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石破天驚（二）

　　武藤信義的到來，讓承德城內的中國守軍與城外的日軍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幾日來的浴血搏殺之下，就連一個勁聲稱自己鋼鑄鐵打的熊本師團的板本政右衛門也沒了聲音，嗓子嘶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老街攻防戰第六師團整整填進了一個齊裝滿員的聯隊，重炮聯隊的炮彈打光，整個老街兩側的房屋全部被炸成了殘垣斷壁，但是在殘垣斷壁之中，幸存的中國軍人還在繼續死守，對于兩個突擊連以及后續的增援部隊來說，他們得到的命令就是有一房守一房，有一街守一街，直到戰死也絕對不能后退一步。

　　新編第一師的官兵們都非常清楚，他們身后二百公尺就是師部和野戰醫院了，他們已經是退無可退了，戰死算烈士有高額的撫恤金，后退被師軍法科憲兵連打死取消撫恤金，之前擊斃日軍的戰果獎勵同時作廢，橫豎一個死，中國士兵皆抱定了老子跟你拼了的勁頭，這次日本人著實的撞了墻。

　　與第六師團的板本政右衛門相比，第八師團的西義一此刻的扮相更適合沿街乞討，用后世電影中的一句套話來形容這位仁兄，那就是這幅扮相不去要飯太可惜了！

　　隨著第十四師團戰略老虎溝沿線之后，第八師團的壓力驟增，因為松木直亮幾乎每天都要幾封電報控述第八師團攻擊僧冠峰不利，因為依然占據僧冠峰主峰的中國守軍利用山腰的五門七十五毫米野炮不斷居高臨下轟擊老虎溝方向日軍部隊，而日軍炮兵限于野炮射擊高低射界而無法還擊。

　　一位面容刻板如同撲克牌上方塊K表情的關東軍司令官武藤信義，加上面無表情的參謀長小磯國昭，副參謀長岡村寧次，以及第六師團師團長板本政右衛門、第八師團師團長西義一、第十師團師團長廣瀨壽助、第十四師團師團長松木直亮、第十六師團師團長蒲穆以及下面表情更為苦逼的旅團長們，活活就好像一群遭人輪暴的棄婦一般，哀怨無比的坐在椅子上，等待武藤信義給他們主持正義。

　　望著自己麾下的這些師團、旅團長們，武藤信義的心也是咯噔一下，尤其是腦袋包裹得跟印度癟三一般的西義一師團長，頭頂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血，承德之戰究竟是怎樣的一場戰斗？竟然讓之前那些意氣風發的將領們如此的頹廢？會議室內彌漫著一股低迷的失敗氣氛，自己的將領們都以及喪失了戰斗取得勝利的必勝之心了，下面部隊的情況會好得了嗎？

　　武藤信義微微的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道：“諸位！我軍橫掃熱河幾十萬中國軍隊，已經為帝國立下了不世的功勛，眼前我們雖然遭遇了一點小小的挫折，但是最終我英勇無畏的大日本帝國皇軍將會橫掃一切敵人取得勝利，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武藤信義的話讓在座的師團長們不約而同的暗自松了口氣，司令官閣下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幾位師團長相互尷尬的笑了笑，西義一還牽動了傷口倒吸了幾口冷氣。

　　武藤信義原本想親臨承德外圍看一看戰場的實際情況，但是從岡村寧次到下面的旅團長們，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堅決反對之余，混成第三十三旅團的旅團長中村馨少將幾乎要抱住武藤信義的大腿懇請其別去，并告訴武藤信義現在聯隊以上的軍官都早就更換了士兵的軍服、翻毛鞋，就連曹長都不敢掛指揮刀和南部式手槍了！

　　武藤信義驚訝之余突然發現在座一個個光鮮照人的旅團長們竟然上身穿著將官的花呢厚軍服，下身一律是士兵的斜紋厚布褲子，打著綁腿穿著翻毛鞋？

　　岡村寧次無可奈何微微一個立正汗顏道：“司令官閣下，中國軍人寧死不屈的精神與我大日本皇軍可謂不相上下，他們哪怕還有一口氣，還剩一粒子彈，都要潛伏在瓦礫之中，宮本伏見大佐、西木直村大佐都是被中國傷兵射殺的，中國軍有一批槍法特別好的士兵，與我們的特等射手一樣專門射殺對方軍官、機槍手等重要目標，但是相比之下，熟悉地形的中國軍神槍手的效率更高一些，現在攻入承德城的三個步兵聯隊中有的中隊長都是由曹長擔任的，可見軍官損失之大！”

　　“混蛋！”武藤信義一聽曹長都被臨時提拔指揮一個中隊，頓時火冒三丈道：“那為什么不暫時停止進攻？這種愚蠢的進攻所取得的勝利同樣是苦澀的！”

　　在場的眾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硬是沒人敢告訴武藤信義，就是你這個蠢貨下令猛攻的！

　　武藤信義雖然年歲大了，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個笨蛋，他從部下們閃爍的言辭中聞出了什么味道，于是急忙打了個哈哈道：“多謝諸位的體諒，既然不去前沿，那我們就在這里看看沙盤吧！”

　　一提到沙盤，岡村寧次的臉色一變，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沙盤前幾天打翻了，沒來得及制作新的！我們還是看地圖吧！”

　　在場的師團長們都知道岡村寧次在胡扯，沙盤就是被他在二天前掀翻的，因為第六師團進攻老街失利和讓中國軍前出的防御部隊安然撤回，岡村寧次與板本政右衛門大吵了一番，最后一怒之下掀翻了沙盤！

　　武藤信義有點無奈道：“看地圖，看地圖也是一樣的！”

　　聽聞看地圖，第六師團的師團長板本政右衛門臉色也一沉，急忙道：“新的地圖已經派人去取了，請司令官閣下稍等！”

　　感情那天是板本政右衛門將岡村寧次的地圖扯了個稀巴爛，要知道日軍的軍用地圖與武器裝備一般，那都是有編號的，缺少一份，如何損壞？丟失地點？經過？證明人？備案等等過程及其麻煩，尤其是這種二十萬比一的戰略地圖的保管制度更為嚴格，這一點武藤信義自然知道。

　　于是一大堆人耐著性子等地圖，小磯國昭趁著工夫將岡村寧次拉到一旁，十分嚴厲道：“岡村君！你這是在干什么？堂堂的帝國關東軍攻熱前敵指揮部內竟然沒有沙盤和地圖？你是在考驗司令官閣下的容忍限度嗎？”

　　岡村寧次值得立正、彎腰鞠躬道：“參謀長閣下，請您多多包涵、諒解！”

　　很快，地圖很送來之后，武藤信義的臉色稍微的好看了一些，不過一同送來的損失清單和傷亡統計足有厚厚的一大本，望著那厚厚的卷宗，武藤信義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心跳過快。

　　作為親抵前沿的關東軍副參謀長兼前敵指揮官，岡村寧次十分無奈的拿起了指揮棒點在地圖上道：“經過十二的苦戰我軍以從正北與東南方向突破中國守軍新編第一師的三角形的防御點中的兩個，現在只有海拔一百七十九點六公尺的僧冠峰主峰還掌握在中國軍手中，在突破城垣之后，我軍不斷遭到中國守軍預設火力陣地的阻擊，并且中國軍多次動用戰車向我軍實施反沖擊，發動夜襲恢復白天失去的陣地，我軍突破城垣之后雖然壓縮了敵軍的陣地，無疑卻等于變相集中的敵軍的火力。”

　　武藤信義望著地圖上兩個紅色的箭頭沉思了一下，用深沉的聲音堅定道：“用肉彈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