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光偉提議干脆帶胡萊去市里逛逛,順便吃晚飯。
胡萊來了閃星已經一個月,但主要活動地點都還集中在閃星柳城訓練基地周邊以及出租屋周圍,除了去主場打比賽之外,他甚至都沒有進過城,更不要說去錦城大名鼎鼎的商業街兼4A級景區森威路走一走看一看了。
和某些還沒來錦城呢,就開始憧憬著錦城九孔橋錦江邊多姿多彩的夜生活的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然,這并不代表胡萊就是一個心中只有足球,對其他任何事情都毫不關心的“圣人”,也不意味著他對那些大家都感興趣的事物漠不關心。
他只不過是知道輕重緩急而已。
現在他們兩個人就在一家西班牙料理餐廳的外面坐著用餐。
這家西餐廳在商場一樓,主體在室內,有兩層,但在外面圍了一圈院子,用盆栽和竹子裝飾的非常精致,頗有鄉村風情,就是這中國安東風格的鄉村和主營的西班牙料理似乎有些違和…
不過這就是安東的地方特色——小資風格的咖啡館里堂而皇之擺著幾桌機麻,見過嗎?
在錦城遍地都是,甚至還在外面掛上“空調開放,內有機麻”的牌子攬客。
這是一個人民群眾不打麻將就活不下去的城市,這是一個兼容并包,東西方文化水乳交融的地方。這是一個火鍋串串配洋酒,洛麗塔和漢服妹子一起街邊擼串的地方。
胡萊和王光偉并沒有去西餐廳里面坐著,而是選擇在外面,也是因為這里經常可以看到穿著亮眼打扮精致的美女從他們面前過來過去,離他們最近的甚至不超過五米,幾乎可以說就是從他們桌邊走過的,走過之后還能聞到她們身上香水的味道,可以佐餐。
“老王啊,我總覺得大家對那個張清歡的態度有些不對呢?”
胡萊的頭順著一個從他旁邊走過的美女從右往左轉,同時對王光偉說出了自己今天在訓練中和更衣室里就一直存在的疑惑。
王光偉也看到了這位美女,她穿著一件露腰上裝,和一條超短裙,令人懷疑她只要一抬手或者一彎腰,就會走光…所以王光偉只看了一眼就趕緊把視線收了回來,不像坐他對面的胡萊眼睛就死死釘在人家身上。當然這可能和對方是背對胡萊,所以胡萊不用擔心自己這種明目張膽打望的做法被發現有關。
“什么不對?”收回視線的王光偉看向胡萊。
胡萊的目光一直隨著那名美女向遠處延伸,投向前方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本來更衣室里大家聊得挺熱鬧的,結果他一來,就沒人說話了,瞬間冷場。雖然也就冷了那么幾秒鐘,但總給人一種特別刻意的感覺。還有啊,在訓練中,他進了那個倒鉤球之后,大家也都不鼓掌不歡呼的,丟球一方也不抱怨兩句——你看和其他球隊的表現就明顯不同吧?”
“哦,你說這個…那是因為大家都不太喜歡他啊。其實他剛來的時候,大家對他不是這樣的,不過他呢,確實很傲。當時大家也覺得可以理解,畢竟人家是超級天才,在訓練場上的表現大家也都看到了,真的要比我們都厲害,所以也有傲的資本。不過…當他在球隊里連比賽都打不上之后,大家才發現其實超級天才不過如此。就像你今天在更衣室里對我說的那樣,都被酒駕拘留,再被趕去預備隊了,還這么拽…肯定不討人喜歡啊。”王光偉為胡萊答疑解惑。
“而且他是租借來的,雖然說當初合同里規定租借一年后,閃星可以花錢買斷。但以他的表現,董經理肯定不可能買斷他的。這個賽季打完他就要回首都騰龍,何必和一個本來就不是一路的人套近乎呢?大家就把他當空氣了。”
聽完王光偉的話之后,胡萊皺眉沉吟:“難怪我來球隊一個月了,都沒感覺到更衣室里竟然少了個人,完全沒有聽到人提起過張清歡的名字。當時一點都沒覺得,現在才發現這本身就很詭異了…”
“因為大家都不喜歡他嘛,自然就不會提到他。反正有他沒他都一樣,他在球隊也幫不上什么忙。”
胡萊想到了那些關于張清歡的種種事跡,點了點頭:“嗯,我也不喜歡他。”
王光偉有些詫異了,其他人討厭張清歡,是在和張清歡相處的過程中,發現這人太討厭了。可胡萊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張清歡,兩個人之前應該毫無交集:“你為啥也不喜歡他?”
“老王,你是知道我的,為了踢個球我都離家出走了。”
聽胡萊這么說,王光偉點點頭,當初聽胡萊講到這事的時候,他還聽唏噓的。自己要踢職業足球,和家里人說了一聲,父母就都同意了,一點阻礙都沒有。結果換成胡萊,想要踢個職業足球還得離家出走,跟逃難的一樣…
“我從高一才開始接觸足球訓練,我們校隊教練拼命練我,我也跟著拼命練。為什么啊?還不就是我基礎薄,入行晚嗎?我這么拼命才能踢上職業足球。而那個人呢?他明明有那么好的天賦,那么好的條件,所有人都支持他,順風順水的…結果呢?自甘墮落!”胡萊搖頭皺眉,話講得很難聽。
他說的是真心話。
他是真的覺得張清歡這種浪費天賦的行為不可饒恕。他自己這么喜歡足球,天天幻想憧憬有的沒的,到最后也還需要天降外掛才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如果他能有張清歡這樣的天賦,哪還用這么麻煩?
一個求而不得,一個有了卻不知珍惜,前者怎么可能會不討厭后者呢?
