行,咱們便研究一下,家里的人分成幾批,誰先走,有誰護送吧。”
“也好。”
幾人便湊在一起,將秦家剩下的人分成了幾組。
商定之后,三老爺便對外放出風聲,說是秦家辦喪事太冷清,需要閑幫來充場面。
與此同時,秦宜寧帶上了穆靜湖和寄云,乘車去了王府。
秦家一家可以分撒開逃走,她卻不能將逄梟的親人都留在京城里當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