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成功后,張大炮還是有后遺癥,左邊肢體無知覺,語言功能受了些影響,其在醫院的后續治療估計還有一個月時間。
雖然有后遺癥,但是張大炮頭腦清醒,精神狀態和食欲都正常。考慮到老人家的年齡,能夠恢復成這樣也算幸運。為了感謝遠道而來的廣南王家以及昌東王家,張大山專門在電力賓館很正式地安排了一次宴席。
昨天在一起吃飯時,雖然張大炮已經搶救回來,可是畢竟老人家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氣氛還稍顯沉重。
今天中午的氣氛明顯輕松起來。
王曉帶著小兒子以及未婚夫林海參加了飯局。王曉曾經在廣南停留時間不短,與冉萍很熟悉,坐在桌上一直與冉萍有說有笑。冉萍抱著虎頭虎腦、活潑好動李安健坐在桌子上,挑選些不辣的菜,直接喂到孩子的嘴巴里,道:“讓冉奶奶喂你,乖,張開嘴巴。”
冉萍身材苗條,皮膚在廣南白得很是罕見,衣著亦得體,雖然滿過五十,看上去也就四十歲左右。張大山開玩笑道:“冉萍自稱冉奶奶,我聽著怎么有點怪異啊,我左看右看冉萍也就三十五六歲吧。”
“都成半老太婆了,叫冉奶奶很正常。王小冉若是早點結婚,我抱孫也隔不了幾年了。”冉萍看著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張曉婭道:“曉婭,你讀大三了吧,有沒有男朋友?”
張曉婭道:“還沒有。”
冉萍道:“在大學如果遇到合適的,也可以談戀愛。不要怕分居兩地,只要愿意,可以讓男方到山南工作,你也可以到男方所在地去工作。如今社會很開放,包容性強,不存在距離問題,可以考慮在大學交男朋友。”
吳立勤道:“曉婭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和大山就和她談過話,建議大一不要談戀愛。畢竟剛從高中走過來,心理不成熟,但是大二就可以考慮這個問題了。”
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大學畢業后的選擇往往會拆散很多情侶。但是對于張大山這個家庭,距離不是問題,關鍵還是女婿是否合適。
與親朋在一起,王國棟就喝了點紅酒。心情輕松,他臉上就有了些笑意。道:“我是看著曉婭從小長大的,出生幾天我就見過。有一次在廣南,她和小冉在院子里跳繩,我看著兩個小丫頭就想,不知是哪兩家的臭小子能娶走我們兩家如花似玉的女兒。”
張曉婭沒有想到談話的主題會集中在自己頭上,而且是婚姻問題。在眾人注視下,她羞紅了臉,道:“拜托,能不能換個話題。”
冉萍道:“這個話題是最適合你現在這個年齡。”
張曉婭于是承認道:“我從大二就開始尋找合適的人,結果沒有發現。”
李安健雙手捧著一根雞翅膀。啃得津津有味,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王曉將兒子抱了過來,道:“你這小子,把冉奶奶的衣服弄臟了。”說話之時,她就用眼睛朝著弟弟看,看了弟弟,又看張曉婭。
冉萍道:“你別條件太高,離開了學校,社會就復雜了,再想找到合適的對象更難。”
張曉婭道:“我的條件真不高。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最起碼得性格合得來。”
王橋在長輩面前就沒有太多話,主要任務就是與長輩碰碰酒。在他以前的想象中,高級干部是很神秘的一群人。生活在大院里,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如今真正走進他們的生活,發現高級干部也是普通人,也有家長里短,也有與普通人類似的閑話。
他們與普通人不同之處在于所處位置不同導致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不同。普通人家小孩子大學畢業后考慮得最多的就是生存,王小冉和張曉婭基本不會為生存發愁。很多尋常人家的障礙都被已經被打通,她們考慮得最多則是發展,或者說是如何生活。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人生難題不存在,王小冉和張曉婭依然面臨著婚姻戀愛問題和前途命運問題,這是人生繞不過去的大坎。
在酒宴上,大家都談家事,沒有涉及到任何公務。
王橋一直在腦中想著王衛東的事,有點拿不準是否應該提前在這個場合說出來,猶豫了一會,心道:“親戚就是親戚,我若是在意身份,反而落了下乘。”
當大家話題從張曉婭身上轉移開后,王橋又給兩位長輩敬了酒,這才講起王衛東的事:“前幾天,我參加了山南省在成津縣召開的礦業整治現場會,成津縣縣委書記叫王衛東。”
王衛東是山南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張大山前一次到成津縣,還與成津縣委有過一次座談,當時王衛東參加并主持了會議。張大山有點驚訝王橋在這個場合突然提起王衛東,道:“王衛東,全省最年輕縣委書記,我見過面,非常有能力的一個年輕人。”
王國棟是管組織的,對人事最為敏感,加上他極有可能到山南任職,對張大山口中的最年輕縣委書記頗為留意,就將筷子放下,聽王橋說下文。
王橋道:“王家的輩份是‘詩書傳萬代、希賢智勇仁、儉勤忠信讓、國衛風雨順、家和百業興’,我是衛字輩,我爸應該是國家輩。”
話很少的王永德道:“王橋,你想表達什么?”
