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直升機警報響起的時候,儀表臺上顯示的油量就迅速下降,短短十秒鐘的時間內就已經降到了零點,引擎失去了動力。
這架直升機就像是折翼的鳥兒一樣失控墜落下去。
機艙里的都是軍人,果斷背上了降落傘包,一躍跳出艙門。
正當這群人以為自己要被鋪天蓋地的棘刺射成篩子的時候,巨大的爆炸把他們給震飛出去,恐怖的蘑菇云沖天而起。
無數棘刺也被火焰所吞沒。
那是原晴少校的轟擊,正是這次恐怖的爆炸把他們震飛出去,雖然有人被震出了內傷,但也總比被棘刺直接射死要好。
終于他們逃離了那些棘刺的射擊范圍,隨著一朵朵降落傘在半空中打開,高空中響起了女軍官暢快淋漓的笑聲。
“刺激嗎?”
原晴笑得非常囂張,嫵媚又不失野性的容顏被火光照亮,她一頭栗色的短發在風里狂舞,美得像是浴火的精靈:“這就是戰場,你要面對死亡迫近的恐懼,但也會有絕處逢生的喜悅。盡情享受吧士兵們,歡迎來到壁壘之外的世界,睜大眼睛看好了!”
這一刻恰逢日出,太陽從地平線升起,陽光席卷整個世界。
黑暗的荒原在剎那間被點亮。
來到神根城的時候,鹿不二是從往生之地橫跨了山脈,沿途只見到了茂盛的森林和空曠的城市,而在這一刻他卻被震撼了。
因為他跨越了幽深的地縫,在半空中看到了被日光點亮的冰層。
嶙峋的冰山被日光映成金色,山脊上的玉樹瓊花仿佛從神話或仙境中來,深不見底的冰峽像是通往地心深處,寒風裹挾著冰棱漫過天邊,乍一看就好像紛紛揚揚的雪,雪里隱現著白熊的影子。
河流的表層已經凍結,遍地都是冰晶雪花。
這凄美的一幕仿佛是世界盡頭。
呼嘯而來的寒風,卻透著自由的味道。
死亡的威脅也不在了,那些恐怖的異鬼潮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后方,現在回頭看過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潮水。
如今從繭中蘇醒的鹿不二掌握了力量,對于這個新生的世界也不再畏懼,脫離了城市的規則以后,他第一次真正擁抱這個世界。
五百年前的他被生存的壓力壓垮,從沒有機會出去走走。
而這一幕景象,卻仿佛洗盡了他過去十八年的陰霾。
“很漂亮對不對?”
原晴在他的身邊,頂著狂風說道:“我沒有五百年前的世界是什么樣子,但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幕畫面就是這樣,因為我在戰場上長大。作為高能種,我們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在城市內享受安逸。但那些城里的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去探索這樣的世界。”
“五百年前拔地而起的古樹,被強行改變的生態環境,肆虐了幾百年的異鬼但也給這個世界帶來了蓬勃的生機。因此有人說人類才是這世界的病毒,沒有人為干涉的自然就該生機蓬勃。你們熟知的神農架,百慕大三角,亞馬遜雨林,撒哈拉沙漠,喜馬拉雅山脈,如今都已經是另一幅樣子了,你難道就不好奇嘛?”
她大聲說道:“神明的遺產,天神和異鬼,進化的真相。只要變得夠強,就可以走遍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去看各種各樣的美景,見識各種各樣神奇的生物,跟各種強大的怪物戰斗!”
這位女軍官來到壁外的世界以后仿佛變了一個人,像是瘋丫頭一樣盡情的歡呼撒歡,沉浸在自然的美好里,無法自拔。
鹿不二也能理解,她一看就是那種骨子有野性的女孩子。
她不會被束縛在壁壘里,天生就是在冰原上奔跑的精靈。
或許有的人本來就不該被繁瑣的日常和沉重的工作所束縛,如果你有一天能夠拋開別人給你灌輸的那些價值負擔,去大膽地體驗一次世界的美好,或許就會真正明白活著的意義。
那一刻,才是自由的。
“正因如此,這個世界上的有些人選擇生活在壁壘外。聯邦的人稱他們為流浪者或者拾荒者,但我卻很羨慕他們。”
原晴輕聲說道:“因為他們是自由的。”
她指向冰原上的一些遺跡,解釋道:“這就是流浪者們的生活痕跡,他們會在荒原上建立部落,過著打獵和放牧的原始生活。”
鹿不二聽到這句話,突然就愣住了。
因為這一幕,似乎有點似曾相識。
對了,鹿思嫻的畫!
太陽,平原,山脈。
凍結的河流,木屋的殘骸,腐爛的圍欄。
如果說鹿思嫻本來是生活在城市外,那就解釋得通了。
只是現在來不及細想了。
當他們平穩落地,降落傘也收攏凋零。
原晴在積雪里踩來踩去,根本不像是死里逃生的樣子。
至于柏木他們的心態就沒那么好了,每個人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樣子,對著天空比劃著十字,感謝神明的救贖。
“這是哪里?”
“神根城西北側,日落雪原,坐標356.547!”
“咦,這里不是那群原始遺民們的地盤嗎?”
軍官們議論紛紛。
原晴抬起眸子,審視著這片荒原,搖了搖頭:“看來他們已經不在這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躲避異鬼潮的原因。就算不是,也有可能是在躲我們。畢竟,神根城的高層,對于這些遺民的問題一直很頭疼,究竟是收編還是驅趕,亦或是放任不管,至今沒下定論。”
鹿不二好奇問道:“原始遺民是什么?”
