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吳立勤趁著與丈夫單獨相處之機,轉述了冉萍的提議。
張大山對這事還挺重視,想了一會,道:“這是冉萍的意思,還是國棟的意思。”
吳立勤道:“就是我們兩人在一起聊天時,冉萍突然提出這事,應該不是國棟的意思。”
張大山習慣性地摸著下巴,道:“國棟和冉萍都是穩重的人,不應該臨時起意。國棟沒有兒子,王橋算是王家最嫡系的男子,從現在態度看,肯定是王家重點培養對象。曉婭與王橋結婚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吳立勤笑道:“你平時經常在單位經常講改革講開放講民主自由,結果自己還講門當戶對,思想這么老舊。”
張大山道:“以前的老傳統不一定都是糟粕,也有很多可取之處。王家在廣南,算是處于改革開放的前沿,還不是一樣講究家族。處于王家的這個位置,往往很講究接班人的培養,接班人選好了,家族才能長久昌盛。接班人多是直系親屬,也有工作中形成的嫡系,比如秘書等,這些都是很隱秘的,一般都是只做不說。”
吳立勤道:“你們這些男人考慮得太多了。”
張大山道:“我爸是為了美女不要江山,否則以他的能力弄個省廳級沒有問題。他級別不夠,所以沒有想到接班人的問題。我以前經常到王家,接觸了很多高級干部,他們形成了錯蹤復雜的人際關系,甚至可以說是利益關系,所以必然得有事業的接班人,這個接班人對整個家族的傳承和安全能起到關鍵作用。”
吳立勤道:“我是女人家,管不了這些事情。我只在意我的女兒,她喜歡誰,愿意和誰談戀愛,完全隨她的心意。”
張大山道:“你其實可以去跟曉婭提一提,王橋很優秀。萬一她有這個意思,這是好事啊。”
吳立勤道:“王橋這孩子吃過苦,懂事,我還是喜歡的。如果真成為我家女婿。我能接受。”
晚上,張曉婭從學校回來看爺爺,在九點鐘時,與媽媽一起回家。回到家里,母女倆便在院中散步。
電力家屬院綠化得相當好。此時正是花季,院中繁花似錦,隨處都能嗅到花香。吳立勤見女兒情緒還不錯,聊了一會家長里短,道:“王橋在學校是學生干部?”
張曉婭不疑母親別有目的,道:“王橋是我們系當年的學生會主席,在學校是風云人物,我們寢室楚小昭就曾經暗戀過他。”
吳立勤道:“他有女朋友嗎?”
張曉婭壓根沒有想到媽媽的目標是自己,道:“據說他在大家沒有女朋友,有一個體育系女生和他關系不錯。上次楚小昭到昌東去,早上就遇到他們在一起吃面條,害得楚小昭回來大哭了一場。”
吳立勤道:“后來聽說他在昌東談過戀愛?”
張曉婭道:“我聽王曉姐說過這事,也不是太清楚,好象是和一個電視臺主持人談過戀愛。后來昌東出了腐敗案子后,王橋被調到了檔案局,后來就分手了。”
吳立勤總結道:“那這家人是沒有眼光,把一個好小伙子白白放走了。”
說到這里,張曉婭警惕起來,道:“媽。你怎么老是談王橋。”
吳立勤笑道:“冉阿姨覺得你和王橋比較般配,想撮合你們兩個。”
張曉婭驚訝地道:“我怎么可能和王橋,他比我大好多。”一直以來,張曉婭始終認為王橋和自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最初產生這個原因是她第一次見到王橋時。王橋在中師讀書,她還是純粹的少女,這就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總覺得王橋是大人,她是小孩。后來都在山南大學讀書,仍然沒有完全消除這個印象。
吳立勤見女兒是這個反應。也驚訝了,道:“難道冉阿姨這個提議很怪嗎,你們還在一起讀過大學,應該沒有代溝和年齡差異。”
張曉婭又紅了臉,道:“媽,你是不是想把我嫁出去,我偏不,就要賴在家里,當老姑娘。以前你們天天在我耳朵邊念,要以學習為重,不要早戀。現在怎么主動給我張羅起婚事了,這個反差未免太大了。”
“人生每個階段做的事情不一樣,小時候最重要是長身體學知識,現在最重要是做事業和成立家庭。”吳立勤又道:“你到底對王橋是什么看法,如果沒有可能性,我就給冉阿姨回絕了此事。”
張曉婭跺了跺腳,道:“媽,我的事你別管,你在這里等著我,我要去跑步了。”小區角落有一個籃球場,場邊有一圈塑膠跑道,小區里很多人都喜歡在這條跑道鍛煉身體。夜風襲來,帶走熱氣,送來花香,總會讓跑步的人神情氣爽。
母親的建議,讓張曉婭心里頗不寧靜。在她心中原本有一張薄薄的窗簾,這個窗簾原本就很脆弱,今天窗簾被母親戳了一個洞,王橋的形象就從這個洞里鉆了出來。
“這是王橋的意思還是冉阿姨的想法,多半是冉阿姨的想法。”
“如果是王橋的意思,我該怎么辦?”
