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監獄。
大門外,林羨魚抬頭望著天空,佇立已久。
面對眼前近乎陌生的世界,她剛從獄中走出來,就感到一身的不自在。
仿佛如果繼續待在獄中十年半載的話,恐怕外面的世界就會更新換代,讓自己更加認不清了。
她站在原地,停頓了很長時間。
外面的天空,和獄中的天空其實是一樣的。
只不過,在獄中沒有自由。
想玩手機,不能。
想玩電腦,不能。
想逛街,旅游,和閨蜜一起玩耍,也不能。
但外面就不同了,世界的自由活動操場比較大一些,遍布全球,沒有人管,想干嘛就干嘛。
感嘆了之后,林羨魚就開始遵守諾言,準備做一些事情,然后去如家酒店找景晨。
古玩城。
附近,大酒店門口。
景夜等啊等,雖然沒有等到龔言錫從酒店里走出來,但是起碼等到了楚云飛的到來。
“景科長,今天我們這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啊。”楚云飛穿著一件風衣,款款走來。
“這不是很正常?此時正值夏季,這蒼蠅啊,蚊子啊,和我見面的次數也很多,所以不必大驚小怪。”
雖然楚云飛聽出了景夜的言語中有著指桑罵槐之意,但是他只能強笑一聲,轉移話題:“哦?蒼蠅?景科長莫非對蒼蠅情有獨鐘?”
“正如楚科長對蝴蝶愛莫如深。”
景夜頓了頓,接著說道,“說起蝴蝶,其實我對蝴蝶,還有另外一種看法,只不過上次我走的太過于匆忙,沒來得及說。”
“哦?洗耳恭聽。”楚云飛抿了一下臉上的汗水,“不如我們到一個涼快的地方說吧。”
可景夜已經開始說了起來。
“從昆蟲學的角度來說,蝶是被蛹,而蒼蠅是圍蛹,但兩者都屬于從蛹脫變成蟲的一個過程。”
“蝶,一部分屬于保護級別的動物,可一大部分屬于害蟲,雖然蝴蝶的美麗具有觀賞性,但遠遠不如吃了它,不僅解決了害蟲,還提升了自我營養,可謂一舉兩得。”
“而蒼蠅,在正常的生活中,是受人唾棄的。”
“但我要告訴你,雖然蒼蠅沒有什么觀賞性,但是具有一定的價值作用,它是屬于醫學昆蟲的一種。”
“蒼蠅身體所含的病原體,很容易大量傳播,就好比白紋伊蚊吧,你肯定見過,就是那種黑白色的蚊子,這種蚊子能傳播病毐,而且能致人死亡。”
“蒼蠅也是如此,是和蚊子一樣,它們所能夠傳播出來的病毐,乃是屬于醫學家們一生想要攻克的課題。”
“當然最重要的是,蒼蠅還能破案。”
“想要成為一名法醫,必先經歷法醫昆蟲學,主要針對被害人的尸體上所產生的蒼蠅和甲蟲,并以此來對死者的死亡時間,死亡地點,甚至是死亡原因來進行推算。”
“昆蟲的進化一般為卵,幼蟲,蛹和成蟲四個階段。”
“而兇案一發生,蒼蠅自然就會循著尸體的味道以及血味飛到尸體身上進行產卵。”
“因為蒼蠅的壽命一般在一個月左右,而且夏季溫度適宜,所以有利于它的成長,成長速度比較快。”
“當卵產生的第一天,如果溫度為28度,卵就可以在12個小時之后進化成幼蟲。”
“當然夏季遠遠不止28度,如果溫度高達28度以上,幼蟲也能在3至6個小時之間進化成幼蟲。”
“而蒼蠅的幼蟲期,分別為一齡幼蟲,二齡幼蟲和三齡幼蟲。”
“蒼蠅在尸體上產卵后,幼蟲所成長第一個階段為一齡幼蟲,蟲體為透明色,也就是所謂的蠅蛆。”
“再過八到十四個小時,幼蟲開始脫皮,變成白色,這個階段為二齡幼蟲。”
“再過兩到四天,幼蟲再次蛻皮,為皇色,這個階段就是三齡幼蟲。”
“過了幼蟲期,蒼蠅還需要經歷四個蛹期,每個蛹期也有一定的標準時間。”
“當一個死者出現的時候,他的尸體上必然會攜帶著蒼蠅的四個階段的其中之一。”
“比如死者身上出現的為三齡幼蟲,只要算出從卵到三齡幼蟲的時間是多么,那么我們就可以推算出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多少。
“有了死者的死亡時間,就等同于對破案有了進一步的進展。”
“所以對于破案的人來說,那令人厭惡的蒼蠅才是真正的蝴蝶。”
“楚科長,請你要記住,或許蒼蠅人人都會感到厭惡,但小蟲也并不是一無是處。”
“而蝶,只是一種憑借視覺來欣賞的藝術品罷了,而蒼蠅不同,如果你殺了人,那么蒼蠅就是揭穿你罪行的殺手锏。”
“可能我說了半天你不信,但請你拭目以待,讓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蝴蝶。”
說完后,
景夜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大酒店門口。
楚云飛聽得稀里糊涂的,也根本不知道景夜說了一堆蒼蠅的好處,他到底是想要表達什么,甚至也不知道這個真正的蝴蝶和大酒店有什么關系。
難道大酒店里的蒼蠅更多嗎?
