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都想去找得道高人看看,是不是最近沖了什么煞,怎么會總是發生這種縱馬驚人的事,且雙方還都是朝堂上派別不同不好惹的人物。
“來人,快將程公子送往醫館去。”
鄭大人可不敢讓程尚書家的公子鬧出人命。
兵部尚書程孟家的長子早年夭折,之后他一直致力于傳宗接代,抬進門的小妾多了去,給他生了“七仙女”,卻只有程越這么一根獨苗苗。
程尚書也不指望程越能多出息,只要平平安安的延續香火也就罷了,是以對他的要求也不甚嚴格,這才將他嬌養成了橫行無忌的性子。
自程孟當上了兵部尚書,程越的跋扈越發變本加厲,時常與他那群同為衙內的好友聚在一起,也經常會鬧出一些亂子,鄭大人在五城兵馬司任職已久,也經常會與這些紈绔們打交道,看在父輩關系上他通常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抬抬手放過也就罷了。
誰知道程越會如此想不開,怎么專跟秦家人杠上了!
若是從前,鄭大人自然可以大行包庇之事。
可如今圣上最為看重的卻是秦槐遠,他已經被逼迫著站了皇上的隊了。
原想著既站了隊,大家別再鬧事,相安無事也就罷了。誰承想陸門世家支持的一派,會與秦槐遠保皇一派針鋒相對?
如今這案子輿論這么強烈,又是過了他的手,鄭大人真是想包庇哪一方都不行。
“秦小姐。”鄭大人到了馬車旁拱手:“今日之事還須得秦小姐走一趟五城兵馬司衙門。”
小滿道:“我們姑娘是受害者,罪魁是那一群不講道理亂縱馬的,大人怎么還要抓我們姑娘!”
鄭大人連忙道:“秦小姐不要誤會,此番并不是要抓你回去,只是需要詢問一些情況罷了。”
秦宜寧等的就是這一步,便聲音和善的道:“大人不必為難,小女子隨您走一趟便是,我也相信大人能給個明確的說法。”
“是,那是本官職責所在,自然會秉公處置。”
“那就好。”秦宜寧的聲音十分柔和,讓人聽了便覺得心情舒暢。
一個閨閣女子,帶著家人乘馬車逛逛集市,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偏生卻遇上了這群二世祖縱馬沖撞。
加之前些日秦槐遠的那件事,今日之事又是同一批人,鄭大人就已經可以斷定,這應該是一次蓄謀已久的報復行動。
想來衙內們這會子也是意外非常的。誰也想不到,一個姑娘家的身邊帶著的護院行走會有如此強悍的身手。
不過鄭大人也可以理解。
就如程越是程尚書家唯一的獨苗苗。秦宜寧還是秦槐遠家的獨生女呢,秦槐遠可是連個兒子都沒有的,就只有這么一個閨女。
說起來,對比程尚書還有“七仙女”,秦槐遠疼愛秦宜寧,絲毫都不必程尚書疼愛獨生子。
這可真是一筆爛賬!
鄭大人勸了秦宜寧,又轉而去勸那一群正氣急敗壞的二世祖。
比起知書達理的秦宜寧,那群人可就不那么好對付了,鄭大人勸說不成,最后只好動用了強硬手段,才半軟半硬的將人都帶回了五城兵馬司衙門。
秦宜寧的馬車緩緩停下,冰糖、寄云和連小粥先后下了車,最后才上前來扶秦宜寧。
另一邊,幾個衙都好奇的往這邊看,他們很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迷的忠順親王那般鐵漢也不顧殺父之仇了,硬是將人給搶了回去。
只見一只白皙的素手先探了出來,搭在了婢女的手上,隨即看見的便是一張艷若桃李的俏臉。隨著她下車的動作,眾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生的身段玲瓏,個頭在北方女子中間算作中等,在南方女子中就是高挑的,她冷淡的瞥來一眼,明媚的杏眼中流光閃動,不言不語便能勾人的心魄。
怪不得!怪不得忠順親王那樣的人物都沒過得去美人關!
幾個衙內心里一時間百般不是滋味,今兒個竟然一點便宜都沒沾著,沒等到秦宜寧下馬車,也沒聽她還口。
難道他們就只能傻看著?
可事到如今,他們還真想不出怎樣能將這人得到手。
眾人一路到了前廳。
鄭大人就吩咐人給兩方的人都上茶。
此間被驚蟄一巴掌扇的青年灌了一口茶,便指著秦宜寧身后站著的驚蟄大叫:“大人,此人當街行兇,大人怎不將他拿下!”
