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喘息聲在巷中小道回蕩,郁文軒跑在最前面,姜黎和陸過緊隨其后。
三人就這樣逃跑了接近三分鐘,才終于停下來,藏身在一間老屋背后。
郁文軒說得沒錯,這條路確實有很多可以躲藏的地方,無論是脫身,還是與鬼周旋,都要遠遠好過白研良那個方向。
白研良選擇的那條路,一旦厲鬼進去,無處藏身的他絕對是必死無疑。
郁文軒背靠老屋,對姜黎和陸過說:“休息可以,不要發出喘息。”
“嗯。”
陸過和姜黎齊齊點頭,不要制造多余的響動是在霧集任務中存活的基本。
所以,雖然剛才郁文軒對自己的態度極其惡劣,但姜黎的內心卻并沒有如何怨恨他。
她知道,那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其實最初的她并不像現在這樣膽小,與大多數人不同,一次次歷經生死之后,她不但沒有變得麻木,反而更加謹小慎微,一點輕微的異樣就能觸動她薄弱的神經,讓她產生巨大的反應。
姜黎自己也知道這種表現足以讓她喪命,但她卻沒什么辦法。
能夠改正的,叫缺點。
而不能改的,叫弱點。
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越來越敏感脆弱的神經,就是她最大的弱點。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陸過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他看著郁文軒,低聲問道。
人類是有惰性的,當身邊的人和自己處于同樣的境況,而且他的能力又比自己出眾時,人類總是愿意把希望寄托到別人身上。
陸過此刻的行為就是一個典型。
其實他自己也有相當不錯的能力,不然,他也不可能在之前的一次次任務中活下來。
郁文軒沒有回答陸過的話,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聆聽。
“小點聲,它好像來了。”
姜黎和陸過心中一緊,學著郁文軒的樣子貼在老屋的墻邊,不敢發出任何響動。
兩三秒后,清晰的腳步聲出現了。
三人貼在墻邊,屏住了呼吸…
右路。
白研良和許知非逃往了這邊。
雖然當時他沒有征求許知非的意見,但以他對許知非的了解,如果她自己不同意走右邊這條路的話,她肯定會解開繩子,去另一個方向。
然而事實是,許知非一聲不吭地跟著他,跑進了這看似絕路的右路。
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一個空曠的大壩,現在看來,他和許知非就來到了中元村的大壩。
四周寂靜得出奇,只有呼呼的風聲從周圍鉆進耳朵里。
“它去了另一條路。”
白研良沒有聽到身后來時的路上有任何動靜。
許知非沒有回答他,但白研良能夠清楚地聽到她的喘息聲,只是跑了這么一截路,以許知非之前表現出的體力來看,她絕對不應該喘成現在這樣。
顯然她的身體快撐不住了。
“我能救你。”白研良平靜地開口道,“但你要付出一些代價。”
“說…”
許知非好像很不愿意開口,一個說字的吐出都顯得異常艱難。
“你的鑰匙是哪里來的?”白研良完全沒有趁人之危的覺悟,非常直白地問出了自己疑惑的問題。
“…”許知非沉默以對。
但白研良不著急,她總會說的。
果然,如他所料。
“媽媽…留給我的。”
許知非的語氣讓白研良有些陌生,他從沒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溫柔這兩個字。
但她說“媽媽”時,卻溫柔得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而她的答案,也是白研良沒想到的。
許知非的母親,竟然是類似“霧集”這樣的空間之中的被詛咒者?
這么說,許知非是被詛咒者的后代?
“鑰匙如何使用?”白研良沒有去追問許知非媽媽的故事,現在也顯然不是問那種事的好時機。
這一次的問題,許知非回答得很快。
“掌心血。”
掌心血?白研良沉默片刻,思緒掠到了風袖雪和他談話時的畫面。
風袖雪果然騙了他。
“持有鑰匙者之間能夠互相感應,”白研良看著身邊的空氣,“有什么辦法能隱藏嗎?”
“…只有一個辦法,搜集更多的鑰匙,少無法感應多。”
許知非的回答解開了白研良的疑惑。
這一點風袖雪倒是沒騙他,只是…掌心血明明是使用鑰匙的方式,她為什么會騙他說那是屏蔽感應的做法?
回想到當時的狀況,白研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有人沖著他的鑰匙來,甚至要威脅他的性命。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在風袖雪暗示掌心血侵染鑰匙能夠屏蔽感應后,大概率會這樣去做。
如果白研良當時真的這么做了,那他不僅不能屏蔽掉感應,反而會莫名其妙地使用一次能力。
而使用鑰匙能力的代價…他已經很清楚了。
如果換個人的話,風袖雪的計劃可能已經成功了,她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白研良的鑰匙。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白研良自始至終就沒打過鑰匙的主意,在白研良看來,那枚銀白鑰匙存在的意義,要遠遠大過它本身的神異。
畢竟…那是研人留下的東西。
幾個呼吸后,從許知非這里得到很多答案的白研良,也不再隱瞞自己的想法。
“最后一個問題,關于你。”白研良問到,“在你的視角里,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嗎?”
雖然這個說法有些奇怪,但許知非卻理解到了白研良的意思。
“…能。”
其實許知非回答前,白研良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當時他讓許知非自己確定自己身上的變化時,有一部分目的就是想確定她能不能看見自己的身體。
觸摸她的身體,也是白研良有意為之。
但觸摸到的部位確實是個意外。
“嗯,你現在的狀態不是隱形,確切的說,你是能夠被觸摸到的靈魂狀態,你的身體被藏在某處,她正在腐爛,只有找到她把你放回去,才有解除詛咒的可能。”
白研良的語氣很篤定,就像他已經知道許知非的身體藏在哪兒了一樣。
許知非安靜地消化著他的話,還沒回答,異變卻發生了。
風…越來越大了。
白研良抬起頭,看著烏云密布的低矮天空。
這時,本該厚實無比的雨云忽然裂開了一條縫,一道瑩白的光芒透過云層鉆了下來。
“糟了…”
白研良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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