不可能吧,這可是三星級的大酒店啊!
“景科長,您的意思…是想要開個房間?”楚云飛斗膽一問。
景夜搖了搖頭。
“那您是覺得酒店里的蒼蠅更多?”
“蒼蠅不多,但大酒店里,有一只真正的蒼蠅。”
“哦?真正的蒼蠅?景科長,您說的意思…我有點不太明白。”
“你真的不明白?”
“我肯定不明白啊。”楚云飛再三搖頭。
“好吧,那我和你提個醒,你的手機通訊錄上,是不是保存了一個155開頭的手機號碼?”
“155開頭的…我不知道啊,我上面只看名字,從來不記他們的電話號碼的。”
“反正現在也是閑著沒事,不如你就一個一個的找。”
“難道景科長說的真正的蒼蠅就是155開頭的?”
楚云飛有點好奇,就還真的翻看手機,一頁一夜的查了起來。
“155開頭的,好像有點很多啊。”
“是這個嗎?王臨建?”
“不是。”
“那是這個嗎?馬風?”
“也不是。”
“那這個呢?劉喜強。”
“也不是。”
“那是誰…難道是這個龔…”
說到這,楚云飛頓時停住了,似乎是想起了,而后連忙改口,“看錯了,這個姓龔的不是155開頭的,恩,我繼續往下看…”
話音剛落。
大酒店的門口傳來一聲笑聲。
“嘻嘻嘻…”
“龔總,我真的是愛死您啦!”
“沒想到這次的起飛,航班一切正常呀!”
“龔總,愛你呦,下次一定還要來找我玩搖搖樂呀!”
一個年輕而又靚I麗的女子摟著龔言錫的胳膊笑瞇瞇的走了出來。
景夜和楚云飛回頭。
景夜笑了笑,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而楚云飛的臉上,就顯得不是那么的自然了,一臉的冷汗齊出,看到龔言錫之后有點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該要放在哪里才好。
“我知道了,妹妹走吧,別送我了,讓別人看見多不好啊。”
龔言錫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就聽話知趣的離開了。
而后一揚眼,就看到眼前的楚云飛了。
“哎呦,楚科長,今天是什么風把你吹來了啊?”
龔言錫笑著的同時,目光也落在了楚云飛旁邊的景夜身上,“哎呦,楚科長,這位是…?”
“你好,我是楚科長介紹來的客戶,叫我景夜就好。”景夜伸I出了手。
聞言,楚云飛更是一驚。
什么?
客戶?
還是我介紹來的客戶?
這都什么鬼啊!
敢情說謊話臉都不害臊的嗎??
楚云飛想要解釋點什么,但是這個時候,龔言錫開口說話了:“恩,你好,如果是別人找我,那我肯定不樂意,但是既然你都是楚科長介紹來的客戶,那我自然是一百個放心啊。”
楚云飛:…
“龔老板,不是這樣的,他不是…”
然而還沒等楚云飛說完,景夜打斷了他的話,直接遞給了龔言錫一根煙,“龔老板,雖然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你的聲名,我可是早有耳聞啊,所以我這一次就是想要來看看貨,就是不知道龔老板可否許了小弟的愿?”