“雖然說個人有個人的路,但他既然這么不珍惜天賦,那給我啊,給需要的人,我需要!”胡萊用手戳戳自己的胸膛。“暴殄天物!”
王光偉完全能夠理解胡萊的心情,雖然他腳下的路和胡萊比起來也要順利得多了,但當他看到張清歡如此揮霍自己天賦的時候,心里也是這種想法——你不要給我啊…
要說天賦,能踢上職業足球的,誰沒點天賦?但天賦也分等級,也分高下。很明顯自己的天賦是不如張清歡的,胡萊天賦也很出眾,但估計也是不如張清歡的。
以他們兩個人的努力程度,如果再配上張清歡的天賦,那這條路不是越走越寬了嗎?
“我今天看了他在訓練中的那個倒鉤球就一直在想,我當初在訓練場上也進過一個倒鉤球,但那是我拼了老命才踢出來的,還得有運氣加持…”胡萊還在絮絮叨叨地對王光偉解釋他為什么不喜歡張清歡,但他其實更多的只是在直抒胸臆,而不是在向誰解釋。
不過王光偉發現胡萊說著說著眼神就飄了…
飄向自己的身后。
他忍不住好奇地順著胡萊的眼神扭頭看去,就看到一個披肩長發,面容姣好但表情卻泛著愁苦,上半身穿緊身小吊帶,下半身一條緊緊勒在腿上的牛仔褲的女人正迎著自己走來。
她腳步匆匆,每走一步,都會讓她全身上下躺平后海拔最高的地方晃動一下,瞬間就吸引了王光偉的所有目光。
不知為何,他腦海耳畔突然響起了歌聲:
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連…呀啦嗦——
王光偉慌忙甩了甩頭,試圖把這該死的BGM和雄偉的山峰意象一起甩出自己的腦海,同時使勁眨眼。
反復幾次之后,他發現那起伏相連的山川果然從他眼前消失了——美女在他座位前一拐,走向了這家西班牙餐廳的大門。
直到那道倩影完全消失在了燈光昏暗的餐廳內,胡萊這才收回目光感慨道:“難怪森威路明明是條商業街竟然也是4A級景區,果然這里風景獨好!”
“是這意思嗎?”王光偉皺起眉頭很疑惑。
胡萊卻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他:“老王,你有女朋友沒?”
問完就見王光偉臉色異樣,他追問道:“有了?”
王光偉卻搖頭:“沒有。”
“沒有那你扭捏什么!”
“我是嫌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咱們天天都住在一起,要是我有女朋友,你會沒見過?”王光偉反駁道。
“我哪知道你會不會在比賽后回市區里私會佳人?”
“會你妹啊!”
“我沒妹。”
“…”王光偉氣息一滯,“我要真私會佳人,今天就不是我和你坐在這里吃飯了!你又不是佳人…”
胡萊嘆了口氣:“不是說職業球員泡妞兒很容易嗎?結果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完全破壞了我對職業球員生活的美好憧憬…”
“破壞個鬼啊,和我有啥關系…”王光偉爭辯道,但他突然想到一事,反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胡萊搖頭,凜然道:“大丈夫行走天地間,當建功立業,名揚天下!豈能被兒女私情束縛住堂堂七尺身軀?”
王光偉樂了:“先不說你有沒有七尺身軀,就你這能把單身狗沒人要說得這么豪情壯志的臉皮那真是牛逼。當初在安東杯決賽中你說自己在球隊中沒朋友,我還半信半疑,現在我信了,賤人沒朋友!”
胡萊雙手抱拳拱了拱:“過獎過獎。”
就在兩個人開玩笑飚騷話的時候,餐廳里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引得胡萊和王光偉兩個人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剛才那個進了餐廳的靚女此時此刻正站在餐廳大門口深情地呼喚著:“清歡,清歡你出來!我知道你在的!你出來啊!是我錯了,我不該跟你鬧脾氣的!我向你道歉,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胡萊打了個哆嗦:“我靠,原來是拍偶像劇的?”
王光偉卻皺著眉頭:“不對,這女的剛才喊的…清歡?”
隨后他與胡萊四目相對。
“張清歡也在這家店?”胡萊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們兩個人一來就坐在外面的桌子上點單,也沒有往里去過,完全不知道這餐廳里面竟然還有一位他們的隊友…
那個女人在外面喊了幾聲之后,又往樓上去了。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黑色T恤、黑色牛仔褲,帶著鴨舌帽的男子低頭從餐廳大門中走出來,行色匆匆地要從胡萊和王光偉他們這桌子旁邊走過去。
就在這時,坐在低處的王光偉因為視角的緣故,看到了向他走來的人竟然就是張清歡!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張口:“張清…”
幾乎與此同時,張清歡也發現了王光偉和胡萊,他的眼神迅速在胡萊臉上掠過,最后定格在了王光偉身上。
看到對方要叫出自己的名字,他連忙按住了王光偉的肩膀,然后壓低聲音說:“就當沒見過我。”
說完他沒有多做停留,拐出餐廳花園,準備匯入外面步行街的人流中。
這時餐廳大門里,那個女人也奔了出來,似乎是發現了張清歡的蹤跡,但追到花園門口,她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卻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去,臉上愁苦的表情更甚了。
就在這時,胡萊起身大聲說道:“美女你要找的人往那邊去了!”
企圖混進人群離開的張清歡聽到這句話,心里一驚,扭頭去看,就看到王光偉對面那小子將手指向了自己!
同時,那女的也看了過來,并且發現了自己——因為她眼睛亮了!
張清歡不敢多做停留,逃之夭夭。
而美女則緊追不舍。
一男一女就這么在全國出名的商業步行街上展開了追逐,為這條4A級風景區又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