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測海子,鷺兒島,會所某間靜室內。
“哈哈,哈哈哈…”
李道拍著報紙,哈哈大笑,前所謂有的開心。
他對面的紅二姐皺起眉頭,問道:“浩然吶,這通篇報紙都是罵你的,你現在還笑?血侯這一模棱兩可發言,立起他在中都威望,就差把你踩進污泥里了,你還笑,笑個屁!”
李道笑著擺擺手,抹了抹淚花,道:“他在模仿我,你沒看到嗎?他在模仿我唉,不過沒關系,畫虎不成反類犬,我急什么?”
紅二姐急道:“可問題是…”
“沒有問題!”
李道打斷,看向紅二姐,道:“學我者生,像我者死,他已經被我‘拖’進來了,這樣就很好,壓迫的越狠越好!”
紅二姐不解道:“浩然,你什么意思?”
李道笑了笑,嘆息道:“初塵呢,你應是知道的,我不喜歡這個世道,一點也不喜歡,我這一路走來,看到過很多悲慘。”
“田埂里任由管事用鞭子抽打的農奴,他們沒有人生自由,可以隨意的被人弄死,比他們強一點的是村莊佃戶。”
“他們是自由的,可以選擇在家務農,也可以選擇到外面闖蕩,投身門派學藝,亦或是經商。”
“我還看到了武者,被穿了琵琶骨,禁了氣海,如同野獸一般的在角斗場里與人拼殺的場面。”
“也曾看到…看到無數的悲劇,這些倒是不與你說了,我喜歡你家阿七,因為有他在,讓我不至于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他的存在,讓我明白什么叫‘良知’,明白這個世界需要俠義與公正以及秩序…”
說到這里,李道輕呼,猶豫了半晌,又道:“有阿七在,讓我覺得世間不是那么惡,他在卷沙鎮上,在我被種種惡意包裹的情況下,讓我守住了一絲做人的底線。”
“讓我,沒有泯滅人性,他對我的幫助很大…不說這些了,反正你也聽不懂,我想說得是,不管是奴隸,還是平民。”
“亦或是商人,貴姓,門閥,所有人,他們都是‘百姓’,但凡有姓名的,都是百姓,哪怕他叫陳二狗,他也是‘百姓’。”
“我說這些,你明白嗎?”
聽他說著這些,紅二姐愣愣的,滿眼的不可思議,竟是不知該如何發聲了。
李道長嘆一聲,道:“初塵,你出生便是富貴之家,那樣有關‘百姓’的卑微,你肯定無法體會,而我,就是‘百姓’之一。”
“你問我,如何對抗血侯?他在我擅長的領域,狠狠的踩了我一腳,在你們看來,我是無力反抗的,因為他擅長了我的擅長。”
“可是…”
李道停了停,溫柔的撫摸了一下洪初塵的臉頰,緩聲道:“給你唱首歌吧。”
二姐在愕然間羞澀底頭。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世間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了理想而斗,舊世間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這是最后的奮斗,團結起來…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明皇帝…”
他對這個混亂的世道,究竟有多么的深惡痛絕?
連神明都可以踩在腳下,那是何等不屈的意志?
“啪!”的一聲,洪初塵打斷了他的歌聲,怒道:“夠了,浩然!”
“怎么了?我正唱的高興呢。”
洪初塵沉聲道:“浩然,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舉世為敵,你…你會死的!”
李道笑了笑,輕聲道:“知道啊,初塵,你知道嗎?我也不想的,我只想找到那條回家的路,可是呢,這個世道讓我很厭惡,我想改變些什么。”
“這是來自劍域的意志…”
同樣,也是我的志向。
紅二姐認真的看著他,半晌后道:“你有毒,五妹她中了你的毒,她傻了,浩然你…”
說到此處,二姐閉上眼睛:“明堂,跟不起的。”
李道笑息:“我也沒讓明堂跟啊,這就是為什么我來到中都后,一直與明堂表面割裂的原因。”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過早,什么舉世為敵,我也得有那個實力才行,現在隨便一個九品大過來,就能把我弄死,還舉世為敵,別開玩樂了。”
“不過以后嘛,就很難說了,至少等有了底氣再說,中都這一局,就是我做的一個試驗,畢竟,有的人被打斷了脊梁,跪的太久站不起來了。”
“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奴隸,佃農,中都這邊的貧民,普通人至少還是富裕的,生活相對來說很自由,很多人不缺少反抗的勇氣。”
“要不說,門閥貴姓們高高在上的時間太久了,李惡海以為,輿論這種東西,是用來影響那些有實力,有勢力的宗門與貴姓的。”
“他以為,踩死了內侍府,打垮了將軍府,重創了王府與士子府,嚇走了司寇府與九卿府,將其他門閥的威嚴,一股腦的丟在地上,踩上幾腳。”
“那些習慣于臣服強者的宗門貴姓人等,就會堅定的讓在他那邊,而有這些人的支持,他便覺得自己已經將整個中都握在了手中。”
“殊不知,中都除了這些已經腐朽的宗門貴姓以外,還有其他階層,諸如,文士,武者,商人,力夫,捕快,乞丐,妓女。”
“打把式買藝的,街邊擺攤的,開門做小買賣的,飛天河下方的中都湖捕魚的漁夫,域測海子上的船家,替人保貨走江湖的鏢行。”
“朱雀道上給人算卦的道士,渡人渡己給人開解心結的和尚,各行各業,等等等等,這么大的比利,白虎道的宗門貴姓占了多少?”
“我統計過了,住在白虎道的各門閥封臣貴姓,有一百六十一家,宗門代表兩百二十六家,富商五百四十一家。”
“頂級的名流文士約有五十幾位,富商名流暫且不提,單就以宗門貴姓來說,他們所掌握的力量加起來,大約有五六萬人。”
“唔…我是說真正能夠形成戰力的,就類似于當初以張氏為代表的幾家貴姓,聯合起來打垮血蟬的那種力量,仆人丫鬟老媽子這些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