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昆這回不敢暈了,咬著后槽牙心中盤算:就算前后左右四個營全都打光了,我手里還有五千川兵!這兩萬五千人就算站著讓劉澤清砍,他也總砍累了吧?等他一累,我再領川兵打他側翼,未必這都能打輸!
羅玉昆計較妥當,心中已經有了個大致規劃。他又想了想,陳崇到底是太子派來的人,從來沒給他添過亂,自己也不能得寸進尺,便將這作戰思路跟陳崇說了。陳崇聽他說完,頗有些羞澀:“總爺,我對山東不熟,你說的這些地方,我心里沒數啊。”
羅玉昆怒道:“這一路走來不都是親眼看到的么?怎么還沒數?”
“我不記路…”陳崇不好意思道。
“去吧去吧,反正你知道就行了。”羅玉昆無奈道。
“那可有什么要我做的?”陳崇道。
“你?你好好活著就行了。”羅玉昆嘴里嘟囔一聲:“老子暈得很!碰上這樣的訓導官。”
陳崇也十分不好意思,看著羅玉昆的背影,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確還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這支部隊人雖然比東宮侍衛營多了數倍,實際上的戰斗力卻完全沒法跟東宮侍衛比。關鍵是在哪里呢?因為沒有操練?唔,的確如此,還有恐怕就是沒有操典!
既沒有實戰經驗又沒有按照操典操練,這幫流民拿著棒子上了戰場豈不是手足無措?陳崇剛追出兩步,心中又想:現在再按照東宮操典來訓練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沒有作訓部的教官,自己如何能操練這么多人?
不過鴛鴦陣應該沒問題吧!
陳崇心中暗道:變陣比較麻煩,但一個個讓他們排好隊,有功同賞。有過同罰,這個只要羅玉昆發話,就可以做到。有了鴛鴦陣,再給他們配上青衫醫…唔,現在找不到青衫醫,不過哪里沒有郎中大夫給人正骨療傷的?抓兩個回來先頂著唄!
對!還可以讓一幫民夫燒水煮布當繃帶!就算沒有藥。總比血淋漓地露著傷口長蛆好。
陳崇心中計議妥當,連忙追上羅玉昆,將這事與羅玉昆說了。羅玉昆早就見識過東宮侍衛營的軍容,也聽說過侍衛營近乎神話的戰績,卻不知道里面還有這么多道道。他撓了撓頭皮:“老子暈得很!有這么好法子你不早說!還有徐惇那廝也不跟老子說清楚!當老子喜歡看著那些人送死么!”
陳崇連忙道:“要想練成侍衛營那樣的強軍,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侍衛營第一次上陣,碰上了劉宗敏帶領的闖賊親衛,也是一樣死傷慘重。”
“能多活一個是一個,打仗不死人算錘子事!”羅玉昆倒是看得通透。道:“咱們說練就練起來,多殺一個少死一個,都是功德。郎中大夫能抓多少是多少,也讓他們穿青衫!”
陳崇心中一喜:“那我先把鴛鴦陣的陣圖畫出來。”
“那勞什子鴛鴦陣就算了。”羅玉昆道:“那個我聽說過,又是火銃又是毛竹的,一時半會不好搞。”
“東宮侍衛營用的是改了的鴛鴦陣,不用火銃,也不用狼筅。只用藤牌圓盾、長槍鏜鈀。”陳崇道:“威力不減。”
羅玉昆本想刺他一句:你見識過戚爺爺的鴛鴦陣?不過轉念一想,這閹人能想到這個。也算是盡心盡力,還是不要打擊為好。他拍了拍陳崇的肩膀:“練陣的事,就交給你了,先從咱們川兵開始。”
鴛鴦陣是以十人為一隊的豎陣,若是戰場廣闊,就多放幾隊。戰局逼促就少放幾隊。從平原大戰到城中巷戰,都能有效遏制敵軍,實在是極佳的陣法。后世的城市特警也多采用這種陣型,可見戚繼光對戰陣見解深刻精辟,經得起時間和世事的變化。
這五千川兵雖然也是良莠不齊。但到底還有“良”的一撥。以優帶劣,很快就掌握了鴛鴦陣的基礎陣型。至于其后的各種變陣,尤其是鴛鴦陣與三才陣之間的變換,卻是陳崇自己都不了解的,更不可能教別人。
“不過就是排隊嘛,有啥子用處?”羅玉昆看了有些不耐煩,甚至有些后悔浪費了半天時候練這個陣。
“有用有用!”陳崇當了半天的教官,找到了自信的感覺,不自覺間說話聲音都響亮許多。他道:“只要死死認準了隊伍,就不會被人打散。只要不被人打散,自然就不會輸了。”
“萬一打散了呢?”陳崇追問道。
“那就看軍銜誰高聽誰的,重新列隊!”陳崇說完,心中一愣:哦哦,原來東宮弄出個軍銜扛著,就是為了這情形啊!