驚蟄等四人隨同冰糖幾人,此時都安靜的垂首站在秦宜寧的身后。面對青年的指責,驚蟄眉眼都沒抬一下,依舊低垂著頭十分安順的模樣。
此時的暗探們都與尋常人家的隨從一樣,絲毫看不出會是有剛才那種身手的人。
若不是青年那張腫臉擺在眼前,鄭大人幾乎都不敢相信。
鄭大人道:“此人可當真行兇?”
秦宜寧抬眸看向鄭大人,溫和的道:“我的隨從只是護主心切。今日的事情況及其惡劣,并非我們先挑釁尋事,我們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是這群人騎著馬迎面沖了過來。我的下人練過一些功夫,為了護著我,才將為首之人的馬打死了。
“至于那位被送去了醫館的衙內,他是學藝不精自己摔的,與我的隨從并無關系。
“還有這位公子。”
秦宜寧說到此處,眉目一輪便看向了腫著臉的青年,眼神洞徹人心,仿佛能讀透那人的內心深處。
那青年只覺得臉上發熱,就連挨了耳刮子的臉都不疼了,被美人如此注視,他有些暈陶陶的。
秦宜寧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溫和有禮的道:“這位公子的臉上的確被我的隨從打了一巴掌,然而我的隨從也并非無故打人之人,也著實是他們的話太過污濁。”
鄭大人道:“他們說了什么?”
秦宜寧聞言,低垂螓首道:“污言穢語,著實難堪的很,大人信不過我也不打緊的,才剛在街上的事目擊者很多,大人盡管隨意去問人便是。”
鄭大人便點了點頭。他對秦宜寧溫文有禮的態度很是滿意。
然鄭大人尚且來不及說話,另一側與程越關系較為親密的青年,就七嘴八舌的分辨起來。
這些人都是官宦子弟,鄭大人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
正當情況兩難之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隨即便聽見廊下有人驚慌失措的大叫道:“大人!不好了!程尚書帶兵將咱們衙門給包圍了!”
“什么!”
鄭大人豁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兵部尚書雖掌管兵部,卻也不能隨意調兵,調兵之事需得圣上下旨,且虎符對的上才行。
如今程尚書竟私自調兵來包圍五城兵馬司,顯然是因為愛子的昏迷而動了真怒,居然是不顧一切了!
鄭大人的背脊上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
這件事若是一個不好,很有可能發展成軍隊在城內的混亂。到時候圣上怪罪下來,可不是他一個小小指揮使能夠擔待的。
鄭大人舉步就要往外走。
可是才走兩步,卻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那群跋扈張揚的衙內,又看看秦宜寧身邊那幾個看起來面容尋常,但實際上身手了得的隨從。
他在這里,這些人還不敢放肆。
他若是不在這里,萬一外面沒勸好,屋里又打起來,再鬧出幾個人受傷,他可烏紗帽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思及此,鄭大人連忙吩咐身邊最得力的隨從道:“去,快去外頭請程尚書進來。記著,一定要好言相勸。”
“是。”
隨從急忙的出了門,過穿堂到了大門前。
誰知剛從大門探出半個身子,他就被眼前的陣仗給嚇住了!
衙門的地址算不得偏僻,但周圍行人和住戶也不少。
如今卻將行走之人都嚇的退避三舍。
而兵部尚書程越帶來的人,已經將兵部尚書門口包圍的水泄不通。
對方帶來的足有五百余人,于五城兵馬司目前所有是百余倍的人馬,只瞧著那群當在前頭的人,一個個被唬的面無人色就足以見現在情勢的緊張了。
隨從吞了口唾沫,急忙裝著膽子去勸說。
程尚書如今已年過不惑,可生的身材魁偉,面上滿是橫肉,看樣子到不像是快五十的人。
他本來就長得粗獷。如今暴怒之下,更加濃眉倒豎,恨不能將人直接吞食入腹一般。
許是挨著鄭大人的面子,也許是程尚書自己也知道不能將事情鬧大,他最后還是跟著進了衙門。
“你們都在外頭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亂動。”
“是!”將士們齊齊應是。
程尚書邁著大步,一路到了前廳。
鄭大人一看程尚書肯進來,當即就常常送了口氣,笑著迎了上去。
誰知道程尚書卻一把將鄭大人推開了,指著秦宜寧就罵:“好你個賤人!竟敢害我兒子!你拿命來!”
說著揮拳就沖了過去。
誰想得到堂堂兵部尚書,到了五城兵馬司衙門里居然還說動手就動手?
眾人都沒有防備,一時間都被嚇了一跳。
四名暗探哪里能看程尚書在此處傷了秦宜寧?當即就沖上前去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