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神可移山填海,輕輕一個彈指,便可毀天滅地,打一個噴嚏,瘟疫橫行,萬萬人死光。
神,所掌握的力量,叫做“神通”,豈是凡人武道可比?
可這世上真的還有神靈存在嗎?
不是故老相傳,極古之年,因為某些原因,神靈已經全部死了嗎?
墟荒之所以被稱之為“神葬之地”,便是因為所有的神靈全部都死在了那里,世間再無神。
若這世上真有什么存在可以稱得上是“神”的話,那或許便只有傳說,于數千年前教化世人,走出蒙昧,立有大功德的道尊與佛主。
是祂們,讓人們懂得了什么是羞恥,什么是善惡,什么是對錯,什么是親親倫理,什么又是傳承與教化。
是他們,在神靈死去后的世間里,讓人們漸漸有了規矩。
然而現在,老板相公卻告訴自己,這世上還有神靈的存在,會發光的神靈,有很多。而這些神靈,還殺了老板相公與半山劍主的師尊“江山劍主”。
江婉的面色卡白,扯著依袖的手緊緊握著,指骨的關節發白,微微在顫抖。
李道瞧她這個樣子,心說,我還沒有告訴你,當初在半月城厚德樓“一日會三主”的事情呢。
你要是知道老板我當時,差點讓魔主帶走,佛主法相降臨將我救下,又送了一顆瞧著沒什么用的佛珠給我。
道尊是個胖老頭,還送給我一柄小木劍,并且邀請我去祂的兜率宮聽講的這些事情呢。
你要是知道的話,不得瘋啊。
微微嘆了口氣,李道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輕輕用肩膀撞了她一下,道:“我編故事唬你的,嚇到了吧。”
“可…可說呢,相…相公你太壞了,嚇…嚇…嚇壞婉兒了。”
回過神來的江婉,神情僵硬,結結巴巴的如此說著。
“是老板!”
“唔哦…”
李道不滿的看了她一眼,江婉目光閃爍。
馬車于山道間前行,氣氛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踩著巨劍的小初應該是玩“滑板”玩累了,自半空中下來,落在了后面第三輛馬車上。
瞧著這輛馬車與前面兩輛拉開的距離有些遠,感到很不滿,揚起長長的馬鞭,狠狠一下,抽在了最前面大白駝的屁股上!
“駕!”
“嗷”
大白駝慘叫,回頭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小初凝眉立目,“啪!”又一鞭子抽了過去,喝道:“還敢瞪眼?”
繼而啪啪啪的抽了好幾鞭子,大白駝慘叫連連。
“別打啦,別打啦,再打要出人(駝)命的,我早上受過傷,再打我真的要死啦…”
“叫你出功不出力,沒看見前面的馬車都走的老遠了嗎?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打算帶著這一車的東西逃跑?”
“姑奶奶,你不能冤枉我啊,我如今這個樣子能逃到哪里去?是這四匹母馬,它們早上跟我打過架,見我不爽,一個勁的拖后腿,我很買力的。別打了好不好…”
原本兇巴巴的小初,一聽這話,覺得很有道理,說道:“哦,這樣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打錯了…”
接著將鞭子抽向其他四匹母馬,馬兒吃痛,加快了速度,立刻超過了最前面的大白駝。
大白駝有傷在身,外加剛才就數他最賣力,這個時候體力已經消耗了很多,馬兒們突然間的加速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都是一條韁繩上的,大白駝一下子拉了胯,差點讓馬車給翻了。
小初一見他這樣,狠狠的一鞭子抽了過去。
一聲慘叫過后,大白駝吐著舌頭,拼命的向前跑去。
見馬車平衡,小初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
后面隱約傳來的聲音,李道自然也是聽到了的,但他沒有在意這些,只是沉默的趕著馬車前行。
身邊的江婉也不說話,不知在想著什么。
蒼茫大山,三輛馬車排成列,蜿蜒的在山道中前行。
過了不知多久,江婉突然說道:“相公,這些‘故事’不要對外說。”
“嗯,本來就是瞎扯的嘛。”
李道點點頭,笑著拍了拍她的粉臉。
然后,又是沉默。
不過片刻,江婉又道:“相公,要了婉兒吧,婉兒給你生孩子,我們…一家人。”
李道詫異的看向她,隨后明白了過來,左手控制著韁繩,左手輕輕將她的纖腰摟住,笑道:“不要瞎說,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伙計,我不提倡辦公室戀情的。”
“嗯!”
江婉將腦袋依在他肩上,輕聲道:“那便,等什么時候時間到了再說吧,婉兒,等的起。”
李道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發出,最后,只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脊背,沉默無聲。
人啊,是需要傾訴的,特別是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有些東西,或者一些隱秘,在心里憋的久了,真的很難受。
李道即便是心里承受能力再如何強大,長久以來,面對未知的恐懼時,他也有需要宣泄的渴望。
當年,他在臥底的時候,組織上十分關心他的心理狀態,因此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秘密派遣心理醫生與他接觸,用以治療。
他曾經槍殺過一名同為臥低,卻一不小心暴露的同僚,他曾經因為不能袒露自己的身份,讓如同“哥們兒”一般的愛人誤入歧途。
她死在了他的懷里…
李道知道,自己有著十分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不是早已塑造好的三觀,以及對“回家”的渴望。
他這個時候怕是早就成為一個變態了,做出什么沒有底線的事情都不足為奇。
而如今,沒有心理醫生對他進行疏導,那么他就只能自己來開導自己,告訴江婉這些,固然有著緩解心理壓力的原因在里面。
但也有著試探江婉的意思。
人心,是不能試探的,因為有太多的丑惡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來,那或許只是出于本能,而并非人們原本的意志。
但有時候,卻是必須試探。
患有“深度被害妄想癥”的李道,從未相信過任何人,不管是黎不明這位算是掏心掏肺的老大哥,還是孟晚晴那個癡癡戀戀的老大姐。
他對他們,從來都是留一手。
什么按排,什么計劃,這些看似合理,并且讓名門正派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整合的東西。
如果李道愿意的話,可以將它們在瞬間弄的支離破碎。
當然,這么做的前題條件是,名門正派必須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一旦脫離,那便無所謂了。
李道覺得,在這個世上,或許自己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也就是江婉了,人嘛,都是有繁衍欲的,婉兒又那么鍥而不舍…
所以,由于傾訴欲,緩解自身壓力,以及試探等等這些,告訴她一些事情,也是應該的。
老陰逼了…
江婉的狀態,讓他很滿意,當聽到“生孩子,一家人”的時候,潛臺詞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
表達了她的立場,即便她依舊瑟瑟發抖。
“你怎么了,冷嗎?”
“嗯,冷,相公,抱緊我。”
“是老板!”
“不,相公!”
“唔…”
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
江婉心頭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