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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二人之間的氣氛也不似剛毅見面時那般緊繃,逄梟便漱了漱口,道:“你今日約我出來,可是有什么事?”
季澤宇放下筷子,垂眸看著面前碗碟片刻,忽而抬頭,一雙波光瀲滟的桃花眼中漾著一些復雜難言的情緒,不過最后都歸于沉寂。
“你喜歡秦家女?”
逄梟沒想到他會直白的問此事,想到外界傳言,對著季澤宇有些事也不愿隱瞞,便點頭道:“是,我是喜歡她。”
“可你別忘了,她是你殺父仇人之女!”季澤宇的聲音有些急。
逄梟垂眸,心內千回百轉,將近期來發生的事都迅速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后嘆息道:“我知道。”
他終究還是要起一些防備之心的,他不會害季澤宇,可他不能不防別人。
季澤宇見他垂頭喪氣,面色糾結的模樣,聯想他強搶秦宜寧進府的事,便將他的反應理解成另一種解釋,倒是有些理解他復雜的心情。
“罷了,你既喜歡,日后將她留在身邊伺候也沒什么。她才多大?當年之事她也沒參與過,錯也不在她。況且她不是被換走丟在野外來著?若不是她命大,恐也活不到今日。你就當她當年吃過的苦,已經抵消了她身上的孽債吧,你是個英雄人物,沒道理為了個小女子氣短。往后‘強搶民女’這種有可能毀了名聲的事,你還是少做。”
季澤宇聲音低沉,語氣平淡,可字字句句說的卻都是關心逄梟的話。
外人只道季澤宇是個冷心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塊,可逄梟卻知道,這人平日里話不多,對著他卻從來不吝惜語言的。
到底是結拜兄弟,多年的兄弟情分,不是說抹掉就能抹掉的。
“好。”逄梟雖不能與季澤宇細致解釋其中的細節,但這并不妨礙他領會季澤宇的好意。
見他這般笑著,季澤宇也微微一笑,轉而嘆息道:“當日是我魯莽,沖了降臣的隊伍,我當時并不知你對秦氏動了真心,想不到你會去營救。這事是我的不是。幸而她沒事,你也沒事,否則我必定愧悔死。”
逄梟營救之事已被定成了無稽之談,左進偉已經為他那幾封奏報和戲弄圣上的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件事逄梟已經徹底摘出來了。
逄梟對著季澤宇爽朗一笑,道:“此事多虧了左大人。我倒是沒出什么力。”
季澤宇挑眉:“哦?”
逄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還未恭喜你與安陽長公主。尚公主于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要好生把握。”
成了駙馬,就成了李啟天的妹夫,即便李啟天忌憚勛貴,要對付季澤宇也要思量一番名聲和親戚臉面。
季澤宇自然明白逄梟是為他考慮。
笑容有些勉強的道:“我對安陽,并無男女之情。我也知道安陽心悅于你。此番是圣上降旨,我與安陽都只好遵旨。”
“我猜到了。”逄梟長臂一伸,拍了拍季澤宇的肩膀,“你季嵐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過。你那般自由慣了,對任何女子都不假辭色,又如何能夠低下身段尚公主?一旦做了駙馬,某些前程也就成了既定的了,想要再增一步怕都要付出十倍于人的努力。”
“這些我都不怕。”季澤宇淺淺一笑,仰頭喝了一口酒,半掩在雪白領口的喉結上下滾動,“我最怕的是咱們三兄弟最終會落得個自相殘殺的下場。”
整個“登雀樓”三層都被他們包了下來,另外還有親信里外守護著,是以他們說話也越發的無忌憚了。
逄梟悵然一笑,“俗話說,在其位謀其政。這話也并非沒有道理。當年咱們所在的位置,哪里會想的到有朝一日會因地位的提升,而讓咱們希望得到更多的東西呢?”
“并不是貪婪,而是為了自保。”季澤宇道。
“是,為自保,也為了保護在意的人。”逄梟點頭。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禁不住苦笑起來。
他們二人如今其實是同樣的處境,都是功高震主為圣上所忌憚。
逄梟心里知道,他們今日的談話其實都有所保留,有所防備。
但他明白,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容不得他們像以前一樣無所顧忌了。
兩人極有默契的吃酒閑聊,再不提這些正事,只說一些分別之后的事,說一些各地所見所聞,景點風光。
北方韃靼與南方大燕所見的自然不同,兩人互相說著,倒也似領略到彼此眼中所見過的世界。
若是有外人看到逄梟與季澤宇現在的模樣,必定會驚訝非常,不說外人,就是李啟天都沒見過季澤宇這般健談,也沒見過逄梟摘下他的各種面具,只單純與朋友相聚說笑的模樣。
逄梟與季澤宇此時都有同一個想法。
不論世事變化,也不論他們往后的路怎么走,只要他們見了面還能像這樣一同回憶往事,嬉笑怒罵,擱下所有的身份、矛盾,不再計較與比較,那便足夠讓人感到知足了。
窗外天色暗淡時也聊的盡興了,便吩咐人進來服侍更衣。
兩人都有些喝多了,雖然不至醉倒,但也精神興奮。
季澤宇面色酡紅,更顯得他俊美的容貌美不勝收,“逄之曦,你那匹銀白的汗血馬如今在我那,不給你了。”
“那可不成,那是我給了宜姐兒的。”酒精作用之下有些興奮的逄梟脫口便叫出秦宜寧閨名。
季澤宇凝眉道:“不成也得成,我撿到了就是我的,秦氏一個女子,要這么好的馬做什么。”
“她養著好玩。”
季澤宇哼笑,“我不管,我只是知會你一聲罷了,我不給難道你還能來搶?”
“真是…”逄梟失笑,“想不到你季嵐都學會耍無賴了。你這是明搶宜姐兒的東西,爺們家的,搶個小女子的坐騎身,羞不羞啊你。”
“何止搶坐騎?我…咳咳…”季澤宇嗓子眼兒發干,禁不住咳嗽起來,最后竟吐了。
隨從們忙服侍著季澤宇漱口。
逄梟在一旁看的自己也想吐。
季澤宇就頭也不抬的沖著逄梟擺了擺手。
逄梟道:“改天再找你吃酒。我先回了。”
季澤宇無聲的點頭。
待逄梟下了樓,馬匹走遠了,季澤宇才在包廂門口的圈椅坐下了,揉著太陽穴閉著眼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