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退赤狄的第五天。
在數千奴隸們的努力下,一座嶄新的鐵匠作坊剛剛在邯鄲城中的西南角建立起來。
這個時代可沒有什么空氣污染的說法,恰恰相反,由于鐵匠作坊的重要性,它的隔壁就是邯鄲旃的大夫府邸。
魏相站在作坊之中,注視著面前猶如一座小山般的鐵礦石。
和事先所猜想的差不多,邯鄲地區的鐵礦石以鐵黑色或暗藍靛色的磁鐵礦為主,也有一部分因為氧化而變成了假象赤鐵礦。
這樣的礦石品質其實并不高。
從后世的數據來看,華夏地區的礦石質量在全球屬于中等偏下的類型,和國外幾個著名的優質鐵礦相比劣勢很大,國際間的競爭力也不算強。
唯一一個品質還算能打的石碌鐵礦位于海南島境內,考慮到邯鄲和海南島之間的距離和這個時代的交通條件…
但這也并不是說華夏鐵礦就一無是處了,華夏鐵礦的儲量很大而且分布地區極廣,這讓華夏地區雖然邁入鐵器時代的時間更晚,卻能夠擁有更廣泛的冶煉基礎。
除此之外,由于鐵礦的質量不高,華夏鐵匠們不得不苦心鉆研冶煉方法來提高成品的品質,先后發明了炒鋼、百煉鋼等辦法。到南北朝時綦毋懷文總結歸納而成的灌鋼法更是達成了前無古人的突破,讓華夏煉鋼水平在其后的數百年內穩居世界之首,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魏相收回思緒,對著身邊的邯鄲旃道:“宗主稍后,很快就會有成品出爐了。”
在兩人面前的這座大鐵爐之中早已經是熱浪滾滾,工匠們一個個都是打著赤膊,有些人正在給爐子投入燃料,有些正在賣力的用氣囊鼓風,而以歐冶為首的一批鐵匠則揮汗如雨的敲打著新鮮出爐的通紅劍胚,時不時有刺啦的一陣爆響,隨后一陣煙霧從淬火的池子中騰空而起。
邯鄲旃靜靜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幕,眼中帶著許多期待之情:“你贈予我的那把劍便是如此打造出來的?”
魏相笑道:“正是如此。但不瞞主君說,這種冶煉之法其實并不算難,若是被人泄露出去的話恐怕很快便舉世皆知了。”
邯鄲旃頓時紅了眼睛,惡狠狠的說道:“從今日開始,這座作坊之中不得有任何一人外出,本大夫派最精銳的守衛來鎮守此地!”
魏相愉快的笑了起來,道:“下宮那邊的吏員也會很快趕到,到時候就勞煩主君和他們進行交接了。”
雖然這生意是魏相發起,但鋼劍的生產數量上去之后必然會引來其他卿族的覬覦,一個不好甚至可能會給魏氏帶來滅族之危。
所以讓趙氏來當這個大股東并承擔最大的風險,魏氏作為二股東來坐收純利是眼下最為有利的方案。
如果說趙氏還不保險的話,那么魏相拉士氏入伙的行動就算是雙保險了,兩家卿族聯手絕對能夠讓這座鋼鐵作坊不會受到任何來自政治方面的麻煩。
可以預見的是,這座鋼鐵作坊將來會為魏氏提供一個極為可觀的財政渠道,同時還會給魏氏提供大量的武器裝備,從而讓魏氏能夠更快的崛起。
當第一件成品出來之后,邯鄲旃握著長劍久久不愿松手,雙目中閃爍著無比耀眼的神采。
良久過后,邯鄲旃斬釘截鐵的對著魏相說道:“回去告訴趙孟,從今以后,邯鄲氏任憑趙孟驅使!”
“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一個怪物!”士燮對著魏相說道。
魏相將手中美酒一飲而盡:“這句話我便當成贊美了。”
士燮笑道:“確實如此。你這一趟前來邯鄲,不但讓魏氏獲利豐厚,還幫趙氏把邯鄲氏拉了回來,又讓自己立下大功,更能抱著美嬌娘歸家,簡直是一舉多得,令人欽佩啊。”
魏相嘆了一口氣,道:“別提了,我現在就擔心回去曼兒生氣呢。”
士燮不以為然的說道:“她不會生氣的,倒是你這個小妾看上去不是那種安分之人,將來好好管教一下也就是了。”
魏相聳了聳肩膀,道:“雌豹若是鎖在家中的話,那便會變成家貓了。”
士燮吃驚的看著魏相:“難道你將來還想要讓她跟著你東奔西走不成?”
魏相笑道:“有何不可呢?”
士燮沉默半晌,朝著魏相豎起大拇指:“厲害。”
夜風習習,月上中天,魏相帶著幾分醉意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之中,發現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在靜靜的等待著自己。
“喝湯吧,能醒酒。”一碗熱騰騰的湯被蘭茹放進了魏相手中。
魏相心中有些感動,將這碗湯一飲而盡,然后柔聲道:“你怎么還沒睡?”
蘭茹輕聲道:“我…想等你。”
魏相笑了笑,牽起蘭茹的手:“我已經讓人快馬回魏邑向我爹報信了,等過幾天這邊的事情一了,我爹的回信也就到了。到時候我就和你回廧咎如,向你父親提親。”
雖然娶妾,但這種事情當然還是得通知一下在家中的父親和妻子。
蘭茹臉上閃過一絲紅暈,輕輕的應了一聲。
過了好幾秒之后,蘭茹道:“你不要忘了,我和趙氏之間是有婚約的。”
魏相笑了起來:“無妨。且不說趙氏是否承認這樁婚事,就算是真有,以我今日之功只需要向趙孟說一聲,他也就會應下了。”
兩人坐在一起又說了一會子話,然后蘭茹就離開了。
畢竟還沒有真正過門,魏相的性子也沒有急到現在就開始沒羞沒臊的生活。
急色的男人是辦不成大事的!
距離邯鄲不遠處的鄴城之中,智罃快步走進了書房之中,對著中行庚道:“兄長,已經打探清楚了,魏相確實有打算迎娶那廧咎如狄女作為小妾。”
中行庚放下手中毛筆,不緊不慢的把剛剛寫完的竹簡裝入竹筒之中,一邊用火漆封印,一邊淡淡的說道:“也就是說,依照禮節,魏相可能會在近日再度前往廧咎如?”
智罃楞了一下,然后點頭。
中行庚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