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病得福
“神父大人，兩位高能種，這批里為數不多的好苗子，大概也是入冬后最后一批。如今城內的常駐高能種，也有八百人了。”
青木微笑道：“煩請您帶領他們感悟神圣律動。”
何賽嘀咕道：“神圣律動是什么？”
“笨，相當于功法！”
鹿不二低聲說道：“咱們也要當超人了。”
他們倆站在神圣智體面前時，很有些緊張。
老神父深深地瞥了他們一眼，平靜解釋道：“神圣律動是從平凡踏入超凡的契機，亦是走上進化之路的鑰匙。那是神賜予你們的寶藏，或許是其他人努力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恩賜，你們應當感激。”
委實說，這個老神父對他們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
“神圣律動的原理，便是人類模仿神樹的呼吸和心跳，促使自我的精神進化，進而壓榨你的全身細胞，激發出生命能量的過程。”
老神父轉過身，面向神圣智體，發出了一個古怪的音節。
神圣智體憑空顫動起來，剔透的晶體里竟然浮現出一尊燃燒的古樹，寂靜里響起了呼吸聲和心跳聲，仿佛天籟之音。
鹿不二腦海里一片轟鳴，仿佛被撲面而來的威壓給震懾住了，眼前的世界被無盡的光輝所籠罩，唯有那尊古奧的神樹拔地而起。
他的視線里，那尊古樹仿佛也擁有了呼吸和心跳，宛若圣潔的天使般曼妙的舞蹈，踏著一種奇異的律動，一步步飛升天堂！
只是一瞬間，他的眼瞳也被映成了輝煌的金色，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在無意識狀態下瘋狂的抽搐，痛苦地跪倒在地。
原本稚嫩秀氣的少年，此刻看起來卻多了一絲不該有的威嚴，甚至隱隱有些猙獰。
何賽的眼瞳也是如出一轍的金色，撲通一聲跪倒下來，喉嚨里壓抑著痛呼。
“該不會出事吧？”
安警官有些擔心，這兩個孩子是他一路走過來同患難的同伴，在經歷了生死以后自然而然的也建立了一些感情。
能成為高等種，擁有更好的待遇，當然是好事。
他不會嫉妒。
但是他很清楚，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有得就必有失，很多人都會羨慕其他人的輝煌成就或是美滿的人生，卻忽略了他們在背地里所支付的慘痛代價。
哪怕你什么都沒付出，也必然有別人替你付出。
給你好的待遇，那就必然要伱去做事。
“老安，如果這兩個孩子能撐下來，是不是就一步登天了？”張老板抬起頭看著兩個少年，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根據我上輩子看小說的經驗，他們可能等于內院弟子，我們就是外院打雜的？這世界，真荒唐。”
青木眼神變得凝重了，皺起來的眉頭表明他的內心并不平靜，他當然不在乎眼前這對難兄難弟的死活，但他關心自己的功勛。
很多事情，他都沒有告訴這些新來的破繭者。
比如，卡巴拉生命之樹不會一次性釋放所有破繭者，這是由于個體的體質不同進而導致的所需的沉睡時間不一樣。
根據神圣智體的分析，每個世紀都需要一批足夠優秀的破繭者來扛起時代的大旗，這項任務落到基層以后就相當于搜救小隊的績效考核，他們必須定期搜尋一些好苗子，送到上面去。
青木所率領的小隊，績效還尚未達標。
倘若不夠格，不僅僅無法得到功勛，甚至還會受到責罰。
寂靜里隱約響起了頗有節律的呼吸和心跳。
神圣智體下的兩位少年終于不再顫抖痙攣，他們的呼吸和心跳趨于一致，仿佛暗合某種古奧的節律，最終漸漸隱去。
看到這一幕，青木的唇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果然沒看錯。
對于鹿不二而言，他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里的世界是坍塌破碎的，唯有一尊燃燒的古樹照亮黑暗，祂的呼吸和心跳是如此的令人著迷，仿佛藏著宇宙的真理，亦或是世界的秘密。
正當他沉迷于這種旋律的時候，他的右手掌心忽然跳動。
他融合的天神之種竟然也在這一刻強有力的搏動起來！
就像是藏匿在黑暗里的魂魄蘇醒，呼吸和心跳一起復蘇。
