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三老爺的動容和秦宇的慚愧,秦寒卻是大咧咧的笑了起來,
“好,四妹妹既然這般決定,那便聽你的安排。”秦寒起身,干脆的道,“反正咱們為的都是秦家,一家人,也就不說虛的了。四妹妹若是有什么需要哥哥做的就盡管開口,為兄雖愚鈍,跑腿傳話這等事還是做得的。”
秦宜寧與秦寒相熟,最是喜歡這等直來直往的古道熱腸的性子,加之初回京都路上的照顧,她與秦寒的關系也比其他的堂兄弟要親近一些,是以想了想,還是直言道:“二哥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些日子,二哥若是沒有要緊的大事,最好減少出門的次數。”
轉向三老爺和秦宇,又道:“如今外頭盯著咱們的眼線多的很,稍微有點問題都有可能被抓住放大。你們是男子,在外走動更容易被人盯著,倒是我一個小女子還能略微好些,不過咱們如今都要謹慎才是,就是內宅中說話,也要留心。別忘了那位。”
秦宜寧說的是曹姨娘,幾人自然都聽明白了。他們雖然不知道曹雨晴的真正身份,但她是曹國丈的女兒這一點卻是不變的事實。
三老爺點點頭,“放心吧,咱們心里都明白。”
兩天功夫,秦宜寧將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只是于庶務上的拿捏,更要緊的,是她齊整了女眷們的心。
秦槐遠才剛出了事,家里就已亂了套,莫說女眷,就是他們這些爺們也是懸著心度日,生怕步了孫家的后塵。誰知道,秦宜寧三下五除二的工夫便將事都壓下去了,現在內宅中的女眷們不但沒鬧,還隱約有同仇敵愾的意思在了。
三老爺如今對秦宜寧喜歡的不行,觀她的氣度、見識,以及對朝務敏銳的判斷以及做事大開大合的手段,三老爺有種為何自己沒生出這種女兒的哀嘆。
秦宜寧見事情商議妥當,便告辭離開。
恰好這會子鐘大掌柜也到了,她便將自己的想法仔細的與鐘大掌柜說了一遍。
“…寧苑里的珍惜花木、飛禽,物件擺設,一應值錢的家私字畫,總之能賣的現在就變賣了吧,有了這筆銀子做個啟動也好,等流民們去了,記得仔細記下他們的姓名、籍貫、是否識字,從前是做什么的,最擅長什么…
“男丁暫且去幫襯伐木蓋房,我只能提供一個大院子,蓋房的事就算作他們的工作,幸而常春山上并不缺木材,也不缺少水源。
“至于女子們可以做一些縫補和廚房的活計。每日供應兩餐,早餐是雜糧粥和餑餑咸菜,下午那一頓可以適當的調配,做體力活兒的漢子可以額外多領兩個餑餑。”
秦宜寧仔細想想,又道:“還有孩童,也要仔細登記過,尤其是要仔細他們的身體,小孩子身體弱,現在炎天暑熱的不說,又是干旱缺水,加之一路逃命,難保沒有人染上病,孩子的身子就要更加留神了。”
“孩子們登記時,也仔細記下來可否有識字的,另外十歲以下的孩子,可以給他們額外增加一些肉食。那是山里,若有人擅長打獵,也可以為他們自己加餐。”
“是,東家想的很全面。我想只要好生統配,他們在山莊里便能自成一個體系了。另外,我想還是要留心找一些地頭蛇來,難保流民之中不會有鬧事的,一旦有個萬一,也能有個壓制的。還有還要建個防火的小隊,每日專管巡邏防火的,那畢竟是在山上。”鐘大掌柜補充。
秦宜寧連連點頭,“大掌柜說的是。總之,咱們既然出手了,便送佛送到西,咱們要做的是幫助他們不至于被餓死,但是也不能太過滋長他們的惰性,這些還請大掌柜來掌握,我是想,這些人之中或可有人能夠成為咱們往后的幫手也未可知。”
鐘大掌柜至此算是全明白了,眼睛發亮的望著秦宜寧,驚嘆道:“東家這是一石三鳥啊!為保全安平侯和秦家出了力,賣了忠順親王給您的院子里的東西,將那園子改成流民安置所,也可以解除那些對您親近忠順親王的怨言,博得賢名不說,同時還有可能培養出一批嫡系!”
秦宜寧汗顏道:“其實我并沒想那么多,只想救我父親罷了,若有其他的,也算是額外收獲。”
“哪里是什么額外收獲,是東家好人有好報。”
“真有什么好報,我只希望我父親安然無恙,一家子都能夠平平安安的就知足了。父親在刑部大牢,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秦宜寧愁眉緊鎖。
“東家放心吧。我已經想法子悄悄地往里頭遞東西了。”
秦宜寧一愣,隨即感激的笑了:“真是多謝大掌柜費心了,難為你這個時候還要冒險。”
“東家哪里的話,昭韻司的人脈廣,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用兩個銀子的事兒。不值什么的。”鐘大掌柜擺手笑道。
秦宜寧也笑:“還有句話我想與大掌柜說,如今的朝局這般動蕩,大掌柜也可以提前想好退路,畢竟你也是一大家子的人呢。”
還沒見過這種主動勸下人給自己留后路的東家。
鐘大掌柜笑容真誠的道:“是,東家放心吧,我會做好安排,再說我還有兒子呢,只管吩咐他們去做便是,我還是注意咱們要緊的事情。”
“一切都偏勞你了。”秦宜寧十分客氣感激。
二人寒暄一番,鐘大掌柜就告辭去辦正經事了。
秦宜寧仔細思考了一番,確定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這才松了一口氣。現在她就只等著能有個好結果了。
鐘大掌柜的辦事效率極高,加之他知人善用,手下也有不少的幫手,不過兩日的時間,就已經將寧苑中的珍奇異寶變賣了不少,得了一筆五倍于昭韻司所有產業的巨款。
鐘大掌柜看著賬冊,點著銀票,心里不禁咂舌,忠順親王為了討好東家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他不知道的是,這宅子一開始根本就是曹國丈建造了送給韃靼公主,卻被韃靼公主轉贈給了逄梟的,逄梟又只接送給秦宜寧的。
是以這東西一賣,掏的自然是曹家的錢!
無形之中將曹家的銀子,揣進了秦宜寧的荷包里!
鐘大掌柜自然不知道曹國丈有多憤怒。
在得知秦家竟然賣了寧苑里的東西來養活流民博名聲之后,曹國丈氣的眼睛一番差點暈過去,疊聲的大罵秦槐遠是老狐貍,秦宜寧是小狐貍,他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