其實景夜根本不知道龔言錫到底在和楚云飛存在著什么灰色的大交易。
但是肯定不是他旗下的古董店,臺球店什么的,肯定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勾I當。
而見不得人的交易,無非就是兩樣東西。
一個是冰,一個是器。
但是自己也不知道龔言錫他們之間的交易,到底是冰,還是器。
既然兩個都不知道的話,那么倒不如統一用“貨”來說明,這樣一來,也顯得自己很熟悉,而對龔言錫來說,龔言錫肯定也以為景夜知道什么貨。
“哦,當然可以,只是…你錢帶夠了嗎?”龔言錫開口一問。
一時間,景夜愣了一下。
說起錢,那這個就是一個賊尷尬的事情了。
自己連個沖十塊錢的花費都沒有,更何況是一個大交易的錢?
看到景夜的神色,龔言錫立即會意,也就直言道:“雖然你是楚科長介紹來的客戶是沒錯,但是你也要知道,如果沒有錢,那我們兩人之間,也就沒有什么合作可言,如果你沒帶錢的話,就走吧。”
說著,龔言錫就要離去。
但景夜哪里肯放棄眼前的肥I肉,直接跟了過去:“哎,龔老板,話可不能這樣說,畢竟我連個貨的照面都沒打,雖然你也是楚科長給我介紹來的大賣主,但是誰知道你賣的貨,到底好不好啊?說一句不好聽的,萬一你們倆合伙起來一起坑我呢?”
雖然景夜的激將法實施了,但是不一定能成功。
果不其然,龔言錫根本就不吃景夜這一套:“呵呵,坑你就坑你唄,沒錢還這么小心眼,多心多疑的,誰和你交易啊,愛哪去哪去吧,反正別找我就是了,總之我又不缺你一個買家,你說是吧?”
“好,那行,既然龔老板執意要錢,那您就先說您能出我多少貨吧?需要多少錢吧。”
“貨是少了點,但是錢,得這個數。”
龔言錫伸開了一個巴掌。
“五百萬?”
“聰明。”
“那行,等我弄到五百萬了,就過來找你,請你一定要記得給我留著貨啊。”
“就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你沒錢,那我只能賣給其他人了。”
說著,龔言錫就離開了。
而站在一旁的楚云飛,還在似乎是醞釀著什么。
本來,他還以為景夜是想要耍什么花招來讓龔言錫和自己之間的某種交易來破解出來。
但是沒有想到,景夜知道龔言錫是個賣貨的。
而且不僅如此,他不但沒有絲毫的抵抗和厭惡,反而是想要用錢買一批貨。
這樣的話…難道景夜和自己是一路人?
楚云飛在腦海里不斷的回旋著,開始想著景夜到底屬于哪一邊的人。
但是想了很久,他的腦子都快要炸了,可是依舊沒有想明白,景夜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龔言錫走了之后,景夜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楚云飛的身上:“這就是真正的蒼蠅,看到了嗎?”
“原來景科長說的真正的蝴蝶,原來就是龔老板啊?”
楚云飛為了試探一下景夜,就問道,“景科長,沒想到,您也對龔老板的那批貨感興趣?不知道您是什么時候有這個癖好的?”
結果,
景夜本身并不知道龔言錫和楚云飛之間有什么具體的交易。
但是正是因為楚云飛口中的“癖好”兩個字,讓景夜豁然開朗。
哦,原來是冰啊。
這就更加的好辦了。
景夜將計就計,順著楚云飛的話語往下說:“那可不,幾年前就有了,被一個朋友給帶壞了,改不掉的。”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最近你在燕城監獄,好像一直在調查我,原來就是為了找我身邊的朋友啊。”楚云飛口無遮攔,將這個事情也說了出來。
但現在表面上和楚云飛有著合作上的關系,景夜也沒有撕開臉皮,只是笑了笑:“那是當然,誰讓我們這邊沒好貨啊,我只能自己找人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你認識的。一開始我也沒有和你解釋,就直接說我是你介紹來的,這個地方,還請你諒解啊。”
“沒事沒事,既然景科長是為了興趣,那我就權當做贈人玫瑰,手留余香了。”
“恩,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楚科長,我們后會有期。”
景夜離開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也算是行走了灰色邊緣的人物了。
不過這第一步,就是一場冒險。
仿佛整個人都走在懸在半空的鋼索上面,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但是景夜不怕。
為了景晨,那就要把刀鋒行動的每一步,都要走得近乎完美。
而此時。
林羨魚來到了一個小超市,買了紙筆,好像是在給誰寫信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