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冤冤相報
比賽最終以閃星在主場3:0擊敗右江紅蓮告終。
當閃星的球迷們離開省體育中心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就好像夕陽的光照在了他們臉上一樣，熠熠生輝。
但實際上今天是陰天，而且搞不好一會兒就要下雨了…
沒人在乎天氣，他們聊著剛剛結束的比賽，心滿意足地踏上了歸家之路。
幾乎所有人的話題都和胡萊有關。
這位年輕球員，此前還默默無聞，但最近一個星期卻突然成了大家討論的焦點人物。
上周末，他在客場替補出場，用一個進球幫助球隊全取三分。
這周末，他再次替補出場，梅開二度，閃星也因此獲得了連兩勝。
如此耀眼的表現，怎么可能被大家忽視呢？
“那個反越位進球真是漂亮啊！我在看臺上開了上帝視角，都沒看到那是個機會呢…我光顧著去看球在哪兒了！”
“嗨，要不咋說人家是天才呢？當然秦林的傳球也太漂亮了！兩個人傳跑默契！”
“誒，我感覺這賽季保級應該沒什么懸念了，只要秦林和胡萊配合好的話…”
“賴澤凱可以轉會了！我支持俱樂部把他賣掉，還能回點本！”
“嘿嘿，我對胡萊的表現一點都不意外。我可是看了全國大賽的！當初東川中學在決賽里擊敗曙光高中的比賽，我看的直播！他可是在那場比賽中上演了帽子戲法的人！你們以為他是橫空出世的天才？我卻覺得不過是水到渠成！”
類似這樣的議論聲出現在體育場外的廣場上、公交車站上、地鐵上，以及…網絡上。
《胡萊又進球啦！一顆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這篇帖子在《進球》網的論壇中成為熱門帖子，瀏覽次數和回帖人數都在不斷攀升。
點進去看，其實主貼內容很簡單，就是把下午比賽的新聞復述了一遍而已，最后再加了一句：
“有閃星球迷在嗎？來一起聊一聊對胡萊的看法吧！”
從標題和內容上來說，這都是一篇非常普通的帖子，和它所表現出來的瀏覽數和回帖數完全不匹配。
從最初每一貼恢復的時間來看，回帖其實也不是很踴躍，人氣自然也不高。
畢竟這個帖子談論的是中甲聯賽的事情。
《進球》網這個足球網站雖然包羅萬象，但人氣最旺的還是歐洲足球總版和歐洲各豪門俱樂部的分版，其次就是中超幾大傳統好強的分版塊了。
像中甲聯賽的分版人氣遠比不上以上那些版塊。
但從第十樓開始，這帖子的回帖數量激增。
因為有人在第十樓這么說道：“別特么逗了樓主，不過是在中甲比賽中替補出場，走狗屎運進了球而已，這都能吹成什么冉冉升起的新星？你腦子瓦特了吧？我說中國足球為什么沒希望，就因為樓主這樣的偽球迷太多，一兩場比賽的表現都能拿出來吹！而且還是中甲比賽，中甲誒，連英乙都不如，這種比賽里的表現有什么含金量可言？”
就最后這句話，惹怒了不少中甲球隊的球迷們，畢竟他們支持的球隊就是打中甲，怎么能夠容忍有人如此侮辱他們的聯賽呢？
網絡論壇，最討厭的行為之一就是開地圖炮。
于是馬上就有人出來和他吵：“中甲聯賽怎么了？中甲吃你家大米了？還連英乙聯賽都不如…慕洋犬現在連英格蘭第四級別聯賽都能吹上天了？”
“層主恐怕連一場中甲比賽都沒看過，就在那里噴吧？估計對中國本土聯賽的印象還停留在二十年前？井底之蛙！”
中甲球迷們對這位層主群起而攻之，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胡萊啊。高中全國大賽走運拿了金靴，來職業聯賽看樣子運氣也不錯啊…但我勸某些人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學生球員在職業足球環境中還是一個新生事物，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我個人覺得把學生球員引入職業聯賽，不過是揠苗助長，是足協一廂情愿的設想…”
“樓上的不要小瞧校園足球的學生球員，日本就是我們的榜樣！日本就是通過校園足球的發展，而反過來促進職業足球進步的！”
“樓上別瞎說，日本校園足球里能夠最終成為職業球員的人少之又少，少看點營銷號吧…”
在這個論壇中，本來就長期存在著這么幾類人。
有只關注職業足球的球迷，有因為校園全國大賽而關注校園足球的球迷。
有關注中國足球的球迷，也有平時只看歐洲聯賽的球迷。
有只關注頂級聯賽的球迷，也有對低級別聯賽情有獨鐘的足球經理游戲玩家等…
這些人很難達成一致，爭吵是常態。
而這個帖子則完美地將這幾類人都集合到了一起，因為胡萊是個學生球員，所以他吸引校園足球的球迷們，同時他又成為了中甲球隊的球員，于是中國足球和低級別聯賽的球迷們也關注上了。只關注中國足球和只關注歐洲足球的球迷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因為這事兒也杠上了。
