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衡卻道:“大周剛剛結束戰亂,根本沒有北侵的意圖,烏特金汗這么做,無非是想借機拓張領土,先前我在烏特金寒身邊時,他便曾經言語中透露過此意。”
秦宜寧聞言贊同的點頭,“烏特金汗的確極有野心。”
到現在局勢已經分明,思勤殺了阿娜日為了什么已經顯而易見,她和陸衡不過是給思勤背了鍋。
所以說,既然思勤預備開戰才調動糧草,這糧草他們就必須要截了。
一則,他們彌諾補本來就缺糧草。
二則,他們帶著這么多的族人,難道是為了出來觀光的?能給烏特金汗捅刀子的機會怎么能夠放過?
三則,也是秦宜寧心中覺得最為重要的一點,以她的觀察,韃靼也不是多么富饒,一個游牧為主的民族,糧草可不似從前的大燕朝那樣盛產,截了他們的糧草,很可能會拖延戰爭的腳步,也能給逄梟減少一些壓力。
秦宜寧都不用人在京城,只要冷靜下來略微一分析,就知道一旦開戰,不論南方北方,李啟天絕對會讓逄梟出征,因為李啟天現在不信任逄梟,絕對不會將京畿的安全交給他來守護。
而且一旦李啟天想動謀殺逄梟的心,逄梟在外面,李啟天也比較好推脫責任。
這樣一想,逄梟身邊簡直處處危機。秦宜寧恨不能立即肋生雙翼飛回京城去。
只可惜,她現在還只能一點點努力的往邊關前進。
眾人商議的熱火朝天時,秦宜寧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陸衡見她微蹙眉頭的模樣,便已能將她的想法猜到幾分,心里便漫出幾分酸澀。
就算逄梟沒有保護好她,就算跟她一起歷經磨難的人是他,秦宜寧的心里也永遠只有逄梟,看不到別人。陸衡羨慕逄梟的好運,能得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子全心相待,也嘆息自己的癡心,恐怕這一生都無法得到回報。
眾人商議了一番,最后決定,糧草是必須要搶到手的。
有了糧草,他們便可以想辦法去將族人們陸續接來,他們就可以尋找一個安全的所在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
因有糧草吸引,所有人都干勁兒十足,阿爾漢大叔帶著斥候先后刺探了兩次,大致猜測出糧草前進的路線,隨后大家就聚在一處,商議了最好的伏擊地點。
行動當日,陸衡和秦宜寧都被留在營地,由阿爾漢大叔和哈爾巴拉帶著五百多名族人行動,查干巴拉則是與其余族人留下來隨時策應。
戰斗進行了一整天,次日,阿爾漢大叔成功的將糧草押送回來,因為秦宜寧和陸衡的計策算無遺漏,此番行動,只有一人死亡,三名族人受傷,他們不但搶奪了糧草,還將押送的軍隊全殲。
這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奇跡了。
阿爾漢大叔對秦宜寧和陸衡的智謀又有了新一層的認識,對他們的佩服和推崇簡直無以復加,一時間,所有族人們都知道秦宜寧和陸衡是兩個極為出色的軍師,他們謀略無雙,算無遺漏,只要聽他們的安排,他們的行動肯定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
得到糧草,秦宜寧和陸衡便商議了路線,沒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而是連夜趕往了他們來時繞過的一個山谷,趁著大雪會覆蓋他們的足跡,很完美的躲避了思勤安排的斥候。
與此同時,糧草被截的消息飛速傳到了思勤耳中。
“什么?全軍覆沒?本汗安排的是一百多名精銳,各個都能以一敵十,怎會就這么容易被全殲了!是什么人做的?”
回話的將軍面如土色,在思勤大吼時臉色又白了白,跪地行了大禮:“可汗息怒,是臣等無能。如今大雪封路,外頭的情況十分不好,臣等…不知是何人動手。臣安排人去探查時,營地上已經只剩下勇士們的尸首了,糧草、馬匹和兵刃都不翼而飛了。”
“不翼而飛?”思勤的聲音簡直是從牙縫里碾出來的,但他抿了抿唇,依舊能夠完美的控制情緒和表情,不疾不徐的道:“難道真是有神仙看不慣我韃靼的強盛,不愿意我們為阿娜日汗報仇,才會鬧出這樣一場鬧劇?”
“不,不!可汗千萬不要這樣想,是臣等沒用,讓惡賊鉆了空子,哪里還有什么天神不庇護這一說?”
“是啊可汗,這丟失了糧草,必定會有蹤跡,臣等立即命人去緊密追查,一定會追出糧草的下落!決不能讓咱們的糧食憑空消失!”