張曉婭跑了兩圈,突然意識到“我該怎么辦”這句話是有問題的。她心跳加速,汗水在額頭形成細細的小珠。
“肯定不是王橋的想法,否則依著他的性格,肯定要說出來。”這是張曉婭的推斷,有了這個推斷,她心里又輕松,又失落,復雜得很。
吳立勤就站在籃球邊上,看著如花一般美麗的女兒在籃球場邊上跑步,心情也矛盾得很,既想女兒有一個好歸宿,又擔心遇人不淑,嫁到另外的家庭受苦。
吳立勤想著女兒和王橋的事情柔腸百轉,另一個主人公王橋卻完全蒙在鼓里,他整個心思還是放在工作上。主觀上,他想做出些成績,做出成績是責任使然,同時也是走得更高更遠的基礎條件;客觀上,作為城關鎮鎮長,就算你想偷懶,不去找事情做。事情都會如影隨形找上你,讓你無法躲避。
星期一,早上八點,王橋步行上班。剛到辦公室門口。接到郭達電話:“剛才接到縣委辦通知,請王鎮和宋書記于九點半鐘到吉書記辦公室。”王橋問:“具體是什么事情?”郭達道:“我問了,老唐不說,說你們到了就知道了。”
王橋趕緊上了樓,先去看宋鴻禮的辦公室是否開門。
“你找我?”宋鴻禮提著包。出現在樓梯口。
王橋道:“吉書記讓我們兩人去談話,是什么事啊?”
宋鴻禮道:“我也在琢磨此事,我們兩個到吉書記辦公室談話,有兩種情況,一是有突發事件,二是有重要安排。突發事件暫時可以排除,看來有重要安排。”
王橋道:“莫非談青橋村六步議事規則?”
宋鴻禮道:“應該不是。”
三社公路順利地結束了,目前就等著辦理硬化手續,前期修路有集資款,算是第一階段工程;后期硬化則是國家投入。算是第二階段工程。
這一次青橋村六步議事規則在三社的實踐算得上十分成功。公路修好以后,按照當初制定的規則,由選出的四位代表最后進行了工程驗收和結算。整個資金使用情況是先用縣里補助,再用村民資集,結果工程驗收后結算后,集資款還剩余了44788.9元。鄉政府按人平10元如數退還給了村民。三社公路建設的事例在青橋村甚至在整個城關鎮的村民中引起了強烈反響,因為集資向來有去無回,只能追加,從來沒有退回。雖然每人只拿到10元退款,卻贏得了所有參加集資村民的信任。這一次修路是扯皮糾紛最少。工程質量完成最好的一次,也是干部受到大家齊口贊揚的一次。
工程第一階段完工以后,城關鎮根據縣委縣政府各個口,分別報送了詳細的匯報材料。在《昌東組織簡報》中刊登了這份匯報材料。但是,《昌東組織簡報》只是用了幾十個字來登了一條消息,將三千字的匯報材料放棄了。
《昌東組織簡報》是在基層組織建設中有份量的內刊,也要報送給市委組織部,沒有在這上面登出全文,讓宋、王兩人都覺遺憾。
宋、王以城關鎮名義又與縣委辦喝了一次酒。把匯報材料換了一個形式交給了縣委辦。縣委辦基本同意在《昌東信息》上登載主要內容,但是,還沒有出來。
因此,宋鴻禮不認為吉書記所談之事與青橋六步議事規則有關聯。
兩人急急忙忙來到了縣委,剛走到吉書記辦公室門口,秘書小張走了過來,滿臉嚴肅地道:“你們到我辦公室坐一會,華縣長在吉書記辦公室。”
他給宋、王倒了水之后,就坐在電腦前專心致志地看材料。
有其他部門領導到辦公室,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音量,也不抽煙,就提著包在小張辦公室等待。
王橋剛剛與廣南省委常委王國棟、山南電力系統二把手張大力在一起吃飯、聊天,見慣了大領導,在面見吉之洲時就心情平靜,態度是端正的,但是沒有了誠惶誠恐的心情。
等到十點,華成耀才離開。
宋鴻禮和王橋以第一順序來到了吉之洲辦公室。
吉之洲端著茶杯喝茶,然后對站在桌前的宋、王二人道,“你們坐嘛。”
宋鴻禮和王橋就坐在會客的沙發上。
吉之洲低頭看了一會文件,這才起身,將兩人叫到掛著的昌東地圖前,道:“從去年到今年,招商力度很大,現在麻煩就是落地。”他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又道:“小竹河管委會是縣政府的派出機構,主要任務是抓工業,他們不管村社。小竹河有相當多的廠區在城關鎮地盤上,要落地,城關鎮任務艱巨。”
無農不穩,無工不富,這是吉之洲提得很響亮的口號。
這兩年集全縣之力招商,有了好幾個大成果,卻無法讓企業落地,這讓吉之洲感到十分不滿和惱火,經過反復考慮,下定決心在人事上進行調整。
吉之洲目光注視著地圖,道:“縣委有個想法,讓宋書記到小竹河管委會擔任常務副主任,城關鎮黨委書記的擔子不丟,但是重心在小竹河。”
這是一個極新的消息,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泄露,讓宋鴻禮和王橋都感到十分突然。
吉之洲轉過身,緊緊盯著王橋,道:“王橋,把城關鎮黨政擔子都挑起來,有沒有信心?”
王橋沒有思考,挺了挺胸,自信地道:“在縣委縣政府領導下,在宋書記和城關鎮同志們支持下,我有信心把工作搞好。”
(第三百八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