截然不同的律動，不再莊嚴肅穆，而是狂暴躁動。
鹿不二夢中的古樹坍塌燒盡，漆黑的灰燼被風吹起，宛若魔鬼般曼妙的舞動，祂的呼吸和心跳也是如此的強勁，仿佛地獄的胎動！
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圣殿里的老神父覺得兩個少年都已經進入了狀態，微微頷首說道：“沒錯，的確都是適合戰斗的高能種，他們已經習慣并記住了這個旋律，等到冥想的時候進入律動的狀態，即可完成覺醒。”
兄弟連如夢初醒，大口喘著粗氣。
安娜和她身邊的女同學們都驚訝地張著小嘴。
沒想到還真是高能種。
一步登天了呢…
她們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澀。
似乎就在這一刻，曾經一個學校的同學就相隔了兩個世界。
“只不過。”
老神父欲言又止：“鹿不二，你的身體素質保持的還不錯，但營養方面相對欠缺，日后需要精心調養。何賽，根據我得到的神啟，我能理解你在青少年時期對異性的渴望，但為了你的身心健康，還是盡可能不要瀏覽那些內容，尤其是本人，需要節制…”
鹿不二默默扭頭，望向自己的發小。
何賽面如死灰，忽然覺得不如死在往生之地算了。
此刻一位黑袍的佝僂老人從殿堂外走進來，手里拄著一根拐杖，嘶啞說道：“青木隊長，聽說有新來的需要記憶清除？”
“黑山先生，您來了。”
青木嗯了一聲：“那兩個高等種，還有這些家伙…”
安警官和張老板等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覺得那個黑袍的老人陰冷詭異，就像是童話故事里的老巫師，令人不寒而栗。
黑山先生只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站在了殿堂盡頭的圣像前，沐浴著神圣智體的輝光，從口袋里取出一塊懷表。
他在懷表上輕輕一彈，時針轉動起來。
殿堂內的破繭者們都聽到了尖銳的聲音，仿佛有鋼針扎進了自己的大腦深處，短期的記憶變得斑駁破碎，像是被活生生的撕裂。
包括鹿不二和何賽也受到了影響，從鋪天蓋地的幻覺里恢復過來，大腦痛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渾身都是冷汗。
略微的失神以后，他們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東西。
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了。
只有鹿不二聯想到大概夢里夢到的魔鬼，似乎能回憶起什么。
他看著自己的掌心，驚疑不定。
他融合的那個東西叫天神之種。
到底是什么玩意？
黑山先生看了他們一眼，確認不該有的記憶已經被清除以后，便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離開，臨走前壓低聲音說道：“青木。”
青木神情一變。
“那位大人要見你。”
說完，黑山先生轉身離去，再未停留。
青木眼神里閃過一絲異芒，微微欠身目送著老人離去。
“恭喜二位，你們即將踏入超凡的領域，銘記神的恩賜，牢記神圣的律動，當你們極度憤怒和絕望的時候，即可自我覺醒。”老神父彎下腰來，分別為他們佩戴上了一枚金色樹狀的徽記。
鹿不二他們平復了心情以后，夢里的神圣律動仿佛已經銘記于心，深深刻在記憶里，想忘記都忘不掉。
或許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是阿卡夏圣教的一員了。
這么看來，高能種雖然稀缺，但也并不算少。
鹿不二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自己融合天神之種的時候，腦海里響起的機械提示音。
暗質感知權限。
暗質吞噬權限。
暗質進化權限。
目前鹿不二已經掌握了進化的方法，也就等同于可以開啟天神之種的權限，但如果一直待在城市里的話，他就接觸不到異鬼。
天神之種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別特么的給我分配個文職吧？
那可就頭疼了。
