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萊進球之后,省體育中心的看臺上歡聲雷動。
場邊教練席前,趙康明和陳墨兩個人先是一愣,然后第一時間看向彼此,接著他們兩個哈哈大笑起來。
這不是閃星的定位球戰術,這完全是球員之間自己默契配合的結果。
“驚喜,太驚喜了!”陳墨用力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這些年輕人…”
趙康明笑著搖頭:“我說實話,老陳。在這場決賽開始之前,就談妥了陳星佚的續租,真是咱們的董經理做的最棒的一件事情了。要是等這場決賽之后再談,我估計金箭頭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人了,哈!”
“王獻科肺都要氣炸了吧?”陳墨向大順金箭頭的教練席投去了目光。
他看到了在場邊張牙舞爪的王獻科,于是笑得更開心了。
感覺閃星升級之后要感謝的名單上又多了一個尊貴的名字呢…
“你們在搞什么鬼!!”
王獻科罵完場上的球員,一個轉身,看到了放在場邊的礦泉水瓶,他難掩自己內心的憤怒之情,用力踹了過去,將水瓶踹出去好幾米遠,水濺的到處都是。
那些坐在替補席上的金箭頭球員躲避不及,不少人都被濺了一身水。
這似乎為被追平總比分的金箭頭球員們又增添了一些狼狽。
所以金箭頭替補席后面看臺上的閃星球迷們在歡呼中抽空爆發出了一陣笑聲,為金箭頭送上了嘲笑。
雖然總比分3:3,還是金箭頭奪冠,但對于很多閃星球迷們來說,就算最后閃星拿不到冠軍,能夠看到堂堂中超亞軍如此狼狽,閃星球迷們也只有欣慰,絕無怨言。
畢竟在這場比賽開始之前,絕大部分人都認為手握第一回合兩球領先優勢的大順金箭頭,幾乎已經將足協杯冠軍收入囊中了。他們來客場打閃星,就是例行公事,走個過場而已。
誰也不覺得中超亞軍,會在擁有如此巨大優勢的情況下翻車…
他們不僅會贏得冠軍,而且還會贏得很輕松。
已經提前獲得沖超資格的閃星肯定會放棄這場比賽,做做樣子,只是不要被人抓住消極比賽的把柄就行。
反正他們和金箭頭也無冤無仇的,犯不著死磕不是嗎?
哪想到這場比賽一開始,閃星的球員們就給這些球迷們展示了他們的勇氣和決心。
面對強敵絕不退縮,哪怕明知不敵也要亮劍。
而且他們還真的做到了,從0:2落后追到了3:3平!
這讓看臺上的所有閃星球迷們都為之動容,他們確實是帶著慶祝提前升級的心情踏進球場的,但現在…去他媽的提前升級,我們是來給這支閃星加油助威的!
他們配得上我們傾盡全力的支持!
哪怕最后沒有冠軍,就沖著能讓上賽季中超冠軍的金箭頭狼狽到這種地步,那也是雖敗猶榮,一場光榮的失敗!
看臺上,閃星球迷們的喊殺聲震天,哄笑聲如雷鳴。
而就坐在他們下方的金箭頭球員們,聽到這樣的呼喊聲和夾在其中的嘲笑聲,都有些茫然無措。
他們面面相覷,有球員低聲抱怨道:“我靠,這是中甲球隊的主場能有的氣勢?”
“就是就是,假的吧?我們去過那么多中超球隊的客場,也沒幾個能夠和這里相提并論的…”
隊中一個老球員哼了一聲:“你們是忘了錦城以前可是甲A時代的金牌球市嗎?”
這話一出,替補席上頓時沒了議論聲。
是啊,甲A時代的錦城可是非常出名的,這里的人們對足球有多瘋狂——當初中國第一例球迷包飛機去客場看球的“壯舉”,正是安東球迷、錦城球迷們干出來。
只是安東足球遠離中國足球頂級舞臺實在是太久了,以至于現在很多人都忘了,這座球場的前身…有多恐怖!
有人縮了縮脖子,把自己包裹在運動棉服大衣里,盡力尋找一些溫暖。
這次胡萊在進球之后沒有做出他招牌式的慶祝動作,而是跑去主動擁抱陳星佚。
“小星星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讓你快發角球的?”
陳星佚鼻孔朝天哼哼:“你小子把屁股撅起來,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張清歡大驚:“我靠,陳星佚你還有這個癖好?!”
陳星佚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看著錯愕的他,圍上來的閃星球員們哈哈大笑。
聚集起來慶祝的閃星球員們笑得有些恣意張狂,就好像一群蔑視權威的匪徒。
他們都知道扳平總比分并不能讓他們獲得冠軍,但下半場才剛剛開始,他們就能取得進球,這給了他們無窮的信心。
這個時候,他們想起中場休息時主教練趙指導對他們講的那個關于業余球隊的故事,都忍不住有一股豪氣從心底升騰而起。
業余球隊都敢想的事,我們不敢想?
中超亞軍又怎樣?
我們不一樣逼得他們手忙腳亂,從兩球領先到現在和我們打成平局?
我們袍哥人家,從不拉稀擺帶!
弄他狗日的!
