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何賽的掙扎
按照人類守望軍針對庇護所做出的臨時規定，公職人員外出執行任務的時間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這是因為一旦超時神術的庇護就會失效，他們就有可能感染腐敗病毒。
這個規定不針對已經感染了腐敗病毒的人。
反正你已經感染了，也就不需要保護了。
至于已經出現具體癥狀的感染者是不允許外出的，一旦他們私自離開就有可能在外面完成了人間體的轉化。
只有尚未出現明顯癥狀的感染者還可以自由出行，因為他們距離命理和身體雙重同化還有很漫長的過程要經歷。
目前人類守望軍已經對暗質感染綜合癥有了一定的了解，才會頒布這樣的臨時法令，保證庇護所順利運轉的同時還能維持秩序。
“通報，目前人類守望軍已經破譯腐敗病毒的秘密，臨時組成了專項的醫療小隊，有望徹底根據感染者體內的腐敗癥狀。但由于目前技術條件的不成熟，以及團隊人數有限，我們將優先治療重癥患者。針對輕癥及中癥患者，我們會臨時發放醫療包。”
褚訶的聲音回蕩在庇護所里。
這是由軍部高層商討過后的決定，因為安撫感染者們的情緒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種非常時期一不小心就會引發暴動。
到時候可就全完了。
當廣播聲響起的時候，負責守在廢墟外圍的軍人們都打起了精神，這可是腐敗疫病爆發以后，軍部為數不多的重大突破。
原本無精打采的軍人們頓時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今夜負責值守的是萊曼和尤娜，曾經的羅素家族的后代，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以后，他們脫離了家世的影響，變成了職業軍人。
“怎么今晚就有了重大突破？”
尤娜好奇問道。
“或許是他回來了。”
萊曼猶豫片刻，給出了答案。
值守的軍人們先是吃了一驚，然后又覺得理所當然。
既然是鹿不二，那就沒什么不可能的。
這家伙討厭歸討厭，但辦法是真的多。
“準備列隊，進行搜查。”
安柏帶領著隊伍從庇護所里走出來：“打開圍欄！”
直升機已經降落在了停機坪里，風沙里的車隊也趕了過來。
這里不僅僅有那些進入隕龍之地冒險的進化者，還有負責救援工作以及外派勘察的軍部成員，不放行是不可能的。
“聽到沒有？軍部已經找到根治腐敗疫病的方法了！我就說，只要鹿哥一回來，絕對能帶回來好消息！”何賽騎著摩托車來到廢墟外圍，聽到廣播里的聲音以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功勞。
他轉身看著紅玫瑰組織的成員，心里滿是慶幸。
太好了。
這些人都有救了。
蓋茨隊長和阿菲法都很高興，這不僅代表他們基本上沒有了性命之憂，還意味著第三站點的攻略有了巨大的突破。
說不定再過不久，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快快快，趕緊幫忙把傷員給送進去！”
蓋茨隊長指揮著自己的團隊開始幫忙。
救援隊的軍人們人手有限，而且在救人的過程中或多或少也受了傷，此刻都已經很虛弱了，還要負責運送傷員。
蓋茨隊長也是能幫就幫，盡了一份綿薄之力。
救人，也不僅僅是出于人道主義。
多救一個，自己這邊的戰力就多一個。
轉化成人間體的異鬼也就少一個。
這是戰略層面上決定的。
只是夜色里不知何時刮起了風沙，負責運送傷者的軍人們都被風里的沙子迷得睜不開眼，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了，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了不對勁，但卻沒有意識到危險究竟來源于哪里。
“有情況，請求支援。”
有位軍人剛剛放下對講機，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脾臟一痛。
原來是之前躺在擔架上的中年人伸出了手指，像是電鉆一樣貫穿了他的脾臟，伴隨著鮮血汩汩流出，仿佛是生命在流逝。
那個中年人的表情完全變了，剛才還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此刻卻變得平靜得可怕，甚至咧開嘴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敵襲！”
那位軍人用盡最后的力氣摸出手槍，清空彈夾。
砰砰砰！
那個中年的頭顱驟然被打爆。
神燼彈！
這是何賽后來給軍部配備的全新武器，當神燼彈的光輝照亮了風沙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立刻大吼道：“阿菲法！”