原晴瞥了他一眼,淡淡解釋道:“這就要跟你普及一下了,新兵。流浪者顧名思義就是單獨流浪在壁壘外的群體,他們往往是獨行或者少量結伴,數量并不會很多。至于實力,也很難做具體的區分。他們沒有合法身份,通常比較兇狠,威脅很大。”
“而拾荒者們,大多數是成規模聚集的,他們一般躲藏在無人的城市里,規模是相當大的。伱可以把他們看成是一些小說里的,不入流的幫會。他們之所以存在,有時候會依托于…反抗組織。比如,尸食教,他們就屬于一種反抗組織,但目前來看威脅并不算大。”
她頓了頓:“至于原始遺民不同,五百年前他們選擇離開城市投身自然,艱難地對抗著自然災害和生命災難,在夾縫里尋求生路。”
鹿不二一愣,原來是你這樣。
“若干年后,這些人有了信仰,他們所信奉自然的力量。他們不再依賴科技,而是回歸了原始的生活。這個過程里,他們還探索過卡巴拉生命之樹的秘密,深入到世上未曾有人踏足的禁地。”
原晴繼續道:“可以說,如今文明的建立,在早期是離不開他們的幫助的。甚至連第一代神圣君主,都是在他們的引導下完成了進化。阿卡夏圣教的成立之初,也多虧了他們提供的超凡知識。”
鹿不二大概明白了:“只不過這群人無法適應重建后的文明,因此沒有選擇加入聯邦,而是獨立在自然界里生存?”
原晴嗯了一聲。
“怪不得叫原始遺民。”
鹿不二環顧四周,只見一片荒涼的廢墟。
“我們的運氣不錯,直接降落到了他們的地盤。”
原晴雙手抱胸:“這些原始遺民非常在乎自然生態,說不定知道點什么。對于我們捕獲異鬼,能提供不少幫助。但是他們對我們未必友好,前幾次神根城派人來跟他們溝通,反饋都不好。”
“原少校。”
柏木板著臉說道:“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軍官們面面相覷,這附近一片荒蕪,唯有白茫茫的冰棱。
偶爾能看到一些動物,但顯然是沒有異鬼的。
除非不要命了回去找異鬼潮。
“既然來了,就去找找那群遺民。”
原晴明顯就是沒有線索,瞎指揮。
然而大家也沒辦法,誰讓她的官兒最大呢。
熱知識,部落的聚集地一般都在河流附近。
因此河畔才有如此多的生活痕跡。
其實極端環境下也并非無法生存,只要在地下挖出一個深坑,用木頭搭建一個木屋,鋪設防水布和隔熱的苔蘚,再制作出能往外面排煙的壁爐,室內的溫度完全可以達到三十度以上。
鹿不二之前看過不少這種荒野求生的視頻,河畔的遺跡里果然有一些這樣的地下庇護所,只是很久都沒有人居住的。
屋子里也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遍地都是生活垃圾。
很明顯,生活在這里的遺民們已經遷徙走了。
“這里有痕跡!”
有人說道:“臥槽,尸體!”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叢林里掛著一具具森然的白骨。
他們的身上掛著破爛的衣服,散發著一股子霉臭味。
“獻祭么?”
眾人一致望向女軍官。
原晴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
只見她獨自一人偷偷來到角落,從口袋里翻出一個記事本,翻了半天以后,似乎找到了什么,折返回來時便胸有成竹了。
“這不是獻祭,這是原始遺民獨特的殉葬方式。鬼知道他們的信仰的是什么東西,只要是被殺害的同胞,就會掛在樹干上,讓他們回歸自然。如果是自然死亡,才會正常埋葬。”
原晴篤定說道:“所以他們是被殺的。”
“異鬼殺的?”
鹿不二感覺不像。
如果是被異鬼殺的,那么尸骨不會如此完整。
“這里還有一座石碑。”
柏木沉聲說道:“似乎是墓碑。”
鹿不二過去看了一眼,碑文他是一個字都看不懂。
但是石碑上圖騰,卻似曾相識。
那是宛若無數血脈勾勒出的圖騰。
恰恰就是創生母巢最核心的一部分!
“這是原始遺民們所使用的獨有文字,每一個部落的文字可能都不一樣,但其實都殊途同歸,是根據神樹的樹紋創造的。”
原晴遲疑了片刻:“夏言秘書曾經教過我,好像叫薩…”
“薩塔,阿巴路亞?”
鹿不二盲猜。
眾人紛紛望向他,沒想到一個新兵竟然會知道這些。
原晴一愣:“好像是。”
“昨天緝拿的尸食教徒嘴里就念叨過。”
柏木搖頭:“沒什么稀奇的。”
鹿不二笑了笑:“那您來翻一下具體是什么意思啊?”
柏木臉色僵住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朽信仰。”
鹿不二聳肩:“教官,現在是誰沒用呢?”
目前的線索讓他認為,這支原始遺民可能跟家里的小姑娘有關系,因為他們信仰的自然圖騰,赫然就是創生母巢。
不知道跟圣山有沒有關系。
而他之所以能找到這里,都是因為那幅畫!
柏木教官的臉色變得難看了。
這個新兵三番四次挑釁,讓他非常的惱火。
“現在該怎么辦?”
他冷冷說道:“我們只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去哪里找荊棘鬼?現在一點兒線索都沒用,知道了這句話的意思又如何?”
就在這個時候,叢林里忽然射出了一支箭矢。
原晴徒手抓住那支箭,冷笑道:“關,關什么廟前耍啥來著?”
鹿不二糾正道:“關公廟前耍大刀。”
下一刻,數十道箭矢從密林里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