思勤這才點點頭,道:“這樣說,本汗也就放心了。本汗也相信我們是受天神庇護的國家,也相信應該沒有人會使用妖法,將糧食悄無聲息的帶走的。”
從宮中出來,大臣們的被冷風一吹,才發現他們的背脊都被冷汗濕透了,風一吹過,渾身發冷。
烏特金汗當真是一個威武的的可汗,他不用發怒,只幾句話,就比從前的阿娜日汗發火還要令人害怕。
剛才烏特金汗明明沒有暴躁的大發雷霆,他們卻都已經從靈魂深處顫抖起來,這才叫真正的帝王威嚴。
逄梟這里也得到了飛鴿傳書。
韃靼糧草被截,不翼而飛,如今思勤的人都在追查糧草的下落,開戰的日期可能會延后。
逄梟一看,心里就震動起來。雖然無憑無據,也不是親眼所見,但是逄梟還是認定了,糧草的事必定與秦宜寧有關。
思勤極會做人,登上大位后不但善待朝臣,還免了百姓的賦稅,又改善了許多奴隸的生活,如今整個韃靼的人都在推崇烏特金汗這位仁君。
是以韃靼的凝聚力,已達到近五十年左右前所未有的高度。
韃靼要為阿娜日可汗報仇,想發動戰爭,相信不會有人動心思去搶劫糧草,也相信思勤必定會安排精銳去運送,等閑的匪徒也搶不走那些糧草。
所以,逄梟斷定糧草之事必定是有人有計劃有預謀的行為。
而秦宜寧是最有這個動機這么做的。因為這樣做,可以緩解大周的壓力,更等于是緩解了他的壓力。逄梟從來不懷疑秦宜寧的聰慧和能力,只是知道她還活著,這已經讓他開心了好幾天,如今她竟還有余力去這樣的大事,就著實讓逄梟驚喜了。
逄梟悄然去找了秦槐遠。
秦槐遠得知消息,也禁不住笑起來,“這丫頭,本來還想著她在外頭不知道過的有多辛苦,誰知道竟然還有本事去劫了人家的糧草,這下子至少我不用擔心她在外頭吃不飽了。”
逄梟也跟著笑,可是笑過之后又有些擔憂:“萬一是我猜錯了,不是宜姐兒做的呢。她說不定還是要挨餓的。韃靼那邊比京城還冷,宜姐兒自小生在南方,我真怕她不適應。”
秦槐遠聞言,不由得輕笑逄梟的患得患失。
“你放心,我能確定那的確是宜姐兒做的。我今日得到曹氏從韃靼邊境送來的消息。宜姐兒和陸衡殺了阿娜日可汗的事雖然不能確認,但是他們已經帶著韃靼彌諾部的人離開了大都,現在正在被思勤派人追捕。”
“彌諾部?從前是韃靼最為強盛的一個部族之一。不過據說被阿娜日可汗迫害的非常嚴重,族中現在所剩的青壯年已經不多了。”
“對,就是這個部族,哪一個政權也不是一只鐵桶,并非是沒有漏洞的。如今烏特金汗這般討好韃靼的子民,正是在利用曾經阿娜日可汗時期她做下的那些壞事,來襯托他如今的仁慈。”
逄梟聞言一陣沉默。
思勤這樣的手段,細思極恐。
思勤從開始接近阿娜日那一天就在算計,甚至在幫助阿娜日奪取政權時,也已經為將來的自己鋪好了路,如此陰毒縝密的心思,讓人不寒而栗。
逄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他的枕邊人也很聰明,也是個智謀無雙的人,卻不會害他,只會幫他,就連自己身陷危險,還不忘了帶著人搶走思勤的糧草,為他這邊減輕壓力,就更不要說從前在地龍翻身重災區時她幫的那些忙。
逄梟的身心都仿佛被泡在了蜜糖里。
然而越是如此,蝕骨的思念就越是肆無忌憚的在血液中侵襲。若是可以,逄梟多希望秦宜寧平平安安的呆在自己身邊。就算幫不上他的忙也無所謂,只要她能安安全全的陪伴著他。
“思勤如此狡猾,宜姐兒如今在韃靼的情況也很危險了。”逄梟憂慮的眉頭緊鎖,“若是可以,我早就想親自去韃靼,將她接回來了。”
秦槐遠安撫的拍了拍逄梟的肩頭,道:“你也不要太過焦急,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宜姐兒現在與彌諾部的人在一起,雖然細節之處咱們都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宜姐兒暫時是安全的。現在咱們與韃靼的關系緊張,你若是妄動,若被扣上個叛國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不要忘了,你的生死,已經不只是代表你自己。”
逄梟無奈的苦笑。
正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才無奈的只能在這里等消息。否則他早就按捺不住直接沖去韃靼了。
翁婿二人為秦宜寧擔憂的時候,秦宜寧卻是極為開心的抱住了曹雨晴。
“曹姨!你沒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