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宜寧這般介意的皺著眉,滿臉都是嫌棄,他禁不住哈哈大笑。
好了,宜姐兒也不用生氣,與那樣的人生氣犯不上的事兒。岳父送信兒來,主要是告訴咱們要多留神,雖然我這里接到邸報也快,但圣上安排了密使來舊都,邸報上卻沒有。
秦宜寧眉頭皺緊,擔憂的道:好端端的,怎么安排密使。圣上想做什么。
岳父的意思是,圣上的兩大塊心病,北方之事既然已經解決,那么剩下的就是南方了,密使想來是為了彰顯圣恩,順帶來南方攪局的,讓咱們提早有個心理準備。
秦宜寧凝重的點點頭,道:我父親不會亂說,他既然猜測了,還直接告訴了咱們那便是差不離兒的,也幸好你早就做了準備,現在軍被訓練的很好,軍餉也不成問題,當地有二心的也都被控制了。否則豈不是完全無防備,萬一圣上真的想對你動手,咱們就腹背受敵了。
逄梟點點頭,與秦宜寧都沉默下來。
回想近些日走過的歷程,都有幾分后怕。
季澤宇的勝利來的突然,若是他們稍微拖延一些,到這會子還全無準備,恐怕他們真的會步入非常艱難的境地,會到時掣肘頗多,便無法毫無后患的應敵了。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一方面發展。
今兒晚上咱們好生慶祝,吃頓好的,慶祝戰勝韃靼吧。
慶祝戰勝韃靼,邊關的百姓們終于可以安生度日了。
逄梟嘆息著,將秦宜寧摟在懷中,拍了拍她的背。
秦槐遠送的消息不錯,圣上派來的密使很快到了舊都,秦宜寧這日正在縫制昭哥兒的小衣服,外頭就有一陣急促呼喊聲穿了過來。
王妃!
是虎子?冰糖站起身,奇怪的看著門外。
虎子飛奔著跑道廊下,焦急的道:王妃,方才圣上安排的密使去了軍大營傳圣旨,說是還有旨意頒給您的,這會子往這邊來了,王爺讓我先趕回來告訴您一聲。
秦宜寧放下繡活,皺眉道:圣上給王爺下了什么旨?
圣上為慶祝大勝韃靼,特地大赦天下,念王爺鎮守南方有功,賞賜黃金百兩,另外,圣上還封定北候為定國公,世襲罔替。還封了南燕尉遲旭杰為旭王。
虎子喘了口氣,又語如漸珠的道:上頭還下了調令,命令楊知府回京述職,本地會再派新的知府來。最要緊的是,圣上吩咐您為迎親大使!待會兒密使就要來給您傳圣旨了。王爺打聽了一番,那密使也是個知趣的,知道早晚都會讓您知道旨意的內容,所以當即就告訴了王爺,圣上的意思是,塔娜公主來到大周,從迎接開始就全交您接待。
秦宜寧抿著唇,退后兩步坐在軟椅上。
很明顯,李啟天果真開始唯恐天下不亂了。
瞧瞧他下的都是什么旨?
給季澤宇封了國公,爵位世襲罔替,卻只象征意義的給了逄梟一些金銀賞賜,這不是在挑撥齊名的二人關系么。
還有,當初為了平穩南方的局勢,李啟天可是答應了以后承認南燕是個獨立的國家,承認尉遲旭杰是南燕皇帝的。
誰知道他竟會出爾反爾,當初明明說的好好的,現在還給人家一國之君封什么王,這不是存心要挑事兒嗎?
至于楊知府為何會忽然調離,秦宜寧想到兩種可能:
一是圣上知道了楊知府的遭遇,想利用楊知府來彈劾逄梟。
另一種則要更為恐怖一些,秋家安排在朝中的人,能力已經能夠大到左右朝廷人用地方官員的程度。這次秋光遇害,秋家落進秋源清手中,秋源清更要肅清秋飛珊的人了。
若說以上這些不好辦,那么最不好辦的,還是李啟天要讓她去接待塔娜公主。
塔娜公主是阿娜日汗的妹妹,雖不知到底他們是否一母同胞,疑惑是堂姐妹,但外界傳言之中,阿娜日可是死于她手上的,臟盆子早就扣在她身上摘不掉了。塔娜如何會不恨殺害阿娜日的仇人?
讓她這個殺姐仇人去接待塔娜公主,李啟天安排的倒是巧!