阿菲法呆滯在了原地。
因為面前一位紅玫瑰組織的成員，被利刃劃破了喉嚨。
鮮血噴灑在小姑娘的臉上，讓他愣住了。
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擔架上起來，眼瞳染上了墨一般的漆黑，她舔食著匕首上的鮮血，像是蜘蛛一樣彈跳起身。
正當阿菲法即將被撲殺的時候，槍聲響起！
怪女人的肩膀被神燼彈洞穿，失去了重心后撲通一聲跌落在地上，但卻還是不死心地伸出右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腳腕。
“草！”
何賽握著沙漠之鷹，想要開槍但又怕瞄不準。
這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內過得很漫長，他緊張得渾身顫抖，握著沙漠之鷹的掌心里全都是汗，恐懼涌上了心頭。
不是害怕戰斗。
而是害怕這個小姑娘死了。
何賽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他在廢墟里拿到了那雙靴子以后，就感覺自己似乎辜負了一種很純真的善意，滿心都是愧疚。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蓋茨隊長一個虎撲過去，抱住了那個怪女人在沙地上滾了好幾圈，期間換以凌厲的肘擊和拳擊。
“走！快走！”
蓋茨隊長大吼道。
這一聲吼徹底讓何賽醒了過來，他沖上去一把抱住了小姑娘，卻發現她之所以呆住不動，并非是因為嚇傻了。
而是一只眼睛被劃瞎了，痛到失去了反應能力。
風沙里響起陰森的怪笑聲，只見那些本來躺在擔架上的傷員竟然陸續起身，眼瞳都染上了墨一般的漆黑，一步步逼近他們。
人間體。
全都是人間體。
這群怪物是什么時候被轉化的！
何賽抱著懷里的小姑娘，背后的機械臂張開，八支槍管探了出來，在瘋狂的轉動中噴吐出神燼彈，瘋狂掃射著周圍的人間體。
神燼彈能夠對暗質造成極大的殺傷。
恰恰就是這些人間體的克星！
“快，救援！”
這個時候，萊曼和尤娜也已經帶隊殺了進來，疾風和寒冰匯聚在一起形成了殺傷力極大的冰風暴，頃刻間便凍結了那些人間體。
但沒想到不僅僅是這些傷員。
風沙里甚至還有大批的低階異鬼涌出來，這一幕就像是地獄大門洞開，無數鬼魂們咆哮著聚集在一起，包圍了他們。
轟隆一聲巨響！
漫天風沙被攪動。
廢墟里瞭望塔下出現了一個坐著輪椅的病態年輕人。
黎明特種序列的總指揮，宗肆！
時隔多日宗肆也已經恢復到了第六慈悲界的巔峰水平，只見他右手一揮便有磅礴的沙暴呼嘯而起，卷起了數不清的異鬼沖上了天空。
沙礫驟然匯聚坍縮，把異鬼們給碾成了粉碎。
“先去救何賽！”
萊曼和尤娜知道孰輕孰重，立刻沖向了風沙深處的少年。
此刻的何賽已經倒退到了一輛越野車邊，死死把小姑娘給抱在了懷里，八條機械臂的槍口瘋狂鉆轉，噴吐出來的子彈把人間體們的身體給打穿，暗質被燒灼的味道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咔嚓一聲，人間體們的軀體被呼嘯而來的疾風所斬斷。
萊曼反手釋放出了風壓的屏障，大吼道：“快走！”
這個時候他愣了一下。
沒想到何賽的懷里還抱著一個阿拉伯裔的小姑娘。
“蓋茨叔叔，蓋茨叔叔…”
阿菲法左眼已經瞎了，睜著右眼在風沙里尋找著什么。
“快救人救人救人啊！”
何賽大吼道：“別讓他們死了！”
萊曼從未見過這家伙這幅表情，果然在一群人間體的夾縫中找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大家伙，當即吼道：“尤娜！”
尤娜抬起了右手，寒冰驟然蔓延開來，凍結了那些人間體。
萊曼沖過去一劍把他們撕裂，然后吃了一驚。
因為在人間體的圍攻下，蓋茨隊長的一條手臂已經斷了，背后保護的卻都是那些遭受重創的隊員，每個人都奄奄一息。
“快走，我來掩護你們。”
萊曼沉聲說道。
蓋茨隊長他們也不矯情，轉身就跑。
萊曼跟在隊伍末端殿后，鐵劍纏繞著洶涌的風，恰好此刻他仿佛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頃刻間毛骨悚然。
“尤娜，快撤。”
他大吼道：“不對勁。”
尤娜聞言剛撤出兩步，忽然就聽到了沉雄的咆哮聲。
一尊猙獰的巨型骸骨在黑暗的風沙里拔地而起，腐爛的尸臭味像是風暴一樣席卷開來，凡是被波及的人紛紛衰老腐化。
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六階霸主，骸骨巨人！”
關鍵時刻，一枚神燼火箭彈從天而降，精準命中了這尊霸主！
骸骨巨人的頭顱直接被炸掉了一半，暗質潰散迸濺。
開炮的人是安柏。
最早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去摸來了神燼火箭筒。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的有奇效。
