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最長的一夜（四）

　　老虎溝陣地險象環生，而僧冠峰與馬家溝側嶺方向的日軍雖然也在積極進攻，但是卻沒有老虎溝的日軍的那股子不要命的兇悍勁！不過即便是不要命的日軍，在如同疾風驟雨般的密集火力射擊之下也只有含恨沙場的份。

　　誰都能看得出來，馬家溝側嶺方向的日軍是在牽制佯攻，僅僅老虎溝方向戰事吃緊也讓張學武微微的松了一口氣，如果馬家溝側嶺方向日軍不惜一切代實施猛攻的話，他的陣前反擊計劃很可能將會落空。

　　而在第十師團指揮部內，臉色鐵青的廣瀨壽助將電話狠狠的摔在桌子上，解開了領口氣鼓鼓的圍著桌子走了幾圈，帳篷內的參謀們都知道師團長剛剛接到了第十四師團松木直亮師團長的電話，至于為何如此雷霆大怒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在前線指揮進攻的圓部和一郎被廣瀨壽助招致了指揮部內，廣瀨壽助憑退了所有人后面目有些猙獰道：“松木這個混蛋，他自己進攻失利，竟然將責任怪到我們的頭上？說我們配合不得力？八格牙路！這個無能無恥的老混蛋，竟然還要想武藤司令長官申述？”

　　圓部和一郎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師團長閣下，相信松木直亮此刻應該是不惜余力的在進攻老虎溝，損失一位旅長這么大的責任哪怕是武藤司令長官都無法承受的，老虎溝方向的攻擊從未間歇過，顯然第十四師團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否則松木直亮師團長不會如此大光其火，我認為這很可能是我們的機會所在？”

　　“機會所在？”廣瀨壽助皺了皺眉頭，他并沒有看出這里面會有什么機會，馬家溝側嶺陣地的地勢遠要比老虎溝不利得多，進攻部隊只能沿著三道山脊進攻中國守軍的主陣地，相比攻陷承德的榮耀，似乎部隊的傷亡更為重要一些，廣瀨壽助不是一心仕途將士兵視為物資消耗品的圓部和一郎，他更在乎的是戰后軍部的考評，他不想因為傷亡過重而被軍部認為是一個無能的將領。

　　圓部和一郎望著沙盤上的馬家溝側嶺道：“我軍已經連續進攻了幾個小時，地方的防御體系和火力配系也差不多都摸清楚了，第十四師團那么進攻的如此急躁，守軍中國軍新編第一師還能連續投入反擊，我斷定他們一定從馬家溝防線抽調了部隊，所以我軍當一鼓作氣投入兵力實施連續突擊，當有望突破當面之敵。”

　　廣瀨壽助猶豫了一下道：“現在已經是凌晨二點了，你有把握在拂曉之前擊破中國軍的防線嗎？部隊的持續攻擊能力已經接近了極限，在十分疲勞的情況下進行總攻擊是十分危險的。”

　　圓部和一郎中氣十足的雙腿一磕立正道：“請師團長閣下放心！下官必定在拂曉之前擊破敵軍陣地。”

　　廣瀨壽助點了點頭道：“那就放手去干吧！”

　　望著圓部和一郎離去的背影，廣瀨壽助的目光有些復雜！隨即廣瀨壽助將目光轉移回了沙盤之上，對于敵人竟然放棄了半個城區利用有利地形撐起三角防御體系的做法，廣瀨壽助在感到驚異之余，更多的是佩服對方的勇氣！面對帝國陸軍的優勢并兵力據守半城，這種防御模式在廣瀨壽助的記憶中還尚未有此類戰例出現過。

　　一陣急促的炮火之后，張學武的目光轉移向了馬家溝側嶺方向，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趙新宇的電話打到了師部，日軍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冒著自方的炮火在猛攻馬家溝側嶺全線，山脊與山溝之內可謂漫山遍野全部都是日軍部分波次進攻的人流，趙新宇請求師部炮團給予馬家溝側嶺陣地前沿所有密位進行炮擊，并要求動用預備的一個營和師部直屬的一個機械化連從左翼平坦的隘口出擊，攻擊日軍進攻部隊的左翼，以減輕主陣地的壓力。

　　張學武站在地圖前面深深的吸了口氣，自己的反擊計劃到底還能不能實施，如果日軍第十師團猛攻馬家溝側嶺陣地，僅僅憑借著趙新宇的一個團是否能夠扼守得住？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張學武深深的吸了口氣，據守承德就是為了給予日軍有生力量以有效打擊，于是對身旁的機要參謀道：“告訴三團長，反擊計劃駁回不予，炮團可以提供火力打擊，僅此一次，以現有兵力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馬家溝側嶺陣地，必要關頭允許其可以放棄第一道防線！明日八時我將派增援部隊幫助其恢復陣地。”

　　趙新宇接到命令之后，手微微一抖，臉色有些蒼白的將命令交給了前來督戰的師參謀長李新開，李新開看過命令后猶豫了一下道：“要不要我跟師座再說說？師座可能不了解日軍進攻的態勢和決心。”

　　趙新宇搖了下頭道：“算了吧！你是來督戰的，反替我說話這算什么事？師座有師座的戰術安排，我服從命令，參座你就替我坐鎮指揮吧！還有五、六個小時，我不上去恐怕弟兄們頂不住，咱們扛槍吃糧的早晚有這樣一天，沒死在內耗上就算幸運了，抗擊倭寇英勇戰死，后世怎么地還不得立個碑什么的啊？”

　　李新開點了點頭道：“師座有師座的難處，十幾萬大軍兵敗如山倒，若是沒有個中流砥柱這民族、這國家的精神也就算完了，這是個十死無生的差事，既然咱們頂在這里，就得讓小日本看看咱們東北爺們的骨頭夠不夠硬，別他娘的逮著東北軍就當面片欺負，老子們以前也是東北軍！”

　　那就拜托參座了，我要是真回不來，北平那邊你可得多照應，李新開鼻子微微發酸拍了拍趙新宇的肩膀道：“你小子人緣這么差？閻王爺才不惜的收你那！”

　　日軍在馬家溝側嶺方向發動的攻勢也刺激了老虎溝方向的日軍，日軍第十師團與第十四師團如同瘋了一般的不計傷亡發動一次又一次的猛攻，就連僧冠峰那一個日軍第二十八旅團負責牽制的聯隊也動了真格的，密密麻麻的日軍沿著陡峭的山坡發起了仰攻。

　　一時間，承德城被炮火映紅了半邊天，陣地丟失在恢復，在丟失，再反擊奪回！中日兩軍在嚴寒的冬日深夜的這場大廝殺可謂震驚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