于是所有矛盾全都集中到了胡萊身上，集中到了這個帖子里。
到最后大家已經不是在討論胡萊是否有前途了，而是為各自的立場而互相攻訐。
李青青看到這篇帖子的時候，也挺想看看大家是怎么評價胡萊的，當時這樓已經三十幾頁高了，她還挺奇怪的——胡萊的人氣什么時候這么恐怖了？
結果她點進去之后發現這么多回復其實絕大部分和胡萊沒什么關系，而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立場而吵來吵去，各種肆無忌憚的言論仗著誰也不知道網絡ID背后是人是鬼的隱匿特性被說了出來，簡直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這種情況李青青當然不愿意在帖子中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但就在她退出帖子之后，才突然發現這棟樓的樓主ID叫“禁區之狐”…
李青青伸手捂住了臉。
是說明明今天比賽中進了兩個球，怎么不來自己面前炫耀了。
可能是不想自討沒趣，所以跑去論壇上求夸獎了…
不過看著吵成一鍋粥的帖子，李青青又開心地笑了起來：活該！沒想到樓被歪成了這樣吧！
胡萊無奈地關掉了《進球》網的APP，嘴里還在嘟囔著罵地圖炮歪樓的那個人。
他確實是想發個帖子，誘導大家來發言，好看看現在球迷們是怎么討論自己的，會不會夸自己天縱奇才？又或者出現幾個小迷妹、小迷弟什么的…
結果，就被一個“優越黨”的地圖炮全毀了！
沒在網絡上看到足夠多的夸獎，胡萊有些不爽。
他想了想，不能只讓自己不爽。
于是他開始在微信通訊錄中翻找起來。
陳星佚知道今天胡萊有比賽——這倒不是胡萊給他說的，但他就是知道了。
而且他也知道胡萊在這場比賽中替補登場后梅開二度，幫助球隊取得了兩連勝——這也不是胡萊給他說的，但他就是知道了。雖然他寧肯自己不知道…
于是他決定無論如何，今天晚上堅決不看自己的朋友圈，絕對不能再讓胡萊把逼裝到自己臉上來…
但看著微信圖標右上角的小紅點，他實在是沒忍住，點了進去。
結果就看到胡萊發給他的微信：“梅開二度，嘢！”
操啊！
陳星佚沒和胡萊多廢話，直接點進胡萊的頭像，然后在更多設置里選擇了“加入黑名單”。
做完這一套操作他才長出了口氣，感覺把胸中的濁氣都給吐了出來。
舒服了！
不，還沒舒服…
陳星佚心想這么惡心——不，開心——的事情怎么能夠自己一個人獨享呢？
于是他去網絡上找了一篇安東閃星主場3:0擊敗右江紅蓮的新聞，標題上還帶有“新星胡萊梅開二度”這樣的關鍵詞。
然后選擇分享給微信好友，在好友列表中找到羅凱的名字，點擊發送。
微信提示：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陳星佚：？？？
過了好幾秒鐘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羅凱先下手為強，給拉黑名單了！
回過神來的他格外憤怒：是不是玩兒不起？沒事兒亂拉什么黑名單？！你小心肝就這么脆弱？！淦！
胡立新和妻子謝蘭正在臥室里看電視，就在這時，謝蘭的手機鬧鐘突然響了起來，把胡立新嚇了一跳：“干嘛啊？鬧鐘定在這個時候？”
謝蘭沒對他解釋，而是關掉鬧鐘，拿起電視遙控器換臺，換到了安東衛視的體育頻道。
剛剛換臺，電視機里就傳來了熟悉的體育新聞片頭音樂。
電視屏幕中出現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播音員，對著鏡頭微微一笑：“觀眾朋友們晚上好，歡迎收看今天的晚間體育新聞。在今天下午結束的一場中甲比賽中，閃星在主場3:0擊敗了保級對手右江紅蓮…胡萊在第五十五分鐘的時候替補登場，剛剛上場就為球隊打進一球…隨后他又頭球破門梅開二度，幫助閃星完勝對手…”
電視機里的畫面早就變成了閃星和右江紅蓮的比賽畫面，胡萊則是畫面中的主角。
“吶，我說進球就進球了！”謝蘭指著電視機屏幕一臉驕傲地對丈夫說道。
胡立新終于知道他老婆為什么要設置個鬧鐘了…
他白了妻子一眼：“神經…”
然后起身走出去。
“又干嘛去啊？”謝蘭在他身后追問。
“抽煙！”胡立新悶聲說道。
隨后他站在黑暗的廚房里，從空癟的煙盒里抖出了最后一根煙。
點燃之后，放進嘴里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
吞云吐霧間，他望著窗外的夜空出神。
最近這段時間，有點費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