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抿著唇。
此時她有些分辨不清天機子對逄梟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亦或是她又有自己的圖謀。
不過秦宜寧能確定,天機子對她一定是殺之而后快的,當初在韃靼天機子攛掇阿娜日殺了她,她就已經認清了現實。
秦宜寧又將目光落在字條上,喃喃念道:“‘極貴之人,紫氣護身,安居府中,可保平安。’又是極貴,又是紫氣,她這里還認定你是紫微帝星呢。”
“是啊。”逄梟沉吟道:“她是在暗示什么?安居府中可保平安,是在提醒我們近期不要出門嗎?”
“我看是的。可是出門不出門,也并非你能決定的,萬一圣上下旨讓你出征韃靼,你能抗旨嗎?那不是伸頭過去給圣上抓小辮子。”
逄梟點頭,心里想的卻是,其實若真的不想遵旨,他也能找到妥帖的辦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當初他正面抗了三十三道圣旨,大部分原因是他在賭氣。秦宜寧丟了,他若找不到人,還不如跟著她一同去了,所以才會破罐破摔不計后果。
“別擔心。反正我現在心里想的也就是讓你能平平安安生產,我也不想什么功名利祿,我就老老實實陪著你在家里,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秦宜寧點了點頭,但心里依舊惴惴的,總覺得天機子正在醞釀什么大陰謀。
這時外頭有人來報:“回王爺,人沒抓住,咱們的人追出去時,那個和尚早就跑了。”
秦宜寧和逄梟對視了一眼。
“或許是穆公子。”
“是啊。”逄梟頷首。
其實他們早就料到了,既然天機子肯留下一個暗藏署名的字條,就一定已經有了把握他們肯定追不上她。何況穆靜湖武藝超強、輕功卓絕,要想保護天機子,也并不是難事。
逄梟輕嘆了一聲道:“罷了,咱們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反正咱們也是打算安生度日,不會在外頭閑逛的。姑且就這么辦吧。”
秦宜寧點頭答應,將擔憂和疑惑都暫且藏起。
接下來的幾天,秦宜寧格外的關注外頭的變化,與秦槐遠見面時,除了聊家常,又加上了閑談國事。
秦槐遠雖然被罷免了官職,但是他敏銳的政治嗅覺還在,針砭時弊非常精彩,且說起話來有理有據,慢條斯理,很有說服力。
這天秦宜寧正與秦槐遠說著話,就聽見外頭傳來下人給逄梟行禮的聲音。
父女二人往門口看去,只見逄梟身著月白色半新不舊的箭袖衫,面帶微笑的走進門來,見了秦槐遠也在,先行禮道:“岳父。”
秦槐遠笑著點點頭:“回來了。”
“是。”逄梟去凈房里更衣盥洗,搭理妥當了才來到外間,挨著秦宜寧身旁坐下。先笑著看了看她的肚子。
秦槐遠見他們小夫妻如此,心里非常滿意。
三人閑聊了片刻,秦槐遠便道:“太后娘娘圣壽快到了,宮里有沒有什么消息?”
逄梟笑著點頭:“正要與岳父說呢。太后娘娘今年并不是整壽,圣上的意思是在慈安宮擺家宴,請宗親和個別勛貴到場便罷了。”
秦槐遠頷首道:“你必定是會受邀在列的,圣上到時候許會讓你們二人一同入宮,屆時要多留心一些。”
“是,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留心。”
果真,當日下午圣上的旨意便被小內侍送到了府中。
李啟天果真邀請忠順親王及王妃參加八月二十六太后的圣壽家宴。
逄梟客氣的接了旨,還送了內侍一個大封紅。可是轉過頭來便惆悵起來,愁容又不敢在秦宜寧面前展露。
他最是知道李啟天的為人,旁人或許不會在自己親生母親的壽宴上做出什么過分減壽的事來,李啟天卻是不會“拘泥”這種“小節”的。秦宜寧現在的情況,可禁不起一點點的風險。
逄梟去了書房,叫了謝岳和徐渭之到跟前來。
徐渭之與謝岳見逄梟神情凝重,也都端正了神色,認真的相詢:“王爺有何吩咐,盡管吩咐我二人便是。”
逄梟凝眉,將圣壽節慈安宮家宴的事告訴了二人。
謝岳和徐渭之也跟著面色凝重起來。
“圣壽家宴,請的應該是宗親與勛貴。勛貴也并非人人都有資格到場的。依我看,咱們應當提前將圣上請了誰參加弄個明白,再做分析。”徐渭之思考著,聲音也比平日都緩慢,“圣上不是拘泥于孝道之人,我們還需做足兩手準備。以防到時發生突變。”
“本王也是這么想。本王擔心的是王妃。她現在禁不起折騰,若是因為參加圣壽家宴而鬧出什么紕漏來,到時入宮本王又不能時時刻刻都跟著她…”
逄梟言未盡,便已讓人體會到他濃濃的擔憂。
他失去了一次所以現在便的格外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謝岳與徐渭之卻能理解,不光是因為逄梟對秦宜寧的愛護,更要及的是秦宜寧現在腹中的雙生胎,是逄家血脈的延續。子嗣傳承乃是大事,再有什么事也大不過這個了。
徐渭之善謀,謝岳善裁斷,二人便低聲商議起來,期間逄梟也想了一些對策,最后三人商定了一個共內外呼應以備不時之需的辦法。
逄梟覺得此法可行,便有去擺放了秦槐遠。將他們辦法說給了秦槐遠聽。
秦槐遠聽逄梟說在宮外要安排府兵首著,秦槐遠猶豫道:“動用府兵,雖然是不得已之舉,可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到時候又是一番文章。”
“岳父大人說的是。只是現在關鍵時刻,什么都不及宜姐兒的安全重要,我打算安排幾十名府兵,其余人都想方設法在圣壽節之前安插進合適的行當里去,那樣也不會顯得太扎眼。”
秦槐遠蹙眉沉思片刻,依舊是點頭道:“注意宮中的情況是必須的,但也不要忘了后方。”
逄梟聞言,當即猶如醍醐灌頂,秦槐遠是在提醒他對方有可能會用調虎離山之計。趁著逄梟將所有人手都調走,會對家中不利。
秦槐遠續道:“王府里住著兩家子人,都是你和宜姐兒的親眷,為了你們未來幸福,這些就不能不考慮。我也希望我是杞人憂天了。只是當初在大燕時,我們府上遭遇的那場浩劫是在太令人終身難忘。”
在那場浩劫,他們失去了很多親人和摯友,秦宜寧當時受傷嚴重,差點都一命嗚呼。
雖然秦宜寧后來大筆銀子撫恤了那些下人的家人,可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卻是多少銀子都買不回來的。
逄梟顯然也想起了那一次,認真的頷首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好生準備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