“宗指揮長！”
安柏大吼道。
宗肆雙手驟然合十，沙地驟然松軟塌陷。
魁梧的骸骨巨人頓時陷入了沙地里，狂涌的沙礫又在轉瞬間轟然彌合，磅礴的壓力沖擊著祂的軀體，試圖把祂碾碎。
這尊六階的霸主還真的發出了瀕臨破碎的聲音。
宗肆的眼瞳里留下了濃腥的鮮血。
歿亡之瞳。
枯萎！
骸骨巨人慘白的骨骼變得腐敗潰爛，但奈何祂本身就是一具腐尸，因此并不太懼怕這樣的傷害，只見祂仰天發出咆哮，即將碎裂的骨骼炸成了碎片，宛若風暴般迸射出去！
“小心！”
宗肆失聲開口。
尤娜在逃跑的過程中，反手撐起了巨大的寒冰之盾。
萊曼也剎住腳步，反手釋放出了一道風之屏障。
他們倆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為了保護其他人。
只是沒想到，暴風雨般墜落的骨骼碎片染著腐爛的尸臭，竟然輕而易舉就貫穿了狂風和寒冰的雙重防御，向著眾人疾射而去。
“快跑！”
何賽抱著阿菲法大吼道。
蓋茨隊長他們明顯已經沒了力氣，重傷垂危。
何賽就只能用八條機械臂拖著他們走，一身軍裝都已經在混亂中撕破了，唯獨那雙靴子還完好無損。
有那么一瞬間，蓋茨隊長回過頭，看到的是宛若狂風暴雨般墜落的骨骼碎片，濃腥的尸臭味像是海潮一樣撲面而來。
這一幕在他眼里卻并不如何恐怖。
反而看到了家鄉的紅玫瑰。
“我看到了我的家鄉。”接著蓋茨隊長做了一個決定，用盡最后的力氣抓住了少年的衣領，一把將他給拋飛了出去。
何賽抱著小姑娘重重摔在了地上，剛一回頭就卻看到了鋪天蓋地的骨骼碎片，還有在濃郁的尸臭味里腐爛成白骨的人們。
死亡的最后一刻，已經淪為枯骨的蓋茨招了招手，嘴唇微動。
像是在打招呼。
也像是在告別。
“蓋茨叔叔！”
阿菲法發出了小奶貓一樣聲嘶力竭的聲音，竟然想要不顧一切地撲過去，這一刻生死在她的眼里不再重要。
她只想跟她的同伴在一起。
何賽用盡最后的力氣撲倒了她，然后開啟了腰帶上的防護裝置，神燼能量驟然擴散開來，形成了一道護盾。
轟隆隆！
無數骨骼碎片從天而降，狠狠砸在了神燼護盾上。
護盾發出了瀕臨碎裂的聲音。
劇烈的碰撞聲震得何賽七竅流血，按理來說以他的位階早就該昏厥了才對，但他卻奇跡般的堅持了下來，就是把懷里的小姑娘死死地保護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清了她的臉。
一張呆滯的，絕望的臉。
“對不起。”
何賽輕聲說道：“如果我有鹿哥那么強就好了…”
有那么一瞬間，劇烈的震蕩戛然而止。
轟鳴聲也消失了。
天旋地轉的嗡鳴聲里，何賽迷茫地回過頭，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了起來，終于看到了風沙里的挺拔背影，還有他飄搖如火般的紅發。
“抱歉，來晚了。”
鹿不二撐起了黃金之獸的領域，凡是觸碰到電磁場的骨骼碎片都在頃刻間被燒成了灰燼，他的右手拎著漆黑的木刀，大踏步走去。
有那么一瞬間，他驟然消失。
伴隨著一道酷烈的電光撕裂夜幕，雷鳴聲滾蕩開來。
囂張不可一世的骸骨巨人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電光所貫穿，磅礴的雷霆驟然貫通了祂的軀體，把祂的每一根骨骼都焚燒成了焦炭。
只是一瞬間，骸骨巨人便徹底碳化。
咆哮聲戛然而止，軀體也不再迸射出骨骼的碎片。
鹿不二伸出右手抵在祂焦黑的頭顱上。
天神之種顫動咆哮，頃刻間便吞盡了祂體內殘留的暗質。
最后這尊骸骨巨人在風沙里煙消云散。
夜空里烏云匯聚，無數道閃電伴隨著滾蕩的雷鳴從天而降，恰好落在了每一位人間體的頭頂，把他們電成了一具具發臭的焦尸。
鹿不二吐出胸臆間的一口濁氣，眼前有點發黑。
今天他用腦過度，實在是太累了。
沒想到這些人間體會這么快發起襲擊，把他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抱歉，這里還需要你來幫忙。”
萊曼氣喘吁吁地走過來，猶豫了一秒說道。
“清點一下傷亡人數。”
尤娜對著幸存下來的軍人們吩咐道。
風沙過后，幸存下來的軍人和傷者們都在車輛旁邊大口喘著粗氣，這場襲擊來過于猝不及防，險些要了他們的命。
但看到滿地的尸體，他們的眼神又浮現出了一絲哀傷。
鹿不二也沒說什么，只是默默走到了發小身邊。
何賽滿臉都是血，表情又難過又發狠，沉默了一秒后他忽然慶幸地哭了出來，因為他終歸是保下了懷里的小姑娘。
鹿不二也認出了這個小姑娘。
紅玫瑰組織的成員，阿菲法。
“蓋茨叔叔臨死之前，說的是家鄉話。”
阿菲法瞎了一只眼睛，卻并沒有因為痛而嚎啕大哭，只是用很平靜的聲音說道：“他說他來到這里，也是迫不得已，不是想給在座的各位添麻煩。他盡力了，但沒有做好。”
或許是因為出身的緣故，這個來自中東的小姑娘從小就戰火里長大，是家鄉里為數不多能活到十二歲的孩子。
但誰都能聽出來她聲音里的難過。
或許蓋茨隊長對她而言，就像是兄長或者父親那樣的人。
