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難掩神情里的驚訝,雖然進化者之間也有傳承的案例,但命理如此相似的情況還是很少見,這代表二者之間有著相當密切的聯系,要么是家族之間的傳承,要不然就是師徒或者師兄弟的關系。
當然更讓人驚訝的就是眼前這個女孩的美貌,在他見過的所有女性里也完全可以排進前三了,容貌和身材幾乎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她大概有一米七那么高,棕色的長款開衫風衣遮不住窈窕曼妙的身材曲線,內襯是一件漆黑的吊帶,搭配著黑色的超短褲,一雙修長細致的美腿被黑絲襯托得很是惹眼,還踩著細長的高跟鞋。
看起來就是那種在街上偶遇時會想要搭訕的漂亮女孩,她的眉眼如畫般動人,還有種古艷妖嬈的味道,尤其是眼角的一抹純白更是嫵媚,微卷的漆黑長發散落在雪白的臉頰上,迷離誘惑。
只是看起來太過蒼白。
就像是個病美人。
天人們簇擁著她,而她竟然在對著鏡子化妝,在自己的眼角點了一顆迷人的淚痣,仿佛點睛之筆一般。
病美人忽然就有了靈魂。
看得人心神一蕩。
“鹿少校總是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女孩子么?不好意思,我五百一十一歲,已婚帶倆娃,不給微信。”她說話帶點京城人口音,隨手梳妝鏡塞進風衣口袋里,眼波流盼間卻流露出一抹迷人的風情,唇邊的笑容就像是晚風里的一抹繁櫻,讓人心生憐惜。
說完她轉身就打算離開。
“你認識我?”
鹿不二皺著眉:“你跟他是什么關系?”
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了猜測了。
眼前這個女孩姓夏。
長相上有幾分副教宗的痕跡。
別看副教宗逝世之前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其實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來他年輕時非常英俊,是那種能迷倒萬千少女的美男子。
夏燭頓住腳步,側目過來。
眼角的一抹純白很勾人。
“夏燭,破繭者,出生于公元2024年12月6日,破繭日期為公元2531年7月24日,夏家的嫡系后代,神圣家族的一份子。曾就讀于東京大學考古研究系,取得碩士學位,后在軍部服役一年,因病退伍后轉到聯邦國際暗質研究院工作,定居東京池袋。前阿卡夏圣教副教宗夏威,是她的嫡系祖父。”艾月面無表情地報出了對方的履歷。
作為黎明特種序列的隊長,這種情報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見她面無表情說道:“當年龍雀先生受傷以后,曾經在東京修養過一段時間,這也可以解釋這命理波動的問題。只是沒想到,我會在天人組織的軍事基地里,看到神圣家族的成員。”
原晴也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智慧:“早就聽說過,天人組織重現于世以后,各大神圣家族必然會有人起異心,沒想到你們的動作這么快。這要是被我老爹看到…夏家的神圣家族之名還能保住么?”
陳璟以手扶額,她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
無論如何,鹿不二他們都曾是人類守望軍的一份子,這些神圣家族的成員本該是軍部的后援,如今卻出現在了敵對勢力中。
雖然如今人類守望軍和天人組織暫時達成了合作,但這種明顯屬于二五仔的行為還是讓人很難接受的。
夏燭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像是精美的瓷器,珍貴易碎:“是么?說起來,我爺爺死后…葬在了臨海市對吧?嗯,他是以軍人的身份死去的,按照傳統應該葬在那里。之前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在做手術,沒有機會去看他。”
她忽然問道:“他臨死前,還好么?”
