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一個很難熬的季節,尤其是在古代更是如此。
作為一個上輩子在南方和北方都呆過的人,魏相無比堅定的認為暖氣絕對是冬天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然而魏相并不是發明家…
所以他只能冒著皚皚大雪,在婚假結束之后的第二天帶著新婚妻子的祝福朝著趙氏大本營下宮而去。
讓魏相稍微有些不爽的是,明明已經新婚燕爾好幾天,但自己如今還是一個處男!
這是因為在結婚之后有一個告廟的風俗,要禁欲三個月用來觀察女方是否懷孕。
俗話說,百因必有果,告廟這種風俗當然也不是憑空出現的。
春秋時代的人們比較開放,或許是因為壽命短的原因,及時行樂的理念在許多地方深入人心。
這年頭的娛樂活動很少很少,所以很多時候及時行樂就變成了及時行男女之樂。
這種事情最好的時間段是春天。
有一個叫做“桑間濮上”的詞語專門用來形容在開春季節大家春游、春耕時順便進行啪啪活動的行為,所謂“男女雜游,不聘不媒。”大家玩完就跑而且還不犯法,相當刺激。
詩經里面有不少關于這種野外情趣的詩句描寫,比如說“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有女懷春,吉士誘之”,“匪女之唯美,美人之貽。”等等等等,當然更少不了的是大名鼎鼎的千古名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都和這項活動離不開關系,比如說齊桓公就曾經帶著管仲深度參與其中,再比如說現在還未出世的儒家開創者孔夫子也是因此而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
總的來說,大家都很奔放!
但平時可以奔放,結婚時候就不行了。
老婆是不是原裝的不要緊,孩子必須得是原裝的。
過了告廟才能算是真正的老婆,如果告廟期間女方顯露懷孕跡象,男方是可以無條件退婚,并且受到禮法支持的!
所以不管魏相再怎么不情愿,兩個月的告廟已經是老爹能給出的最低期限了。
看著面前的下宮,魏相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趙朔也剛剛結婚啊,而且這家伙還要服喪三年,換句話說…他要忍三年唉。
一想到這里,魏相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趙朔并不知道自己的中庶子腦袋里面正轉著奇怪的念頭,此刻這位趙氏年輕的當家人正一臉嚴肅的坐在議事堂之中,聽著幾名叔叔的發言。
原同緩緩說道:“郤缺就任上卿以來做了許多人事調整,眾多趙氏之人被郤缺裁撤降職,取而代之的則是郤氏的親信,簡直是豈有此理!”
屏括冷冷的說道:“當初宣子說要選郤缺之時我就有過異議,如今看來郤缺果然就是一只喂不熟的惡狼,我趙氏明明已經做出不少退讓,他卻和中行林父一起得寸進尺!”
樓嬰打了一個哈欠,對著屏括道:“兄長這話就不對了,郤缺上位僅僅是要我們趙氏的幾個官位罷了,若是中行林父上位的話,怕是要我們的命啊!”
屏括冷笑一聲,道:“季弟,你倒是好了,天天不是斗雞走犬就是玩女人,議事之時再來胡說八道一通即可。那你說說,現在如何應對郤缺?”
樓嬰聳了聳肩膀,道:“魏相前段時間不是說了嗎,要我們趙氏韜光養晦。不就是一些官位嘛,給他郤缺就是了。難道他郤缺還敢讓我們趙氏當他郤氏的門下走犬不成?”
屏括嗤笑一聲:“但你也別忘了趙孟當時就說過,趙氏可是趙氏,不可能無休止的向郤缺退讓!”
樓嬰嘆了一口氣,道:“兄長啊,如果這樣爭吵下去我們可以爭吵一天一夜,但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屏括拍案而起,直接大步離去。
“括弟,括弟!”原同連叫幾聲都叫不回屏括,臉色不由變得十分難看,惡狠狠的說道:“這個混賬東西,真是長了膽子了。趙孟,等我追上去,好好的說說他!”
說完,原同也站了起來,離開了議事堂。
趙朔的臉色看上去似乎十分平靜,但在沒有人能夠看到的袖子之中他的雙拳早已經握得緊緊的,指間關節都明顯發白。
樓嬰沉默片刻,先是看了看對面原同和屏括的兩個空座位,然后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那個空座位,最后嘆了一口氣。
自從被士會在卿位爭奪戰之中擊敗之后,韓厥最近這段時間來下宮的次數明顯比以前要減少很多。
韓氏畢竟也是晉國公族的近親分支呢。
樓嬰也站了起來,朝著趙朔拱手為禮:“趙孟,我先走了。”
趙朔擠出一絲笑容:“季叔好走。”
樓嬰的腳步剛剛踏出議事堂沒有幾秒鐘,趙朔的拳頭就狠狠的砸在了桌案上。
“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一刻,趙朔年輕的臉龐上展現出來的是毫不掩飾的怒火。
而這份洶涌的怒火正好被剛剛走進議事堂的魏相收進眼中。
魏相咳嗽一聲,恭恭敬敬的朝著趙朔行禮:“臣魏相見過主君。”
趙朔的臉上一開始有些慌亂,但馬上他的表情就立刻變得正常而嚴肅了起來,淡淡的說道:“親事完成了?坐吧。”
魏相左右看了看,在最下首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
趙朔平靜的看著魏相,道:“我聽說你的昏禮頗為熱鬧?”
魏相道:“不瞞主君說,確實有一些賓客。”
趙朔笑了起來:“六卿齊至,這對于一名上士來說已然是不世殊榮了。我大晉開國以來,能有這般待遇的上士恐怕也就你魏相一人。”
魏相聳了聳肩膀,道:“不瞞主君說,臣覺得這或許是我那位外舅的計策?”
趙朔眉頭一揚:“哦?”
魏相道:“其實臣那位外舅曾經希望臣脫離趙氏。”
趙朔揚起的眉頭突然皺緊。
魏相道:“但臣沒有答應,所以就有了婚禮之事。”
趙朔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來:“你之解釋未免多余,我若疑你,又怎會讓你出任中庶子。”
魏相十分誠懇的朝著趙朔行禮,道:“有主君此言,臣也就放心了。”
君臣兩人同時微笑了起來,趙朔的袖子慢慢放下,魏相后背的冷汗也停止繼續沁出。
伴君如伴虎啊。
趙朔饒有興致的看著魏相,就好像一只猛虎在注視著自己的獵物:“魏相啊,不瞞你說,我現在有一件事情相當苦惱。如今郤缺為正卿后對趙氏諸多壓迫,雖然你也獻上韜光養晦之策,但郤缺此人的胃口終究是太大了!所以,你可還有其他辦法?”
魏相的麻煩還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