又或者說，他們的關系就像是善良的大叔在路邊撿到了小野貓。
野貓有了溫暖的懷抱所以不再流浪。
但今天那個懷抱終于失去了溫度。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何賽顫抖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不斷埂咽著道歉。
鹿不二微微一怔，曾經最熟悉的發小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何賽在痛哭中，忽然感覺到臉頰有粗糙的觸感。
阿菲法伸出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臉。
“沒關系，大哥哥已經做得很好了。”
尼羅河的河畔，夏燭把手探入了河水里，灼熱的火焰在掌心燃起來，頃刻間便蒸發出了磅礴的水蒸氣。
水汽里隱約透著一縷縷的黑煙。
鹿不二穿過濃郁的水蒸氣，看到了她曼妙有致的背影。
“這么多的暗質，怪不得你沒有來現場。”
他抬起頭望向水汽里的黑煙，面無表情說道。
“如果我不來處理，這里就會出現一尊荒神。看起來，腐敗死神的力量恢復得很快，再過不久他就能以天神的姿態重新現身了。但代價就是，這一次過后他會沉睡很長一段時間。”
夏燭甩了甩手，面無表情說道：“或許是一萬年。”
水蒸氣浸濕了她的及腰長發。
黑色的發絲散落在白皙的臉頰上，有種迷亂誘惑的美感。
“這么大的代價，圖謀一定很大吧。”
鹿不二看著被蒸發出來的水汽：“對了，你能不能…”
夏燭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說道：“想讓我給你們當凈水器？少拿我當女仆使喚！這種事情，讓蓮華輔佐原家的進化者來處理就好。本小姐的力量可不是用在這種事情上的。”
她蒸干了手上的水，蹙著眉說道：“這次的襲擊，只是一個開始。你有沒有發現，這次人間體襲擊的對象，很明確。”
鹿不二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何賽？”
夏燭嗯了一聲：“你的這個發小很聰明，在煉金術上的天賦可以好得出奇，最關鍵的是很有創造力。而你的存在，恰好能滿足他天馬行空的創造力。如果我沒猜錯，歐米伽已經打算從你身邊的人下手了。這個何賽的位階是最低的，也是最好對付的。”
鹿不二雙手抱胸，陷入了沉默。
手指飛快敲打著胳膊，也沒流露出什么情緒。
夏燭卻感覺到他眼里的殺氣越來越濃了。
“何賽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今天的事情給他造成了一些刺激，看出來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有些事情他放不下。”
鹿不二摸著下巴沉吟道：“歐米伽針對他是為了什么？”
夏燭望向庇護所的方向，視線落在了廢墟里的燈塔上。
“守望者燈塔。”
鹿不二輕聲說道：“跟我之前的算出來的結果一樣。”
“剛才制造的混亂，有可能只是為了讓人混進去的。你要知道一件事，異鬼的人間體是可以置換身體的。因為他們的位格沒有那么高，自身的權柄也沒有那么強，因此有很多合適的宿體。”
夏燭斜眼看著他，眼角的一抹純白在夜色里似顯嫵媚：“但天神和荒神是不行的，因為他們的人間體要求更加嚴格。”
鹿不二陷入了沉默。
這個女人，對天神文明的了解太多了。
多到不正常。
他現在有點懷疑，這人的身份到底是…
夏燭抱著胸，蔥白的手指點著下巴：“你之前的運算，模擬出了歐米伽的思考方式。如果按照這個節奏繼續下去，歐米伽首先會從何賽這里撕開口子，借助他的特權接觸守望者燈塔。以歐米伽的權限，再加上你這個發小的本事，重新掌控守望者燈塔不是難事。”
她踩在松軟的沙地里，吹著夜晚的難得的涼風，唇邊漸漸露出了一絲冷笑：“歐米伽能做的事情，也就僅限于此了。最關鍵的，還是腐敗死神。如今守望者燈塔的作用，是維持神術的結構，精細化原融的王國碎片，對整個庇護所里的人提供保護，隔絕腐敗病毒。”
一根樹枝被踩斷。
“如果我是腐敗死神，我就會借助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守望者燈塔為媒介，投入巨量的腐敗病毒。”
夏燭輕聲說道：“直接把軍部一窩端。”
鹿不二的手指微微一顫，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方法，可行？”
他感到有點天方夜譚，但又不敢不信。
“我說過，你對天神文明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夏燭哼道：“宮禹一定會這么做。”
鹿不二皺著眉，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一言不發。
