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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還是這大明的皇帝!朕要去哪兒難道都做不了主么!”崇禎怒氣沖天,以至于在后院的周后都聽不下去了。
七月十日,大明皇帝的圣駕到了泰安州,入住泰山腳下的東宮別館之后,再也不肯南行了。
此時此刻,吳甡、孫傳庭與一干朝臣分立皇帝兩側,看著已經三十四歲的天子大發雷霆。
從到了青石關,崇禎就有些不對勁,試探性地提出想去德州。負責接手保衛工作的蕭東樓倒是很高興,但是朝臣卻沒一個贊同的。他們用最堅定的語氣、最完美的邏輯、最豐富的例證,要打消皇帝御駕親征的幻想。
“陛下,天下動蕩,正是陛下早日還朝,安定人心的時候,焉能親身犯險?”姜曰廣成功地迎了皇帝南下,每往南走一天,地位就要高一分,當然不肯讓皇帝往北走。而且好不容易離開了皇太子的“掌控”,再去德州豈不是又要成為傀儡?
“朕只是想親眼看看將士們如何英勇奮戰,這有什么不可以的!”崇禎叫道。他甩開散亂的頭發,望向了門外的侍衛,大聲叫道:“蕭東樓!”
“末將在!”蕭東樓大步上前,身上鐵甲沙沙作響。
“朕命你,命你即日率部,護衛朕北上德州!”崇禎被氣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陛下,”蕭東樓抬起一只眼睛,“末將不能擅離信地。”
“你是怕死!”崇禎重重一甩手,兩步沖出門去:“這大明天下。可還有忠義之士,肯隨朕去北面的!”
院子里的第二冇營衛士。昂首挺立,巋然不動,仿佛什么都沒有聽見。
“就沒有一個勇士么!”崇禎重重一跺腳。
孫傳庭與吳甡對望一眼,只得上前道:“陛下,即便蕭將軍一心愿意北上殺敵,恐怕也帶不走一兵一卒。”
“胡說!”崇禎猛地轉身,盯著孫傳庭:“不就是兵部文移么?你給他!”
孫傳庭垂下頭,掩飾自己的苦笑。兵部文移有什么用?東宮侍衛營里的軍法官、訓導官難道會看著一個將領在沒有軍令的情況下亂來么?就算他們全都亂來。兵部可能在沒有太子軍令的情況下給糧草輜重么?
“是要殿下的手令吧。”姜曰冇廣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總要讓皇帝認識到自己其實被太子囚禁了,皇權早已經被踐踏到了土里。而自己,以及背后所代表的江南諸臣,才是真正捍衛皇權,捍衛皇帝的忠臣!
除非是打算魚死網破,否則臣子是不可能彈劾皇太子的。不過。若是皇帝本人對皇太子不滿意,提出要換儲…文官們只要樣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大明雖然還沒有被廢的皇太子,但大明之前的歷史中可有不少典故。
吳甡微微垂了垂眼簾,出班奏道:“陛下,皇太子殿下以自己的親衛保護圣駕,拳拳孝心可為世人典范。若是陛下不肯領情。恐冇怕讓冇殿下寒心。”
“呵呵,”姜曰廣笑道,“吳先生所言極是。陛下,臣以為,當調鳳陽總督馬士英前來護駕南幸。殿下的侍衛都是百戰之師。可以調去北面御敵奮戰,光復失地。只要到了徐州地界。仍舊是太平天下。”
羅玉昆占據了徐州,設立煤鐵廠,這在東宮系統里已經是廣為人知的公開消息了,然而對于消息閉塞的姜曰廣而言卻是聞所未聞。而且高杰之死也被說成營中嘩變,死于亂兵之手,如果不是羅玉昆,恐怕徐州城頭早就不再有大明紅旗了。
吳甡對此哂然一笑,暗道:有徐州的羅玉昆在,馬士英想來也帶不了多少兵。殿下讓皇帝去兗州,是想改善皇室的處境,可沒有讓皇帝脫離控制的想法。如今皇帝這么鬧著,正是天大的好事。
“陛下,臣以為可傳旨皇太子殿下,令其派兵前往濟南府,駐蹕德王府。”倪元璐出班道:“或是即日起駕兗州,駐蹕魯王府。圣天子焉能以九五之尊久居草莽之中?”