秦宜寧的心思電轉,飛快的分析著,這時外頭便有婢女來回:王妃,王爺回來了,朝廷里還來了一位公公,要傳旨意,王爺在前頭招待那位公公,讓王妃準備一番去前頭接旨。
秦宜寧點頭:知道了。
虎子道:王妃您好生準備,屬下先告退了。
秦宜寧笑了笑,冰糖,幫我送送。
虎子笑嘻嘻的沖著冰糖擠眼睛,冰糖的臉倏的紅了,跺腳哼了一聲,跟著虎子出去了。
秦宜寧被他們這一雙小兒女逗的噗嗤一笑,心里那些紛亂倒是好了一些。
秦宜寧大妝了一番,便去了前院。
逄梟已經吩咐人預備了香案。
秦宜寧知道圣旨的內容,是以跪拜聽旨時還有一些溜號,待到那傳旨的公公將圣旨交給秦宜寧,秦宜寧才回過神來,雙手去接。
臣婦領旨,多謝圣上隆恩。垂首跪地,一雙白玉般的素手舉過頭更是如此。
程總管上前兩步,將圣旨雙手放在秦宜寧手中,沙啞中又透著幾分尖銳的聲音很是溫和的道:王妃請起。圣上看重王爺與王妃,著實是天大福分啊。
多賴圣上仁德。秦宜寧捧著圣旨站起身來。
程總管笑道:旨意上有說明,塔娜公主和親的隊伍年末便要到達京都,王妃還請提早做好準備,這時間也很緊迫了。
秦宜寧笑著點頭,是,多謝公公提點。
王妃太客氣了,著實折煞奴婢。程總管又給秦宜寧行了禮,轉而走向逄梟。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逄梟自然笑著點頭,跟著程總管走向一旁。
壓低了聲音,程總管道:王爺,奴婢出宮時,圣上有密旨命奴婢傳給您。
哦?公公請講。逄梟端正神色,面色十分認真。
回王爺,圣上的口諭,北方如今趨于穩定,南方尉遲一派存留,勾結舊都黨羽,后患無窮,希望王爺以正確的辦法,化解此危機,處置的干凈一些,漂亮一些。
逄梟瞳孔驟縮,表情卻無任何改變,點點頭道:圣上高瞻遠矚,倒是微臣沒有想到。好,請公公代為轉達圣上,臣必定不負圣上信任。
是,忠順親王忠心耿耿,奴婢一定將您的話好生轉達圣上。程總管點頭。
逄梟便安排了客院給程總管暫住,又親自去送了一個非常豐厚的封紅,直將程總管打發的開懷,這才回到了上房。
屏退下人,夫妻二人對著一盞燭火而坐,半晌無語。
許久,秦宜寧才問,程總管拉著你去角落里說了什么?是不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嗯。圣上不想留尉遲燕了。
秦宜寧心里早已猜測到幾分,聞言嘲諷的笑了,北方才剛稍微平穩,就迫不及待的處理這邊,可見圣上的心里有多著急。讓你來處理尉遲燕,最后的黑鍋豈不是都讓你來背了?這密旨,想來圣上定奪之時是在朝會上與臣子們商議了一番,但是卻避開了我父親。恐怕也是怕你有提前準備吧。
你別氣。事情已是這樣,氣也是沒用的。逄梟安撫的對秦宜寧笑笑,灑脫的道,反正我的亂子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個。
秦宜寧一陣默然。
逄梟的敵人本來就不少,李啟天對著逄梟虎視眈眈,尉遲燕又時刻都在想著搞事兒,逄梟這次又開罪了秋家,再加上李啟天這次下的那個什么坡旨意,給尉遲旭杰封王,等于間接推翻了先前的承諾。
南方局勢本就不穩,舊都有尉遲燕,背后有李啟天和秋家,再加上個隨時可能炸的南燕,逄梟的情況真是深陷泥沼,隨時都有可能是鬧出事來。
偏生圣上的旨意是讓她去做什么迎親大使,她即刻便要回京的。
如此時刻,她卻不能呆在他的身邊。
秦宜寧心情煩躁起來,臉色也因氣憤而漲紅了。
逄梟何嘗不氣?
李啟天這次的一連串旨意,等于將南方剛剛平靜的一池水再度攪渾了。本來他就已經頗多敵人,現在又給加上個尉遲旭杰。
秦宜寧抿著嫣唇,片刻后才緩緩道:還有,楊知府調回述職,舊都肯定會有新的知府到任的。你先前掌握的那些,恐怕都保不住了。不能掌握稅糧,軍餉怎么辦?
軍那么多張嘴,李啟天一句自籌就打發了,現在搞出這么多事,還要讓逄梟去想辦法解決軍餉問題,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這么一想,秦宜寧差一點哭了。
逄梟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只是他自己知道情況緊張也就罷了,沒必要讓秦宜寧也跟著著急,誰知秦宜寧自己聰明,不等他分析,她那里就什么都想到了。
逄梟笑道:沒事,沒事,好歹咱們不太笨,還都想到了,一條條的想法子破解也就是了。以前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