夏燭察覺到他的懷疑，眼神就變得幽怨了起來，嗓音也變得嬌媚起來：“怎么了，你不會是在懷疑我了吧？我可是你這邊的啊。”她眨巴著眼睛，眼神里濕潤欲滴。
鹿不二知道這女人是在演戲，就像是舞臺劇里的好演員，頃刻間可以演出千百種面孔，每一種都美到讓人神魂顛倒。
但每一個都不是她。
“好啦，今天倒也不全是壞消息。”
夏燭笑瞇瞇說道：“宮禹這么做，也是給了我機會。守望者燈塔只是一個媒介，他可以入侵，我也可以入侵。歐米伽有權限，你也有權限。宮禹想要污染守望者燈塔系統，就要投入一部分精神進來。而我恰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給予他重創。”
鹿不二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你要親自對付宮禹？”
夏燭莞爾一笑，魅惑自生：“對啊，隕龍之地里之所以危險，不外乎就是他們搞的鬼。如果不把宮禹重創一次，我們很難順利進入隕龍之地，更別說是順利拿到燭晝之龍的暗質了。”
“道理我都懂。”
鹿不二提醒道：“那可是天神啊。”
夏燭歪著頭，狐疑說道：“那又怎么樣？”
就像是在暗示著什么。
又好像是在明示。
總之夏燭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顯。
她不懼怕天神。
夏燭想要跟宮禹正面交手！
“我克他，為什么要怕他呢？”
夏燭哼哼道：“你對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下次有機會讓你好好見識一下。總之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計劃走，我保證你會滿意。”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的純白蕩漾著令人迷醉的眼波，這一刻仿佛連夜空里的星光都黯然失色，河畔只剩下她絕色的風情。
棕櫚樹的樹蔭下，女人甩動著浮墨般的長發走進了廢墟里，她的背影曼妙得像是夭矯欲飛的龍，很難想象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孩走起路來會有這樣的驕傲的氣魄，仿佛這里是她的土地，她曾經來過。
這女人身上的疑點太多了。
但鹿不二權衡再三，還是決定跟她保持合作。
倒也不是相信她的人品。
而是鹿不二相信那個男人。
龍雀是不會看錯人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鹿不二接到了一通衛星電話。
“喂，小鹿！”
有人扯著嗓子在風沙里大喊：“我們把老大帶到了，你人呢！”
鹿不二聽到這個久違的消息，長久以來籠罩在心頭陰霾仿佛被揮散一空，轉身走向了廢墟里：“你們現在在哪？誰接待的你們？小心一點，不要太過相信別人，就守在棺材身邊。”
他深吸一口氣：“我馬上就來。”
話音剛落，鹿不二便感到夜晚里的涼風撲面而來，他呼吸著風里的暢快味道，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軍裝，又撥打了另一通電話。
“喂？”
蓮華的聲音在電話里依然是清清冷冷的。
“夫人，抽出點時間來。”
鹿不二嚴肅說道：“做大事了。”
何賽坐在帳篷里發呆。
對面的帳篷里，阿菲法已經躺在病床上睡著了，受傷的眼睛也已經包扎好，只要不出現意外的感染日后還是有康復的可能性的。小姑娘受的傷不重，掛了點葡萄以后，也就沒什么大礙了。
紅玫瑰組織的成員死傷了大半，幸存下來的人都縮在角落里啃著面包，手里拿著的礦泉水都是小號的，看起來很節儉。
“為什么不早點發現呢？”
何賽自言自語道。
他看著面前的靴子，眼眶有點發紅。
這些紅玫瑰組織的成員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們都是來自戰亂或者貧苦的地方，想要出來打拼一番，回去救贖自己的家鄉。
上位者們壟斷了晉升的通道，他們別無他法。
只能來第三站點搏命。
而何賽之前卻把他們看成了利欲熏心的垃圾。
其實紅玫瑰組織的成員們真的沒有多占軍部的便宜，他們的確接受了庇護，但吃的喝的都是自己帶的，還把多余的分了出去。
之前還捐獻了不少藥物。
今天又帶著他們外出尋找物資。
他們只是不想給軍部添麻煩。
不想被當成累贅。
為的可能是那一點點的自尊？
然而蓋茨隊長死了。
阿菲法還活著，但是靈魂卻不在了。
何賽對于自己當時的推搡和呵斥真的后悔極了，自言自語道：“阿菲法好像連家人都沒有，蓋茨隊長倒是有家庭，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但是就這么白白的犧牲了…”
他沉默地攥緊了雙手。
如果當時他再勇敢一點兒就好了。
如果他能變得再強大一些就好了。
但現在，只要離開了鹿哥，他什么都做不到。
