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倉促的腳步自街口拐角處傳來,背著斬馬大刀,頭戴紗帽,身穿藍白捕快服的輜財行衙的某位捕頭,帶著七名捕快,二十來號白役過來。
那捕頭是治安司輜財大捕秦凌風座下的第三把手,也即“輜財三捕”,名叫馬問賓,是位七品高手。
馬問賓來到此處碼頭,左右瞧了瞧,一眼便看到了挺著腰桿,站在捕快尸體旁的許平有。
然后裝模作樣的問道:“誰是許平有?”
許平有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亮了,維穩所沒動靜,老伯的人沒來…不免有些失望。
“我就是。”
他這般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身后眾伙計齊齊叫道:“老大!”
“老大…”
甚至還有拔刀的聲音出現。
許平有回身,沖著伙計們喝道:“干什么,造反啊,給老子回去,這里沒你們的事!滾開!”
眾伙計憤憤,目光多有絕望,傷心,周圍的人們更是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沉默狀態。
許平有走上前去,看向‘三捕’馬問賓,緩聲道:“我是許平有,人是我殺的,要殺要刮你們隨便。”
馬問賓冷笑道:“倒是條漢子,沒跑,你的那些兄弟,我也不追究了…”
“姓馬的,你倒是追究一下給我看看吶!”
陡然一個聲音傳來,眾人尋聲望去,便見不遠處有一人坐的屋脊上。
他的年紀并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身穿一身緊乘利落的維穩所黑色“警服”,頭上的大沿帽歪戴著,背后批著白色的斗篷。
若是饒到后面去看,便能看到斗篷上寫著兩個字:
“正義!”
他將右手中的長刀扛在肩上,嘴里還叼著一根稻草,有風吹過,長長的頭發隨著晨風在擺動。
這一身的打扮,特別是黑色制服上的兩顆星,代表他是“特勤大隊”的一名小隊長。
許平有一見這般,先是一愣,繼而忍不住雙目通紅,然后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坐在屋檐上的年輕人,緩聲道:“你追究一下給我看看!”
馬問賓面色陰沉,道:“老伯真的要與治安司過不去?”
“是治安司先跟我們過不去,昨天白天死在天水河上面的二十名航運公司的兄弟,還有晚上的那三條人命,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言落下,年輕人吐掉嘴里的稻草,喝道:“渠良,帶兄弟們干活啦!”
下一刻,他腳下一錯,從屋脊是躍下,迅速撲向馬問賓,馬問賓立時將背后斬馬刀拔出,揮刀招架。
可未曾想,年輕人竟然沒有拔刀,反而在撲到近前時,自后面的披風里拿出了一桿小腿也似粗大的圓筒,對準了他,霎時,圓筒上的符紋亮起。
“死吧!”
亦在這一刻,十名穿著黑色制式的隊員出現,手中拿著單發或是連發的元氣火銃,于霎時間躍了出來。
不過片刻,便已到了治安司等人身邊,突兀襲來,火力全開。
歪戴帽子的年輕人一記“手炮”轟出,直接命重“三捕”馬問賓的面門,雖然沒有把他的腦袋打碎,但也產生了極大的傷害。
馬問賓面容全毀,半張臉都被炸開,“啊”的就了一聲,本能的揮刀而斬。
年輕人躲過了這一刀,身形迅速一轉,來到他背后,扛在肩上的長刀出鞘,森寒的刀光一閃,斬在馬問賓的后頸上。
接著還刀入鞘,一切,只不過在剎那間發生。
亦在過不了多久,治安司捕快全部被人殺,白役有死有傷,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人應接不暇。
年輕人扶起方才躲避子彈,爬在地上的許有平,微笑著說道:“許管事,辛苦了,我們來的有些遲。”
“昨天晚上是意外,那幾位航運公司的經理被騙了,掉以輕心…死了三個,其他的我們都救回來了。”
許平有瞬間熱淚盈眶,顫聲問道:“老伯…還記得我們?”
年輕人將頭上的帽子戴正,正聲道:“記得!我們,不拋棄,也不放棄!”
許平有終于忍不住,哇的哭出了聲:“我還以為,我就要死了呢…”
而另一邊,人群當中,姜刀寒卻瞧著那年輕人在怔怔出神,久久回不過味來。
旁邊,靳東福見他神色有異,問道:“姜老哥,怎么了?”
姜刀寒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口氣,表情很是復雜,有憤怒,有心痛,也有欣慰,五味雜陳。
“哦,沒什么的…”
他說著話,便順著人群的縫隙走開了。
靳東福連忙跟上,問道:“哎,姜兄,姜老哥,怎么就走啦…”
那一邊,年輕人似有所感,向著人群望了一眼,然后便也沒多去理會。
這一天的辰時,姜刀寒回到福至酒樓。
老妻連忙迎了上去,問他是否買到東西了,他將空空如也的口袋遞給對方,沒好氣的說一句,“你生的兒子,出息了…”
接著便不去理會,沉著臉去往二樓的某個雅間,老妻很是納悶,什么意思啊。
進入雅間后,姜刀寒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
過不多時,二女兒姜怡云過來給他送飯,問道:“爹爹這是怎么了?聽娘說您心情不好,好像是為了大哥的事?”
姜刀寒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別多問,說了你也不懂,給你娘說,沒事的。”
姜怡云知道父親素來嚴肅刻板,也不敢多說什么,放下餐盤后,轉身便走。
“對了,幫為父買幾分報紙。”
姜怡云詫異,父親可是很少看報紙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唔…爹爹想看什么報?日報還是商報,亦或是娛報,新晚報…”
姜刀寒不耐煩的揮揮手:“全都買回來,啰嗦!”
姜怡云下去,姜刀寒看著餐盤上的食物,嘆了口氣,開始就餐,吃了一陣,神思卻是飄遠了,一下子沒了味口。
打開窗戶,看向下邊凋零的街道,然后又看到對過那姓靳的在布行門前招攬生意,與路過的人說了幾句。
路過之人也沒進他的店鋪,他還跟那人說著諸如‘您走好…’之類的,討好的樣子頗為可笑,無意間看向自己這邊,倒是愣了愣,笑著揮揮手。
姜刀寒也笑著跟沖他點了點頭,接著,關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