吳甡暗暗高興,這水攪得越來越渾了。
“朕這就下旨!”崇禎聲調不減,氣勢卻已經不在了。
七月十五日,圣旨趕到了德州行營。
朱慈烺沒有排香案接旨,只是以前線軍情緊張為由,直接取了就看。見皇帝一門心思要來德州,他倒不是不舍得,而且身為皇帝,見見這些為他拼死賣命的義勇之士,可以矯正一些錯誤的觀念。只是戰陣上的事,誰都說不好,飛矢、流彈總是喜歡開一些歷史玩笑。
如果皇帝在德州有個三長兩短,大明南方的幾個省恐怕旬日之內就會大變。那些軍閥們肯定也早就準備好了藩王,一個個冒出來監國。
王之心去了南京之后,好歹江南的糧草和正稅還是能收來一部分的。
“讓戰士們好生休養。”朱慈烺宣布散會,“尤將軍、李將軍,你們隨我去巡營之后再歇息吧。”
尤世威和李昌齡當即領命。
各將校返回自己的駐地防區,朱慈烺帶著總參謀部的老將們在各營中穿梭巡視,探望醫院中的傷病,進行安撫。這套工作完成之后,夜色也已經深了。
“諸位將軍早些歇息吧,前面的仗還有得打。”朱慈烺自己有些困了,但看看這些老將仍舊是滿臉紅光,絲毫不見倦色,不由佩服。
“殿下,”尤世威道,“末將有一言,存于胸中良久,不吐不快。”
朱慈烺振作精神,道:“將軍司掌諫言之事,焉能不說?”
“殿下,”尤世威道,“那日一營參謀管平洲所言,并非全是稚童之言。”他看了看皇太子的臉色,又道:“我軍歷來是以精兵為重,其實卻有些太精了。若是能夠縮短新兵訓練時日,以滿月為期,擴大規模,當能有更大戰果。”
“殿下,”李昌齡也進言道,“我軍兵士日操夜練,一月之訓已經當得以往的三月光陰,足以應戰了。”
朱慈烺微微點了點頭,冇在漫天星斗之下踱了兩步,道:“兩位將軍,如果只訓練一個月,膽氣尚未壯,能夠經得住今日這般戰陣否?”
“殿下,能夠硬捍鐵騎而不退之兵,當今天下恐怕也獨此一家了。”李昌齡脾氣大,平時不怎么說話,一但開口就是咬住不松。
“所以說,若是訓出一群看到騎兵不敢硬抗,轉頭就怕的兵士,再多兩個營都沒用處。非但浪費一個月的兵糧,而且還誤了大事。”朱慈烺道:“我剛出京援孫督的時候,侍衛營也試過用兩個月的戰兵出戰,戰損明顯比現在大,仔細算下來,還是虧了。”
“殿下,我軍現在人數太少,冇經不起耗啊。”尤世威苦口婆心道。
“是這,”朱慈烺搖頭道,“假設我軍兵士訓練一個月,其戰力是一;訓練兩個月,戰力再加一是為二;訓練三個月,戰力是三么?不是,是四!若是為了省工夫,是不是虧了?兩位將軍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尤世威和李昌齡都精研過訓練大綱,知道新兵第一個月的訓練重點在隊列、體能和紀律,其他訓練只是點綴。第二個月在此基礎上偏向行軍、宿營訓練。第三個月才會加重各種戰技和變陣對敵的實戰訓練。沒有前兩個月的基礎,第三階段訓練無法實行。沒有第三階冇段的強化訓冇練,這些新兵就不足以完成從農民兵向職業兵的轉型。
“兩位將軍也不要著急,”朱慈烺安撫道:“等我軍火槍普遍配裝之后,訓練速度能夠加快許多。我軍戰斗力大約也就能夠恢復到戚家軍時候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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