何賽曾以為自己成長了，但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很不甘心吧？”
有人在他的背后輕聲說道：“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沒有必要非要在一條賽道上逼死自己，這么內耗下只會害了你自己。”
何賽也沒有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是什么人，反正這里也沒有什么敵人，除非有異鬼的人間體，但在庇護所里有神術庇護。
根本不怕。
“我只是想變得強大一些而已，能做好我自己的事情。”
何賽望向對面帳篷里的小女孩：“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
那人仿佛只是來送物資的，把速食軍糧和礦泉水瓶放在了他身邊，嘆了口氣道：“誰都不愿意發生這樣的事情，但你也不能太強求自己。你是個無屬性的命理，你天生就該是機械師。”
他侃侃而談道：“命運有時候就是這么不公，你和你的朋友是同一時期破繭的，但人生際遇卻天差地別。鹿不二是公認的天才，世所罕見的天之驕子，只要展現出天賦就可以引來全世界的關注。他是那么的光輝四射，他是那么的無所不能。所有的人都圍繞著他轉，所有的漂亮女孩都喜歡他。就連偉大的神圣大祭司，都對他著迷。他一路高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在接受世人的膜拜和恐懼的時候，你只能在機械工廠里，沒日沒夜的打灰。”
何賽沒說話，這就是事實。
“鹿不二身邊的人，往往都是一些能夠被載入史冊的人物。諸如龍雀，這個時代的最強者。人們在談論到鹿不二的至交好友時，往往只能想到龍雀，卻沒有人會想到何賽。因為你已經漸漸淡出他的視野了，他身邊的人每一個都光芒萬丈，照得你自慚形穢。”
那人繼續說道：“最初的你，由衷的為你的朋友感到高興。但后來，你漸漸的覺得寂寞，有時候羨慕，有時候嫉妒。”
何賽皺眉說道：“我不會嫉妒鹿哥。”
“是么？”
那個人一針見血說道：“那你想不想變得跟他一樣？”
何賽脫口而出：“當然想。”
那個人的聲音仿佛透著一股詭異的魔性，循循善誘道：“那就對了，每個人都不甘于平庸。但有時候，我們只是發揮不出自己的長處。你總是習慣性的待在他的身邊，他說什么你就做什么。漸漸的，你就會變成他的附庸品，變成了他的陪襯。”
他頓了頓：“有時候，你要找到自己的價值。”
何賽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換做以前他可能是要破口大罵的，但此刻卻覺得那個聲音是那么的有說服力，讓他的內心陷入了迷茫。
“你在挑撥離間嗎？”
他皺眉道：“鹿哥是我發小，我是不會害他的。”
“從沒有人讓你去害他，但你要活出自我啊。你的價值，絲毫不比他差，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改變世界的機械師。”
神秘人勸道：“你需要，只是一點小小的勇氣。”
“勇氣？”
何賽頹廢說道：“我以為我沒有那種東西呢。”
“每個人都有勇氣，只是不到萬不得已的它不會顯現出來。你想想看，第三站點的局勢如此惡劣，災難和襲擊是如此的頻發。如果按照你現在的狀態，你真的能保護好你想保護的人么？”
神秘人繼續說道：“看看對面的那個小女孩，她已經瞎了一只眼睛了，下一次她會失去什么？左腿？右腿？還是另一只眼睛？”
何賽心里一緊：“夠了。”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神秘人嘆息道：“鹿不二會抽出時間來保護這個小姑娘么？不會的，沒有人在意他。他們要為了大局而奮斗，就看不見底下這些人的個苦了。他至今還認為，這些人都是利欲熏心的貪婪之輩呢。”
何賽辯解道：“鹿不二已經很累了。”
神秘人的語氣帶著一絲絲的嘲弄：“累么？或許吧，但如果我告訴你，他的暗質體還在那座避風港保護他的小情人呢？”
何賽微微一怔：“二嫂子…”
神秘人惋惜道：“承認吧，他跟你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你在乎的，他或許不在乎。你想要什么，得自己去爭取。”
何賽聽得越來越迷茫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這個時候，神秘人笑著說道：“你可以升級守望者燈塔。”
“升級守望者燈塔？”
何賽微微一愣。
“現在的守望者燈塔是封閉式的，你可以把它改造成開放式，吸收外界的自然能量，提升強度。這樣一來，就能夠在庇護所里形成強有力的結界，再由你設計一套自動防護系統。像今天這樣的襲擊，你根本不需要親自迎敵，守望者燈塔就可以幫你索敵。”
神秘人認真解釋道：“原本，守望者燈塔被設計出來的時候就是打算這樣用的，這是當初阿卡夏圣教想要做的事情。如今守望者燈塔的系統承載著原融總將的王國碎片，威力只會更強。這么好的東西，何必拿來當烏龜罩子呢？用來殺敵，不是更好嗎？”
