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樹干上向開闊處的空地望去,小溪潺潺而流,木屋年久青秀。
一根枯木突出墻頭,青苔膩膩,嫩枝爬藤,掛著兩根布條,一藍一紅,半舊不新。
老輩子獵人進山都是極講規矩的,離開的獵人掛了藍條意味著走之前留下了足夠的物資,后來者可盡情取用,只是走之前卻也得在屋子留下足夠的物資。
掛紅條則是警告后來人,這片地區有強大的霸主級精靈,一切行事需小心。
若是有獵人在這一片行動仍舊住在這屋子里,還會再掛上一根黃色布條,臨離去前解走。
易東并不急于進門,而是在木屋所在的空地繞行了一圈,東戳戳西摸摸,鼻子也不閑著,一直聞嗅著附近的味道。
這么轉了好一會兒,易東才摸進了木屋。
“天殺的!是哪個牲口——”
洛托姆華為看著尚有余溫的篝火堆以及毛都不剩一根的食物儲備區,全身電弧流串,爆出一團火花來。
“呱呱。”
還不等洛托姆華為發火,一道水就把他滋了個透心涼。
呱呱泡蛙的善意眼神讓洛托姆華為也生不了氣,只好悶悶地飛到易東肩上想要找個依靠。
“biu—”易東一個彈指彈飛了洛托姆華為。
“老大,你干嘛!不知道你手勁很大么洛托!”可不敢和這位爺發脾氣,雖然易東這會兒神情平靜,可是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洛托姆華為很清楚易東的心里這會兒已經是怒火滔天了。
“你的身上,全是味兒。”可是卻易東怪異地看了一眼洛托姆華為,解釋了一句。
“味兒,洛托”洛托姆華為疑惑地聞了聞,“沒有啊,哪有…”
一滴滑膩狀液體從他的身上滴落。
“哦,忘了你寄身在手機上之后就沒了嗅覺。現在我們的干糧不多,呱呱泡蛙今天早上好像吃了些河草,那味道挺怪的。”易東點著了篝火,屋子里柴火還剩了些。
“呱呱”呱呱泡蛙蹲在一旁摸不著頭腦。
“嘻嘻嘻…”九喇嘛則是竊笑不止。
“河草味道…死蛙!你給我過來!洛托!”
舊木屋震了三震,抖落些灰來。
這是他們找尋到的第四個獵人補給點了,全都被人捷足先登。
“周圍的陷阱沒有觸動,防精靈噴霧味道也沒散,肯定不會是精靈,洛托。”洛托姆華為有氣無力地分析著,和華為手機融為一體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所有戰斗能力,剛剛追打呱呱泡蛙的過程中不小心把自己給砸到了。
“用了東西不扯布條,應該也不是獵人,至少不是傳統的獵人。”易東攪動著鍋里的湯糊,里面是他們最后的干糧,“篝火熄滅的時間不長,他們走不遠,地圖。”
“啊”
“還沒找到嗎”宮本的眉頭緊鎖。
“組長…”年輕的隊員吞吞吐吐地不敢說話。
“你們干什么吃得!地毯式搜索了近一個月了連根毛都沒找到!”宮本大為惱火,這次任務對于坂木美子極為重要,只許成不許敗。
小隊員冷汗直流,頭低得快觸地。
“不要急嘛宮本阿姨,夢幻本就是極其神秘的精靈,據說能變化成任何模樣,這次能發現他的蹤跡都是天幸了,能不能抓到還是得看運氣呢。”男子伏身書案前,在地形圖上寫寫畫畫著。
“可是關都那邊傳來消息,情形并不是很樂觀,小姐已經打算和得文聯手了。我們現在每天搜索耗費的能晶數量又太大,經費已經不…”
“沒事的,宮本阿姨,經費上我這些年經營下來的資金完全可以支撐,我們安心搜索就行了。你下去吧,去這一塊地方好好搜搜。”
男聲并不溫和,卻讓這個小隊員大是松了一口氣,這是他們的真正領袖,那個值得自己一生追隨的男人。
“是!坂木老大!”
頂著宮本刀子般的目光,小隊員硬著頭皮張了一眼地圖,確認了方位后快步退出了帳篷,隱隱聽見坂木老大和宮本組長的話語傳來。
“波士,你對屬下太寬松了。”
“宮本阿姨,是你太嚴苛了,總得…”
“嘩——”門簾掀起落下,一個大寫紅色的“R”鼓蕩不止。
“咚咚咚。”
“進來!”看著手下畏畏縮縮地的樣子,銀發女子氣不打一處來,“什么事!不知道敲門輕點!”
“是…是…”
“是什么!”
“J老大,人…人和精…精靈都沒…”屬下咽了咽口水,還是顫聲說道:“沒…沒找到。”
被稱作J的女子無力地揮了揮手,然后看到新提拔的小頭目呆頭呆腦地站著一動不動,氣得笑了起來:“你打算讓我請你吃飯嗎?”
“承…承蒙J…J老大厚愛,屬…”
“哈哈哈…滾!”