當閃星球員們結束完慶祝跑回自己半場的時候,胡萊又一次在經過金箭頭教練席前時,在隊伍中朝著王獻科做了一個攤手聳肩的動作。
跟在他身邊的陳星佚很奇怪:“胡萊你和王指導…以前認識嗎?”
胡萊搖頭:“之前不認識的。”
“那你這是干嘛呢?都第二次了…”
“哦,我和他不認識,但我爸和他認識啊。”
陳星佚想起網上的那個話題,他驚訝地問:“你爸還真和王指導做過隊友啊?”
“當然。”胡萊收回目光,對陳星佚咧嘴一笑,“關系非同一般的隊友,所以我這是在和王指導打招呼呢。”
陳星佚看著黑著臉表情不善的王指導,總覺得哪里不對——要真是兩個人關系好的話,胡萊這么做,那為啥王指導的反應看著這么怪呢?
他見王指導向自己這邊看過來的眼神不是很友善,于是連忙收回目光,低頭跟著自己的閃星隊友們跑回了自己半場。
同時他在心里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的爸爸在這場比賽之前就幫助兩家俱樂部搞定了續租的協議,否則等他回到大順金箭頭的時候,看到王指導該多么尷尬啊…
媽的胡立新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王獻科在心里咬牙切齒地罵著。
他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胡立新一定是把他當年的事情告訴了他的兒子,于是才有了現在場上的一幕——胡萊在連續兩次進球之后都這么做,一定會引起大眾輿論的關注。
先不管這場比賽最終結果如何,等到比賽結束之后,一定會有媒體來問自己他和胡立新的關系。
到時候自己要怎么回答他呢?
否認嗎?
王獻科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選擇,就像他之前在面對妻子詢問時一樣。
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選擇。
因為他想到了胡萊在和海神的足協杯半決賽之后做的事情…
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利用接受央視賽后采訪的時候,直接把他和海神青訓主管的私人恩怨抖了出來呢?
這小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
所以萬一他也在這場比賽之后故技重施怎么辦?
王獻科越想越覺得這種情況的可能性非常高。
在他看來,胡萊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絕對會這么做。
那自己要如何應對?
否認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很心虛?
畢竟當初知道那事兒的人都還活著呢…
對,不能否認,否認就等于說明自己心里有鬼…
本來就是一次訓練場上的意外,我為什么要否認自己和胡立新做過隊友的事情呢?不否認才沒事兒呢。就是意外…只要自己咬死了是意外,就像二十九年前自己所說的那樣。
這是一場意外,我也很遺憾,沒想到退役之后的胡立新竟然成了一個保安,我誠摯的向他道歉…
對,就這樣說。
一場意外而已,我態度誠懇一些,那個混賬小子還能掀起什么風浪?
到時候是愿意相信我的人多還是相信他的人多?
我王獻科在中國足壇混了這么多年…難道是白混的嗎?
別慌,王獻科,沒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公關危機,對你的形象可能會有些損害,但總歸會過去的…動搖不了你的根基!
在心里不斷對自己重復著這句話的王獻科,逐漸冷靜下來。
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球隊身上,在場邊揮舞著手臂大聲咆哮:“拿出點精神來!你們可是大順金箭頭!怎么能讓對手看扁了!攻出去!別縮在后面跟個娘們兒一樣!和他們對攻!你們連個中甲球隊都頂不住嗎!?”
只是他的這番咆哮,在安東省體育中心主場球迷們的山呼海嘯中,壓根兒就沒被幾個場上金箭頭球員聽見…
“幼稚!”
電視機前看到胡萊和王獻科互動的胡立新哼了一聲。
“怎么幼稚了?”聽到丈夫罵兒子,做媽媽的謝蘭不干了。“這不是在吸引媒體注意嗎?我猜賽后一定會有媒體問他為什么要在比賽中三番兩次這么做…”
“他以為通過這種小動作引起媒體注意,就能曝光了嗎?曝光了又能怎么樣?還是咱們之前說過的那個問題,他和王獻科的話,大家更愿意相信誰的?”胡立新搖頭,臉上不耐。
謝蘭張口欲言,但最后還是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因為從心里,她確實得承認自己丈夫說的有道理。
“所以他這么做有什么好處?不僅不會讓人們相信他說的話,說不定還會把他自己攪進去。到時候他就是一個誣陷名帥的球員,你覺得頂著這么一個名聲,他要怎么繼續在國內足壇混下去?”胡立新反問。
妻子梗著脖子:“混不下去就去國外!我就不信以咱兒子的能耐,出國踢球還找不著人要了!”
“你懂個屁啊!出國踢球是你說說就能去的?再說了,這樣出去,以后估計也別想再回來了——王獻科是國家隊下任主教練的熱門人選,你覺得到時候如果他做了國家隊主教練,胡萊還有可能入選國家隊嗎?”胡立新冷笑道。
這次謝蘭默然無語,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胡立新盯著電視機屏幕中兒子的特寫鏡頭,又哼了一聲:“所以說他幼稚,誰要他替我出頭了!”
謝蘭沒忍住:“他是你兒子…”
“他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的事要他管?”
在這個本來應該是高興的時候,胡立新卻心情煩躁,并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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