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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寧這些天來終日懸著的心,在看到正被啟泰引著進門的秦槐遠時終于放下了。e小┡說ww┡w1小shuo然而看到父親那狼狽的模樣,秦宜寧腳步一頓,眼淚險些落下來。
因當下獄時被皇上下旨扒掉了官服、靴帽和帶配等物,如今秦槐遠身上只穿了臟污的中衣和綢褲,髻歪斜松垮,頭一綹一綹凌亂的披散下來,頭頂還粘了兩根稻草,就連胡須都糾結成了一團。
那般謫仙一樣瀟灑睿智的父親,現在卻這么狼狽。
秦宜寧咬緊了牙關,廢了渾身的力氣才沒有大哭出聲,就只快步跑上前去撲跪下來,一把抱住了秦槐遠的腿,“父親!”
秦槐遠低下頭來,抬起手想摸摸女兒的頭,可是看到手掌上的塵土和指甲縫里的臟污,再看是秦宜寧梳的整齊又烏黑亮的頭,便猶豫著收回了手,只笑道:“快起來吧,為父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這場面,將一旁的下人們看的都禁不住抽噎了起來。
秦慧寧更是呆呆站著,想不到秦槐遠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秦宜寧眷戀的在秦槐遠膝頭蹭了蹭,將眼淚眨回去,這才站起身來,對著秦槐遠燦爛一笑,“父親是先沐浴盥洗還是先去看看老太君?”
秦槐遠笑道:“先沐浴吧,免得嚇到她老人家。”瞥見秦慧寧也在,秦槐遠就道,“慧姐兒回來了?”
秦慧寧回過神,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前來行了叩拜大禮。
“父親,女兒回來了。從前是女兒不懂事,做了很多錯事,讓父親失望了,還請父親寬宏,原諒女兒。”秦慧寧的額頭貼地,十分謙卑。
秦槐遠目光復雜的望著秦慧寧片刻,才道:“嗯。既然宜姐兒讓你回來了,你便好生的住下吧,往后謹守本分,再不可做那種事了。”
秦慧寧聽的心里咯噔一跳。
自今日回侯府來,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的認識到秦宜寧在府中的地位。
現在秦宜寧才是這個家中內宅里的掌事人,老太君、孫氏、二夫人和三太太都要聽她的安排了!
從前她在家里為何會討好老太君,討好孫氏?還不是因為他們掌家有話語權?
現在是秦宜寧當家,她方才竟然還起心算計秦宜寧…
秦慧寧幡然醒悟過來,她與秦宜寧,已經不可能做對手。
因為對手,先是要站在平等對立的角度。
她與秦宜寧,永遠不可能平等了。
秦宜寧就是那般輕松傲然的踩著她的頭,而她,若想保住性命,就只能依附于秦家,只要她依附于秦家一天,就不能得罪秦宜寧。
這領悟令她心里絞痛,又無可奈何。但是莊子上吃夠了苦,飽受戰亂流民侵擾的日子,她是一天也不想過了。
“父親,女兒知道了,往后必定會聽老太君、父親母親的話,也會聽四小姐的吩咐。”
聽見她誠懇的語氣和稱呼上的改變,秦槐遠點頭道:“那就好。”
秦宜寧此時已經安排人往內宅各處報了訊,也叫人在外院書房的側間預備下了香湯沐浴。
秦槐遠與啟泰去沐浴更衣之際,秦宜寧又吩咐廚房預備下宴,稍后要擺在慈孝園的花廳里,秦槐遠安然無恙,全家人得以團聚,好歹要樂一樂。
吩咐過這些,秦宜寧一刻也坐不住,心里滿是父親平安歸來的開懷和興奮,就站在書房外頭等著秦槐遠。
足過了半個時辰,秦槐遠才出來。
此時他頭半干,松松的挽在頭頂,戴了黑色的網巾固定,身上穿了碧玉色的杭綢直裰,腳下等著軟布靴,雖然人清瘦了一些,可看起來依舊是從前那個風度儒雅俊美雍容的模樣。
秦宜寧笑著道:“父親,咱們一同回去吧。”
“好。”秦槐遠微笑頷,“啟泰方才將府中事告訴我了,你做的很好。”
“父親別夸我了,我頭一次當家,手忙腳亂的顧頭不顧尾,還多虧了老太君和母親從旁指點我才能穩得住。”
“你這丫頭,還學會了謙虛了。”秦槐遠失笑,“你很聰明,也有魄力,更善于揣摩人心,這很好。此番你在家里做的,還有在外面做的,都很好。若無你收留流民的事,恐怕為父要回來還要費一番功夫。”
秦宜寧被父親贊許自然歡喜,可她最在乎的還是最后一句。
“父親,皇上是不是動了怒?”
秦槐遠頷:“是動了怒,畢竟常春山上你的宅子與皇后的相鄰,百姓如何想就不細說了。你也能分析的出皇上是為何動氣的。不過正因如此,民間呼聲高了,曹國丈才無法對我下手,皇上也有了幾分忌憚。趁著清流之人再度為我求情,皇上就松了口。只是連累了你二叔,被挪去了禮部做了侍郎。”
同樣是三品,戶部和禮部自然是不同的。而皇上肯早些將秦槐遠放出來,恐怕也是怕曹國丈趁機下手吧?畢竟皇上就算再生氣,也還保留了一絲理智,想留著秦槐遠這個好幫手留著未來牽制曹國丈。
事實上,皇上沒有一口氣將秦家所有人的官職都擼了,秦宜寧已經很慶幸了。
最慶幸的是自己的做法沒有錯。
“只要能幫上忙父親的忙就好,我最怕的是做錯了幫倒忙。”
“哪里會。”秦槐遠微笑,“虧得有你和你二叔、三叔在外頭張羅。還有你讓人送的東西我都收到了。那藥防蚊蟲的確很好,否則我現在說不定要被叮咬出一身的包。”
秦宜寧笑道:“多虧了鐘大掌柜想的周到。”
父女二人先聊著,仿佛有說不完的話,秦槐遠也不曾經歷了這一場牢獄之災一般,他們的態度都似尋常,這些紛亂仿若不曾縈于心上。
全家人此時都聚在老太君的慈孝園,就連最不常常出現的十一堂弟都在。
一見秦槐遠,老太君的眼淚便止不住,抱著長子哭的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二老爺、三老爺也都繞在秦槐遠的身邊,拍打著他的肩膀,安慰著他受的苦。
女眷們更是在一旁笑著拭淚。孫氏更是咧著嘴一邊笑一邊哭紅了眼睛。
不多時,下人回話酒席齊備了。
秦宜寧便笑著去扶老太君:“今兒全家人都齊了,咱們好生吃一頓團圓飯,老太君是福壽雙全的人,往后咱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多福多壽。”
老太君聽的歡喜,連聲道:“好,好!”
全家人就都嬉笑著入了席,因是家宴,秦槐遠又難得有驚無險,老太君就吩咐撤了中間的屏風。一家人雖遵食不言的規矩,可是一餐飯下來,氣氛非常歡快融洽。
待到飯后,下人撤了席,伺候眾人漱口,又上了茶來,秦槐遠才緩緩道:“今日全家人都在,我有幾句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