“是是是…”小頭目連滾帶爬。
身心俱疲啊,J不斷地揉著眉心,那天擺脫了快龍的追擊后,自己再次返回小瀑布湖,滿心想著就算抓不到那只熊寶寶,這么多野生精靈也足夠自己大賺一筆了。結果到了地頭,殘雪未消,殘尸遍地,好不容再捉住的精靈一只不剩,自己的人幾近覆沒,多少心血毀于一旦哪。
“別讓我捉到你!”J恨聲切齒,抓狂不已,幸存的屬下都說是一個人發動了雪崩。
“阿嚏!”
“老大,你嚇我一跳,安靜點好么,我們是在潛行啊,洛托。”洛托姆華為不禁地抱怨著易東。
“閉嘴。該死地,哪個家伙又在背后嘀咕我。”易東嘴巴上罵著,腳步卻是不敢停下,剩余的體力已經不多,身體核心的溫度升高,四肢的體溫卻在下降,天色再次暗了下來,難得的吐槽暴露了他已經開始急躁的心情,“洛托,還有多遠。”
“還有三里地的樣子,洛托。”
樹木飛退,葉落枝斷,挾著萬鈞風雷般,易東掃向了最后一個補給點。
“喂喂喂,老大,你悠著點啊,洛托!”
隔了三十米就是臨時駐扎的木屋,能透過窗子口看見搖曳的火光,老約翰屏息斂氣,一臉陰沉地看著只有紅藍兩色布條的平安木,卸下了背上的弓箭,最近不守規矩的年輕獵人是越來越多了。
“嗚…”旁邊的烈焰猴頭頂火焰燃燒地更加猛烈起來。
“炎猴兒,準備。”老約翰輕聲說道,烈焰猴的手腳上漸漸升起看了火光。
“1—2…”老約翰的手指一根根彎了下去。
“哪里走!”
“老大你悠著點,下次再也不坐你的車了!洛托!”
黃昏時分,明明冥冥,老約翰看著炸出樹林的那一道綠葉風暴,手里的箭掉了亦不自知。
“蓬!”
綠葉風暴破入了屋頂,有碳屑木片蹦出窗外,火光掙扎了幾下終究還是滅了。
“不——洛托!”
老約翰在慘叫聲中終于反應過來,匆匆沖了去推開門來。
入眼處,最顯眼的是一個小身影左一口右一口正在飛速消滅著儲存的糧食,是…小卡比獸。
“該死地,快停下,洛托。”洛托姆華為瘋叫著想要沖過去阻止小卡比獸,卻撞在了小卡比獸的肚子上,一下就被彈飛滾到了角落。
獨劍鞘漂浮在易東的身邊,劍身半露,幽光湛然。
易東打量著對面那個臉色蒼白的青年,長得不壞,腳步虛浮,看樣子是有傷在身,穿著的衣服好像和那天自己引發雪崩被壓死的那些精靈獵人一樣,是同伙嗎?旁邊的精靈,是金屬怪啊,看樣子培養得并不是很出色,但是自己想要對付他應該也很困難。
秀哉強忍著傷痛,心中震驚,卻故作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小…少年?渾身的黑色勁裝讓其看來有些成熟,卻不能掩蓋他的年齡,這孩子也是訓練家嗎?只是想著剛剛那破屋而入的氣勢,秀哉怎么也不敢輕視眼前這個小孩。
兩人彼此對峙,老約翰破門而入也只是余光分了一瞬。
冷風自屋頂及破裂的四窗灌入,滿屋狼藉,三人和各自的精靈相互打量,誰也不敢動彈。
“吭哧吭哧”
“天殺的,給我留一口啊,洛托!”洛托姆好不容易從暈眩中回過神來。
“啊嗚”小卡比獸吞掉了最后一口儲糧,“嗝”,拍拍肚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末了還朝著大家伙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咳咳,你們兩個,是干什么的?”老約翰打破了僵局。
“路過。”易東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路過?路過你能把屋子砸出洞來?你的精靈會一直喊著要吃的?人心不古,現在的小孩都滿口謊言了。老約翰這樣想著,眼光瞟向了一側的秀哉。
“借宿。”秀哉亦是干脆利落,只是說完后臉皮卻微微抽了抽。
借宿!你只是借宿!你特么…
老約翰看著自己本來堆滿的儲糧區空空如也,內心狠狠地吐槽了一番。
“我不管你們是路過還是借宿,你們給我把獵人屋恢復成原樣!”老約翰氣得吹胡子瞪眼,自己精心維護的獵人屋都被這兩個家伙糟蹋成什么樣子了。
“獵人都已經沒落了,搭好了又有什么用,嘶——”不知怎地,秀哉在聽到老約翰的話語后莫名激動了起來,衣服上點點紅色滲開,顯然是傷口崩裂了開來。
“你說什么!”老約翰對著秀哉怒目而視。
“不是么!”
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好,他受傷了,我來修,不過你要提供一些吃食,我們餓了。”易東本是懶得理會這兩人,只是癟癟的背包以及轆轆饑腸提醒著他再不補充能量自己恐怕沒法活著走出天冠山脈了。
說完易東取下了墻上掛著的斧子就走向了屋外,開始砍樹。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快要入冬的天冠山夜晚極為寒冷,老約翰哼了一聲,取了背上的斧子幫易東砍起了樹。
沒有柴火,不把屋頂修好,三個人很難熬過這漫漫長夜。
“哇——咕——”
不只是黑暗鴉還是貓頭夜鷹的叫鳴。
“咵喇喇喇喇…轟!”
大樹倒下,月下群鳥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