鹿不二心中微動,那個老人的離開是他的意難平。
因為老人家死后只留下了一具嶙峋的骨架了,而且生前透支了太多,創生儀式都救不回來,這是很罕見的情況。
可想而知那個老人為這個世界付出了多少。
原晴和艾月也愣住了。
那個老人是她們的上級也是導師。
迄今為止她們都很難接受老人的離開,只能把那種遺憾和痛苦藏在心里,全身心投入未竟的事業里,才能讓內心好過一些。
“聽說是不太好,被腐敗死神的死氣折磨得連全尸都不剩下了。我舅舅說,下葬的時候棺材只是輕輕一震,他的骨頭都碎了。”
夏燭瞥了她們一眼,淡淡地說道:“或許在你們職業軍人眼里,犧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我是個破繭者,在我的記憶里,我的生活不是這樣的。我小時候生活在京城二環的胡同里,家里有個小院,院子里有顆桂花樹。”
她頓了頓:“我爺爺也不是軍部的特級大將,更不是阿卡夏圣教的副教宗。他是歐洛拉科技的高級技術人員,在神經領域方面很有研究,還是清華大學的教授。他會為了給我治病而存津貼,在醫院里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我小時候身體就很差,一直是爺爺在陪我。”
鹿不二忽然看到她望向了自己。
“鹿少校應該能共情這種感覺吧?因為你曾經跟我一樣,被無盡的病痛所折磨,看不到一點希望,但又拼了命地想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對得起那些為你付出的人,才能對得起你自己。”
夏燭無聲地笑了笑:“你們有伱們的選擇,但我也有我的選擇,不要來干涉我…更何況,你們也不是軍部的軍人了吧?”
原晴本來就腦子笨,竟然無力反駁。
艾月沉默了一秒:“算了,她說得也對,在這個非常時期,我們確實不應該計較這些事。但當一切結束以后,如果我們發現夏家有什么別的異常舉動,我們不會坐視不管。”
其實事到如今,她也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
因為當初副教宗的行為,已經徹底背叛了阿卡夏圣教,這就變相讓夏家也與之切割了,從而導致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比如阿卡夏圣教不會再給夏家提供庇護。
比如阿卡夏圣教不會再跟夏家合作。
當然也不會給老人唯一的孫女提供治療。
不排除夏家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對教會卑躬屈膝甘愿當狗,只不過但凡有點野心的人都會另尋出路就是了。
軍部內網的情報庫里確實有提到過,夏燭小姐的身體狀況一直非常糟糕,一旦沒有了那些尖端的治療技術,隨時都會死去。
因此天人組織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了。
“小姐,我們走吧。”
一位中年男人在她身邊低聲說道。
夏燭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只是忽然間,她猶豫了一下,轉身望向一旁的紅發少年:“你的命理看起來很強大,但實際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似乎有一種力量維持住了這種平衡,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鹿不二微微挑眉,目前他的命理狀態的確是用圣言給強行續住的,否則的話早就被兩種異鬼術的沖突給弄死了。
“你當年不是這樣子的。”
夏燭忽然說。
“當年?”
鹿不二有點意外。
夏燭淡淡道:“當年我們在同一家醫院看過病呢…雖然你已經忘記了,但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你很怕死,跟現在完全不一樣。或許是跟龍雀先生學壞了么?重新活一次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她在下屬的簇擁下轉身離去,風衣下的腰肢款款擺動,只留下高跟鞋敲打著地面的聲音,瀑布般的黑發起落,像是一筆浮動的墨。
這女人還挺有性格的。
鹿不二在心里嘀咕道。
“人都走了,還看?”
陳璟輕哼一聲:“夏燭小姐是這次計劃的重要一環,她對于暗質很有研究,而且本身掌握著焚天之骨,是項目的總顧問。當然,你們不用太過敏感,因為我查過了…夏家,沒來多少人。”
鹿不二瞥向她:“怎么說?”
陳璟雙手抱胸解釋道:“夏家真正有分量的大人物都沒來,來的都是一些臭魚爛蝦…雖然這么說不太好,但她的那些下屬的確都是一些小人物,再就是八岐社的成員效忠于她。這說明,夏家絕大多數人還是投向了教會那邊,她只代表少數人。”
這么一說,鹿不二對這女人就有好感了。
阿卡夏圣教和天人組織哪個更討厭?