“作為高能種，你們在城市內享有部分特殊權利。”
老神父繼續說道：“但你們享受了特權，那就要盡到相應的義務。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們作為即將踏入超凡領域的破繭者，自然而然要承擔起守護人類領土的義務。”
“你們將前往西城守護坍塌的城門，負責清理變異的野獸與異鬼，那里是高能種的聚集地，亦是天才的絞肉機。”
他頓了頓：“那里的條件非常艱苦，但也是積累功勛最快的途徑。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從中脫穎而出。”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原來這就是高能種要付出的代價。
他們得到了進化的特權，就要去前線戰斗！
“高能種，即是戰斗人員，中能種經過考核和磨練，也能成為戰斗人員，至于低能種，也不是沒有希望。在凈土，只有戰斗人員才有資格進化，然而…高能種，亦有高下之分。”
青木笑道：“比如我，就比你們強得多的多。”
鹿不二和何賽也都吃了一驚，他們在乘坐直升機來的路上，都看到了神根城西面那座坍塌的金屬壁壘，還有城外橫行的野獸群。
守護城門，也就意味著他們也要前往戰場。
甚至要跟那些鬼東西廝殺！
何賽明顯是怕了。
鹿不二卻有點激動，剛才他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接觸不到異鬼，從而無法開啟他體內的天神之種，現在倒好，機會來了！
“既是為了人類，也是為了你們。只有身處戰場，才能夠快速積累功勛，否則踏上超凡之路的你們…也沒有幾年可活了。”
老神父的一句話，仿佛驚雷般炸響在少年們的耳畔。
“什么意思？”
何賽喃喃說道：“沒有幾年可活？”
這句話當然也刺激到了鹿不二，自從他蘇醒以后對新的文明有所期待，是因為這里有可能有新的方法能夠根治他的病。
但聽到老神父的說法以后，他的心卻微微一沉。
“神圣律動的原理我已經為你們講解過了，本質是加劇細胞的分裂。而人體是有極限的，在沒有外力干涉的情況下，每一次細胞的分裂都會讓染色體的端粒縮短，你會變得愈發衰老。”
老神父淡淡說道：“踏入超凡領域以后，每一次力量的提升，都意味著細胞的加速分裂，你的衰老速度會非常的快。”
鹿不二總算知道外面那些軍人為何如此衰老了，原來這就是神圣律動的副作用，甚至這位老神父都未必有實際年齡那么大。
“唯有圣教獨有的神樹髓液能夠為破繭者們補充生命能量，維持著正常的生命體征和壽命極限。只不過，那東西是天才的專屬，亦或是具備突出貢獻的破繭者，才有資格享受的東西。”
老神父漠然說道：“諸如青木，也只兌換到了兩瓶而已，而他的年齡只有二十九歲，但看起來卻已經接近了中年。”
何賽的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不久之前他還向往著能夠擁有超凡的力量，就像是電影里的超人一樣，拯救世界。
但他從未想過神圣律動竟然會讓人提前衰老。
根據老神父的說法，神樹髓液大概是很難兌換到的東西，而且前提還要你先得到了力量以后，做出卓越的貢獻，累積功勛。
而鹿哥的身體，是絕對承受不住的。
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踏入超凡領域，他會死得更快。
而不踏入超凡領域，他又沒辦法在戰場上生存下來。
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他們已經見識過了。
寂靜的殿堂里，鹿不二面無表情，眼神無悲無喜。
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
他是癌癥患者。
如果癌細胞能夠壓榨出生命能量，他就不會損失壽命。
尤其是當時那個天神之種鉆進他體內的時候，金屬外殼的機械音也表示是找到了特殊的病變體，這才選中了他。
這意味著恰恰是因為自己的病，才會被那個鬼東西選中的。
而且那個東西說他是特殊病變體。
稀有率無法計算，被判定為孤立。
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