何賽仔細思考了一下：“有道理，但我做不到。”
神秘人忽然他的速食軍糧上放了一枚芯片。
“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他笑道：“你可以嘗試一下，說不定會有驚喜。我希望你能活出自我，成為一名優秀的機械師。真正的機械師，應該有改變世界的力量。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個世界上有一位非常偉大的人，他最初就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最后卻開創了一個輝煌的時代。”
話音落下以后，這個人轉身離去了。
當那個魔性又溫和的聲音消失以后，何賽才轉身望去。
只見一抹白袍消失在黑暗里。
這個人就像是一位神秘的人生導師。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天人么？”
何賽皺著眉，低頭撿起了那枚芯片。
“莫名其妙。”
原本他抬起手就要把這枚芯片給扔掉，但扔到一半卻突然僵住了，默默地將其收回到了口袋里，深吸一口氣起身。
何賽看了一眼帳篷對面沉睡的小姑娘，給自己穿好了靴子以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臨時搭建起來的工坊。
雖然步伐很狼狽，但是落腳的時候卻很堅定。
像是一步一個腳印。
嘗試著走出自己的人生。
庇護所的廢墟深處有一家已經荒廢了五百年的醫院，今夜有人專門把這里堆積的垃圾給清掃了出來，騰出了一間手術室。
灰頭土臉的薔薇和達蒙站在墻角里，雙手比劃著十字祈禱，就像是兩個虔誠的教徒，但卻急得走來走去。
“牢雀能找到你們倆這種下屬，還真不容易。”
鹿不二豎起大拇指：“忠心耿耿啊。”
確實是忠心耿耿，現在第三站點的生態環境如此惡劣，這倆人愣是帶著昔日上司的棺材，一路穿越了沙塵暴趕了過來。
原本在家里好吃好喝的，現在搞得跟難民一樣。
“老大對我們的意義非同小可。”
達蒙解釋道。
“哼，還說我們呢，當初誰發瘋似的也要復活他？”
薔薇湊過去細看：“我怎么感覺你又變強了？”
“去去去，我嫌你埋汰。”
鹿不二故作嫌棄地揮手，轉過身語重心長說道：“小嫻啊，待會兒她們做手術的時候，你可以一定要盯著一點啊。雖然說，龍雀理論上已經死了，但嚴格意義上卻沒有死透。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好歹，記得用你的能力把他給拉回來，別讓他真的嘎了。”
原本達蒙和薔薇還是很興奮的。
但是聽到他這么說，一下子就有點不淡定了。
“知道了。”
小嫻乖巧地點頭。
這個時候，褚訶推著裝滿藥物的推車走了過來，像是發了癲一樣神神叨叨的：“沒想到，我這輩子竟然還能參與如此高規格的手術，人類進化者竟然能夠突破限制，同時掌握焚天之骨和秩序因子？”
他喃喃道：“奇妙啊，太奇妙了。”
只不過，這次手術的助手卻有點不靠譜。
一個是正在夢游中的葉子臨：“呼，呼…”
另一個是絮絮叨叨的司一賢：“薩瓦迪卡普。”
這兩個人抬著塵封的黃金棺槨走了過來，即便棺蓋和棺身嚴絲合縫，卻還是有一股縹緲的異香透露出來，除此之外就是燥熱。
這棺材就跟一個火爐一樣。
這才剛推進來，所有人就都變得滿頭大汗。
夏天的時候，龍雀是真討厭。
冬天的時候，龍雀應該挺搶手的。
鹿不二從口袋里取出了一盒皺皺巴巴的煙，這是從棺材里的家伙手中順過來的，到現在差不多有好幾個月了，還沒抽完。
畢竟他也不抽煙。
只有裝逼或者緊張的時候，才會想抽一口。
“手術室，禁止抽煙。”
蓮華一記手刀輕輕砍在了他的頭上。
鹿不二撇嘴：“這特么算哪門子手術室。”
“總之，我需要一個干凈的環境。”
蓮華罕見的穿著一件白大褂內搭著雪白的襯衫，清冷絕色的容顏被口罩所遮蓋，雙手也都帶著醫用的手套，可謂全副武裝。
“我沒做過類似的手術，總是擔心會出錯。”
她解釋道：“所以找找狀態。”
鹿不二恍然大悟：“這就是醫學生套裝，有皮膚加成是吧。”
蓮華翻了一個白眼，解釋道：“秩序因子其實是一種…”
“一種很特殊但很簡單的異鬼術。”
夏燭慵懶地倚著破碎的墻壁，咬著一根棒棒，微笑說道：“我自己就是成功的案例，如果有需要的你話，我可以當做活體參考。”
蓮華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明亮的圣輝，頃刻間便把這個女人掃描了一遍，面無表情說道：“你的命理如此崩壞，到底算不算成功還是個問題。既然是我來做的手術，一定要做到完美。”
她頓了頓：“至少，不能是你這樣。”
夏燭眼神變得危險起來，陰陽怪氣地哼道：“是么？你要是能知道我命理崩壞的根本原因，那才算你厲害。”
隱約有火藥味彌漫開來。
