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日子終于到來。
自魏氏宗主魏絳以下,包括老爹、三叔、妻子范曼、一干魏氏家臣以及弟弟妹妹們都來為魏相送行。
這一次跟隨魏相出發的一共有五十名魏氏甲士以及五輛戰車、二十名工匠,這對于如今的魏氏來說已經是將近一半的兵力了!
不過未來是光明的,在瓜分胥氏的過程之中魏氏獲得了一百里的土地以及數千國人,振興就在眼前。
宗主堂哥握住魏相的手,十分懇切的說道:“萬事以安全為重!”
三叔說的話則是:“助人者人恒助之,邯鄲乃是邊地,但亦有大晉諸多家族分支,若事有不逮,勿忘求援!”
老爹說的話最為直接:“一個兩個可以,三個以上不行!”
一直到馬車駛出兩百步,魏相才終于想明白老爹的話:“這個老流氓!”
給魏相駕車的魏敬有些好奇的轉過頭來問了一句:“中庶子,什么是流氓?”
魏相鄙夷的看了一眼魏敬的襠下,道:“沒結婚的小孩子不要打聽大人的事情!”
雖然貌似輕松,但魏相的心情其實還是有些急切。
魏相本人這段時間來固然是春風得意,但魏氏卻是連遭挫折,如今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
無論是趙氏還是士氏,對于魏氏的照拂多多少少都和魏相有關,一旦魏相在邯鄲做不出成績,不單單是魏相本人,就連魏氏也很有可能會遭逢大難。
在這個時代,個人和宗族的命運很多時候是連在一起的!
由于提前通知了士氏那邊,所以在絳都的南門之外已經有一支隊伍在等候。
當魏相看到士氏這領頭之人時,下巴差點掉在了地上:“怎么是你?”
士氏嫡長子、嗣卿士燮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魏相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要去邯鄲和赤狄作戰?你知不知道會死人的?”
士燮哈哈大笑,右手不無驕傲的說道:“怎么,難道你覺得我身為士氏之繼承人,就應該在家里發霉不成?”
士大夫的繼承人并不是溫室之中嬌弱的花朵,這一點上士燮不是孤例。
魏相正色道:“雖然你是曼兒的伯兄,但這一次你得聽我的。”
士燮笑道:“這是當然,不過你若是亂找狄女,此事便要再議。”
魏相高傲的抬起頭,哼了一聲:“沒有任何狄女能夠比得上我的曼兒!”
士燮溫和的笑著,注視著魏相,眼神和剛才魏相注視著魏敬時一般無二。
“出發!”
帶著四百名甲士,二十輛戰車,七十名工匠以及兩百名隸臣隸妾,魏相開始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絳都的城墻之上,兩道陰冷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
巡城的士兵們都十分知機的躲得遠遠的,這可是荀氏的兩名君子在此!
智罃皺眉道:“想不到魏相這個小子明明只是一名中庶子卻竟然能夠拉到如此之多的援助,還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中行庚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無妨,還是可以繼續通知一下那邊。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說完,中行庚邁步朝著城下走去。
智罃趕忙跟上兄長的腳步,猶豫了好幾次還是開口問道:“兄長,你說這一次我們能殺死魏相嗎?我總覺得此子有些邪門。”
中行庚哼了一聲,道:“除非他有神祗庇護,不然這一次他必死無疑!”
如果是把時間線往后推兩百年,從絳都所在的河東前往邯鄲只需要穿越上黨郡走白陘或者滏口陘即可,然而此刻的上黨郡南部卻是掌控在赤狄諸部的手中,所以魏相就要繞上一個很大的彎。
從絳都出發之后南下,經過曲沃、桐、王官、安邑、苦成、經晉國鹽池的東側從中條山和太行山的夾縫,也就是虞國的舊都城穿過,就來到了黃河邊上的焦城。
在這個后世叫做三門峽的地方渡過黃河,便是大名鼎鼎的“假道滅虢”的東虢國都城,從這里轉而沿黃河一路東進,一直到過了周天子在黃河北岸為數不多的領地召邑境內再次北渡黃河,就到了后世常說的河內區域。
從召邑向東,再經過苗、陽樊,渡過溪水就到了郤氏的大本營郤邑,整個路程就算是完成一半稍微多一點的樣子。
這時候已經是魏相一行出發的第十八天!
“我們要拜訪一下郤邑。”士燮對著魏相說道。
半個月的餐風露宿對于士燮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在這個時代的士大夫們經常要在領地和國都之間兩頭跑,士氏的兩處領地隨、范距離絳都都不算近。
郤氏的主人郤缺此刻正在絳都之中坐鎮主理晉國國政,因此士燮和魏相見到的就是郤氏嗣卿,郤缺的嫡長子郤克。
和郤缺一樣,郤克也是一個頗有幾分瀟灑隨意之人,他宴請士燮和魏相兩人的場所是在溪水上的一艘游船。
在悠揚的樂聲和舞姬美妙的舞姿之中一邊喝酒一邊享受美食,順便還能看看兩邊的夜景,絕對是一個讓人心曠神怡的享受。
郤克并沒有因為身份之間的差別而有差別對待,恰好相反,相比起同為六卿之子的士燮,郤克似乎更加愿意找魏相說話。
比如說此刻,郤克就舉著手中酒爵對著魏相笑道:“聽說中庶子一戟而擒楚國王子熊負羈,武藝之高實在是讓人驚訝啊。”
魏相笑著謙讓道:“君子言重了,魏相也只不過是僥幸借助兵器之利罷了,若是下一次和那熊負羈對陣,勝負還是難料。”
郤克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笑道:“是啊是啊,我也曾經見過很多勇猛之士因為自信武藝高強而在出游的路上一時不查被敵人偷襲,實在可惜啊。”
郤克話音落下,士燮和魏相臉色都是同時一變,若有所思。
郤克似乎有些后知后覺,見狀立刻舉起酒爵,笑道:“怪我怪我,卻是忘了兩位身上職責,來來,我自罰三爵!”
士燮回過神來,哈哈一笑同樣舉起酒爵:“來來來,飲勝!”
有了這么一段小插曲,之后的酒宴多少就變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第二天,魏相和士燮帶著一眾部屬離開了郤邑,繼續向著東方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郤邑領地的第三天,危險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