第一,阿卡夏圣教。
第二,天人組織。
要是搞個投票,高下立判。
另一邊,原晴盯著那些人遠去的背影,小聲嘀咕道:“月月,你看那些下屬里,有個人像不像八岐社的古川一護?”
艾月若有所思道:“那家伙不是號稱瀛洲最后一個真男人么?聽說是個硬骨頭,當初龍雀先生想要收服他都沒能成功。我對這個人的印象不錯,當初在成都執行任務的時候,聽說他在歷練的過程中偶遇了一場小型生命災難,以放棄進階為代價救了四十多個學生。”
原晴好奇說道:“這樣的人竟然會臣服那女人?”
艾月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接下來,陳璟帶著他們一路走到了地堡的最深處,眼前是一片被熾白燈光照亮的大型試驗場,這里還有人工模擬出的生態池。
看起來就像是人造的森林一樣,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如蟒蛇般盤根交錯的漆黑樹根,枯萎的樹皮上隱隱泛著金色的紋路。
這是生命之樹的根莖,它是如此的龐大粗壯,盤旋著通往穹頂,像是通天之柱,但卻失去了昔日的神異和氣勢。
因為祂已經枯死了。
最初是因為腐敗死神。
后來好不容易快要復蘇了,又被某人捅了一刀。
鹿不二仰頭看著這尊雄偉的古樹,這才想起來當初他把御雷插在生命之樹上,為了耍酷到現在都沒去把刀給拔出來。
方璞帶著下屬走了過來,手里放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柄漆黑的木刀:“鹿先生,這是您的魂刃,請收好。”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打量著對方。
當初方璞還不理解自己的好閨蜜為什么會對一個男人如此著迷,但自從經過昨夜的戰斗以后,她就明白了。
鹿不二當初一巴掌拍碎煉金矩陣的畫面被人拍攝下來,一夜之間便在天人組織的成員里瘋傳,絕大多數人看了以后都毛骨悚然,表示自己是絕對沒有能力接下這一擊的,硬碰硬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那可是太陽神矩陣啊。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畏懼。
方璞的心情很復雜。
這么強大的少年誰不心動呢?
但她的心里也隱隱有點擔憂。
這男人看起來有點超雄。
“謝謝啦。”
陳璟幫忙把御雷接了過來,看出了閨蜜的緊張和忐忑,有點抱歉地吐了吐舌頭,解釋道:“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不過你別怕,他就是這樣的,其實人還是蠻溫柔的…吧?”
這話說了她自己都不信。
“你確定你喜歡的是他的溫柔么?”
方璞在心里默默說道。
前幾天的時候她還發現了一件很驚恐的事情。
那就是這女人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一些項圈和手銬之類的道具,偷偷的藏在了房間里,被她誤打誤撞的看到了。
當時她還不理解這是要干嘛。
現在她隱隱知道了…但又不敢多說。
“待會兒我該怎么做?”
鹿不二隨意問道。
陳璟把御雷塞進他的手里,解釋道:“待會兒會有專家重新啟動太陽神矩陣,并且對生命之樹注入養分。你只需要用你的神燼之力,中和掉生命之樹里的神燼之力,神樹就能夠復活。”
方璞也禮貌說道:“還請稍等。”
“原來如此。”
鹿不二望向那座巨大的生態池,旁邊的確圍繞著許多蒼老的天人,他們在古老的設備上操作,還有學生在旁邊觀看。
實驗室里聚集的天人越來越多,據說這些人就是來近距離觀摩神燼術的,畢竟這力量是他們的信仰,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未曾有幸一睹其神異,如今有了這么好的機會,當然會來看看。
“不只有他們,很多元老們也會盯著這里。”
陳璟哼哼道:“這些人就像是單身了幾百年的老色狼,而神燼術就是他們在夢里都求之不得的絕世美女。”
鹿不二黑著臉:“你這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