鹿不二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同一章里不能出現兩個漂亮女人。
“這里的條件不夠，因此只能用天人組織的古法移植，我大概需要四十分鐘的時間，這期間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蓮華轉過身：“再問你一遍，確定要這么做么？”
鹿不二最后思考了一遍，嗯了一聲。
“這家伙當然會這么做。”
夏燭傲嬌地撇嘴：“他這么做，是為防我反水。”
蓮華思襯了一下，也同意自家男友的決策。
“那就開始吧。”
她輕聲說道：“小嫻，跟我進手術室。”
“哦，來了。”
鹿思嫻乖巧地跟了過去。
葉子臨和司一賢推著黃金棺槨走進了手術室的大門。
最后由褚訶負責關門。
“諸位，見證歷史的時刻到了。”
大門關閉。
“呼。”
薔薇輕聲說道：“我好緊張啊。”
達蒙的回答沉悶得像一只狗熊：“我也是。”
鹿不二等了很久才等到這么一天，不奢求那個男人能立刻蘇醒過來，但至少也要讓他看到一線希望的曙光。
他深呼吸，平復了躁動的心跳。
“你妹妹挺有意思的。”
夏燭冷不丁說道。
“你想干嘛？”
鹿不二警惕起來。
“沒什么，隨便一提而已，你可得把她藏好了。”
夏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湊過來細聽：“待會兒這里不用你管，我會把我的暗質體留在這里。不用擔心我會怎么樣，其實我也有點想見他了，有些術式用法，他用得比我好得多。”
鹿不二聞言沉默了片刻：“那些人今晚就會動手么？”
夏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得看你的好兄弟了。”
何賽…
鹿不二沉默了一秒，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既然我能夠通過運算，去模擬歐米伽的思考方式。那么歐米伽，有沒有可能也能通過運算，模擬我的思維方式。我預判祂的預判，祂也會預判我的預判。”
他難得承認了自己的不足：“我跟歐米伽偽核心的融合還不夠，至少在運算方面，我是應該是贏不了祂的。”
就像是小時候玩塔防游戲。
鹿不二也很少能贏歐米伽。
“這不是你要擔心的問題，以歐米伽現在的狀態，拼運算力也未必能算得過你。更何況，你的身邊有我。”
夏燭驕傲地指了指自己，她涂著深紅色的美甲，像是紅寶石那樣熠熠生輝：“姑奶奶我就是這場運算游戲里最大的變數，只要祂忽略了這個變量，一輩子都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好好好。
鹿不二聳了聳肩：“行，那你可別輸了。我倒是要看看，真正面對宮禹的時候，你到底還能不能這么口出狂言。”
此言一出，倒是把夏燭給整得愣了一下。
“行，那你就等著看。”
她咬著一排銀牙，像是惡龍咆哮一樣兇狠：“待會兒可別嚇得尿褲子，到時候姐姐我可不會管你的！”
“切。”
鹿不二撇嘴：“嚇唬誰呢。”
深夜里，夜風嗚咽的聲音就像是鬼魂一樣。
巨大的守望者燈塔屹立在黑暗里，柔和的圣輝像是燈光一樣照亮了廢墟的每一處角落，只有在夜色最寧靜的時候，這座庇護所才會顯得不是那么的凄涼，人們也能在涼爽的溫度下入睡。
為數不多保存完好的的大樓天臺上，何賽站在巨大的守望者燈塔面前，這是整個煉金矩陣的核心，也是中央的操作臺。
他在操作臺上輸入自己的指紋。
再經過面部識別和虹膜掃描以后，進入了管理員程序。
守望者燈塔系統的數據建模便被投影了出來。
“做我能做的事情，機械師也可以改變一切…”
何賽像是魔怔了一樣，輕聲說道。
經過了一夜的深入研究，何賽發現這枚芯片的確不簡單，可以改變守望者燈塔的基礎結構，全面升級系統性能。
雖然這種事要慎重，但他還是決定立刻投用。
“鹿哥，其實我真的很想變得像你一樣，但也認清了現實。”
何賽難過的面容被投影的光輝所照亮，他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我不想離你越來越遠，我也不想讓你失望…”
他頓了頓：“我會做到的，我會守護好我想要的一切。”
黑暗里仿佛有人在注視著他。
夜色是如此的寂靜，呼嘯的夜風像是在歡呼慶祝。
慶祝著一個無暇的靈魂，墜入了魔鬼的懷抱。
何賽把那枚芯片放入了操作臺的卡槽上，然后通過管理員的權限，開始手動操縱著系統的升級，整套守望者燈塔系統的數據建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就像是一顆隕石墜入了沉靜的湖面。
隨著何賽的不斷操作，黑暗的夜空里仿佛浮現出了一枚炙熱的太陽，就像是被神力的結構網剝離了一樣。
數據模型交錯重組。
守望者燈塔的結構也在顛覆。
忽然間，操作臺上響起了隱約的警報聲。
何賽抬起頭，嚇得停止了操作。
因為投影屏幕里，出現了一張冷漠無情的，少女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