“放屁!這些流民誰管那么多!就是我們川兵也不一定能死扛得住。”羅玉昆越發覺得這陣型雞肋。真的上了戰陣,怎么可能為了別人的性命死也不退?見血之后一哄而散,這才是常態啊!
從河南河北一路走來,看到的不都是這樣的部隊么!
“所以東宮才要操練,隊里每個人都是兄弟,才能上陣打虎。”陳崇說完這句套話,心中回想起以前自己的工作,除了教授文字、講解操典,無非就是噓寒問暖,開解勸慰。當時覺得挺婆媽的,現在想想莫不成也是皇太子殿下統合軍心的法子?
“不管了,練都練了,就先這么用!總比亂哄哄往上沖要好看些。”羅玉昆大手一揮,又問道:“東宮是怎么讓他們有功同賞,有過同罰的?”
“主要是跑步的時候,按本隊最后一名算成績。哪怕九個人跑得極快,一個人最后一個跑完,這一隊就算是最后一名了。”陳崇解釋道:“成績好的隊能先吃飯,還能吃肉。成績不好的沒肉吃,飯菜也都冷了。”
“唔,咱們不用這么麻煩。”羅玉昆道:“傳令下去,隊伍跑散的,全隊抓起來打二十軍棍!這樣行不?”他問陳崇道。
陳崇吞了口口水:“大概…或許…可能…試試看吧。”
“老子暈得很!劉澤清到底會不會打仗!”羅玉昆郁悶地站在陽谷縣低矮的敵樓上,恨不得爬到樓頂上去。
整整兩天了,竟然看不到劉澤清的旗號!
“臨清到陽谷不過一百五十里,就算路上走得再慢,他也該到了呀!”羅玉昆郁悶道。
陳崇站在羅玉昆身邊,也覺得有些納悶:“會不會是他北上勤王去了?聽說李賊的大軍已經到北京城外了。”因為交通不便,羅玉昆這一部還沒有得到北京陷落的消息,更不知道劉澤清早在北京陷落之前就謊報墜馬,壓根沒想過勤王這回事。
城下的流民部隊在川兵帶領下已經能夠基本排出鴛鴦陣的模樣,也大致知道了陣型的重要性——一旦亂了陣型就要吃棍子。
“報!報將軍!”探馬用力鞭打著馬匹,疾馳而來,沖到城下喊道:“將軍!官兵過了莘縣就往朝城去了!”
“老子在這里等他,他卻往朝城去了!”羅玉昆重重跺腳:“他不知道老子在陽谷?”
“興許…他不是來打咱們的?”陳崇疑惑道。
羅玉昆重重一揮手:“他不來打老子,老子就去打他!格老子的,讓老子白等了兩天,連兗州都沒去,誤了老子的差事!”
“要不…等著甲率再上去點…”陳崇聽羅玉昆要對山東總兵下手,很有些膽怯。
羅玉昆卻不以為然:“你看,老子本來也怕他有點能打,但是他先泄了氣,又往朝城走。朝城在哪?在咱們西南六十里!咱們現在只要追過去就是踢他屁股,還怕個錘子!”
陳崇吞了口口水:“訓導官不能干涉軍事,都聽你的。”
“那就打他個錘子!”羅玉昆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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