王橋繼續道:“我中師畢業時參加過省政府舉辦的表彰會,當時王衛東大學剛畢業,作為學生代表在表彰會上發言。我就是在93年認識了王衛東。我后來走了些彎路,前年才從山南大學畢業。王衛東在93年分配到很偏僻的一個鄉,然后一步一步從基層干起來,目前是成津縣委書記。開完現場會后,我和他見了面,還特意聊了聊族譜。王衛東的祖父叫王信宇,爺爺叫做王讓民,他們是從柳溪三道彎遷出的。”
王國棟聽到輩份和遷出地,便知道王衛東肯定是一個家族的。
王永德曾經整理過家譜,對家族事情了解得最細最深,道:“家譜里記載得很清楚。王信宇和王信良是親兄弟,王信宇是哥哥,王信良是弟弟,他們還有兩個妹妹。王信良有三個兒子。王振華排行第二,我父親排行第一。我聽老輩人說,王信宇遷走時有一個兒子,具體叫什么名字記不清楚了。也就是說,成津的那個王衛東的爺爺和我二叔是堂兄弟。(慚愧!!!前面的人系關系略有瑕疵。此為最終更正版本)。”
王國棟很認真地道:“這樣說起來很繞,永德哥,找張紙寫下來就一清二楚了。”
張大山道:“曉婭,你去讓服務員拿紙筆。”
張曉婭趕緊出門,但是她沒有讓服務員送紙筆進屋,而是自己去拿了紙筆回房間。
王永德在紙下寫下了一個五服關系圖。
五服第一輩:王忠誠五服第二輩:長子王信宇;次子王信良 五服第三輩:王信宇系有王讓民(其余不詳)、王信良系有王讓為、王讓邦(王振華)、王讓本;
五服第四輩:王讓民系有王永貴;王讓為系有王永德,王振華系有王國棟;王讓本系沒有后代。
五服第五輩:王永貴系有王衛東;王永德系有王橋、王國棟系有王小冉;
王國棟仔細研究了關系圖,感慨地道:“我爸多次說,王家宗族不至于散失淹滅,永德哥有大功。我們這一輩除了永德哥。誰能把族譜理得這樣清清楚楚。”他隨即撥通了父親家里的電話。
王振華坐著輪椅在陽臺上侍弄花花草草,女兒拿著無繩電話走到陽臺。
女兒王國莉在遞電話時,道:“爸,這是國棟打來的,電話可以接,但是你不能激動。”
“大風大浪都經過了,這點心理素質怎么會沒有。”王振華臉色沉重地道:“大炮怎么樣了?是不是走了?”
王國莉道:“張叔沒事,是另外的事。”
王振華舒了口氣,道:“你這人把話說清楚,不要掐頭去尾。”
王國莉道:“讓國棟給爸說。我說不清楚。”
王振華接過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大炮能不能給我說話。”
“爸,現在還不行,說話還是有點困難。但是神智清清楚楚,見到我就用右手來握我的手。”
“你給大山說,什么時候大炮能說話了,馬上就給我打過來。”
“爸,我問一個老家的人,不知你有印象沒有?”
“誰啊?”
“王信宇和王讓民。”
這是幾十年前的名字。王振華停頓一會,往事便如黑白相片在頭腦中呈現:“王信宇是我大伯,王讓民是我堂哥,我這一輩是讓字輩,讓是字輩,名字是按照‘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來取的。小時我們住在一起,王讓民是我們這一輩的大哥。你有他們的消息,讓民哥還在?”
王國棟道:“王讓民已經走了,王讓民的兒子和孫子還在,我沒有見到,只是得到了準確消息,他們都在山南沙州。”
王振華長嘆一聲,道:“大哥也走了。能找到了大哥的兒子孫子也很好,讓他們飛過來見我。”
對于王國棟來說,王信宇是幾乎沒有聽說過的陌生人,而對于王振華來說,大伯王信宇和堂兄王讓民就是很親很親的親人。所以,王振華和王國棟聽到王信宇、王讓民消息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打完電話,王國棟點了點頭,道:“我爸認識他們。他們曾經住在一個屋檐下,是一家人。”
追溯往事,讓大家都有些唏噓。
午宴結束,王國棟坐飛機回廣南。在機場,他特意叮囑王橋對王衛東的事情要保密,不要給外人說起。
林海開車送王橋回昌東,然后林海準備到輝煌集團工地。
冉萍繼續留在張家,作為廣南王家代表要多住幾天。
王永德沒有回昌東,住在了王曉家里。他除了等待張大炮康復以外,還要去拜訪李家健的爺爺奶奶。來到南州,必然去李家,這是王永德的原則。
下午,冉萍和吳立勤一起來到醫院,守在張大炮病床前。在張大炮熟睡時,冉萍和吳立勤在門口聊天。
冉萍笑道:“吳姐,你覺得王橋這個小伙子怎么樣?”
吳立勤道:“王橋還不錯,家教好,人也能干。你怎么突然說起這事?”
冉萍道:“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王橋和曉婭坐在一起,兩人無論從年齡、學歷還是相貌都很般配。與其找個不知底細的人,還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至少放心。”
“這個,還得看曉婭和王橋的意見,大人是作不了主的。”吳立勤又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我抽時間探一探曉婭的口氣。”
(第三百八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