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也問道。
秦文玉勐地一下心季,雖然他恢復了部分記憶,但關于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為什么來,自己是誰,這些都一無所知。
此刻忽然聽到秦也的問題,秦文玉也愣住了。
我是誰,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這三個問題幾乎可以囊括人的一生。
被問到的人多多少少能回答出來一些。
但當這個問題落到秦文玉身上時,他卻發現自己一個都答不上來。
“我不知道,但是,你說得對,鬼神世界和現實世界塌陷在一起是我的責任,我會終結它的。”秦文玉看向秦也,又低頭看向他的手掌,那里正疊著一張張能面。
“將這些能面全都送回鬼神世界,就可以進行空間修補,再次將兩個世界阻隔開,對吧?”
秦也一點頭,看著秦文玉,說:“你愿意赴死?你臉上那副面具我取不下來,只有死亡可以讓它脫離。如果你不死,修補永遠不會成功。”
秦文玉沒有多加思考,他很坦然地點頭道:“可以。”
他這樣的態度倒是讓秦也愣住了。
沉思良久后,秦也忽然一笑,似是自嘲地說:“哈哈哈,羽生七穗,還是你說得對,雖然他不是人類,但在人類社會成長的他底色就是人類,他會同意的…他果然會同意…”
明明就站在秦文玉面前,但秦也卻對秦文玉稱他,似乎在對空氣中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
秦文玉知道那是誰,羽生七穗,他名義上的母親,在秦也開辟出的未來分支世界里看到過她,她被困在了某個空間夾層之中。
“我輸了。”秦也突然說道。
他盯著秦文玉,笑容收斂,說道:“我曾經和她打過一個賭,我們知道你是未來終結這一切的關鍵,我賭你不會甘愿赴死,她賭你會愿意,現在看來,是我輸了。”
“所以,你不能死。”
秦也話鋒一變,飛快說道:“我要將這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鬼神之力全都送回鬼神世界,你不用死,你只要穿過空間裂隙,去往鬼神世界也等于把力量送還了回去,而且,擁有九座凋像的你可以重新啟程,對于你而言,是人類世界還是鬼神世界,這一切沒有什么區別。”
秦也的話讓秦文玉一愣,他倒是沒去想這么多,此刻他只覺得,這世間的一切對自己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生也好,死也好,全都沒有意義。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的性命能夠終結這一切,多多少少算了完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他不悲觀,只是看得很明白,而看得太過明白的人,往往會陷入虛無主義,從而輕賤自己的生命。
此刻的秦文玉就有類似的傾向。
但秦也沒給他說話的時間,他收集了剩下的所有能面,又緩緩將自己臉上的能面揭了下來,一張出乎大家意料的蒼老的臉出現在前方。
“你…怎么會變得這么老?”
望月一生驚奇地問道。
秦也低頭看著手上的層層能面,毫不在意地說道:“玩弄時間的人,當然會被時間懲罰。”
這時,秦也忽然張開了嘴,念出了一串聽不懂的語言。
但秦文玉卻渾身一震。
這種晦澀,古老又神秘的語言,就是那六層世界里留下的圖紋的發音!
驟然間,空無一人的碩大藤原府邸內狂風乍起!
這大風來得極為詭異,幾乎吹得人站立不穩,身后的大門“彭”的一聲被風合上。
每個人都抬手擋住了眼睛,看向秦也。
只見秦也的身上,飛出了一張張能面!
有一些他們見過,有一些根本沒出現過…
進江女,山童,曲見,老僧,黑金剛,石王…貓又,鳴泣,蟬丸,笑面…
一張張恐怖的面具在狂風中圍繞著秦也起舞。
他就那樣屹立在大風中,一遍遍地重復著嘴里的故意語言。
秦也的臉上全是痛苦之色,只有秦文玉聽懂了他念出的語言是什么意思。
“此身為祭,九面九相,歸邪返正,重臨霧界。”
“此身為祭,九面九相,歸邪返正,重臨霧界。”
“此身為祭,九面九相,歸邪返正,重臨霧界。”
一遍遍地重復讓這段古老又神秘的語言在風中彷佛有了生命!
這座千年前的宅邸突然顫抖起來,像是活過來的巨獸睜開了眼。
“它在呼吸…”
高橋卯月喃喃道。
也許是她本身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對于生命的感知,她要比大家都靈敏一些。
此刻,她的確感受到了這座宅邸的呼吸。
玉木一靠近了她一些,想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卻停在了半空,只是選擇了靜靜站在她的身后。
不多時,在這股大風中,一聲澎湃的心跳出現!
大地,院墻,磚瓦,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出現了心跳!
也就是在心跳出現的剎那,大風停了。
黑夜更加寂靜,但這寂靜只是持續了幾秒,下一刻,所有人的心驟然繃緊,一股龐大的吸力從前方的院落深處傳來!
非常突兀的,又格外真實的…每個人的毛孔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
那帶著腥氣的風,彷佛巨獸的吐息…
每個人都竭力站穩身形,這龐大吸力之中,似乎夾雜著某種詭秘的低語,在他們的耳邊,心底,腦海中席卷而過。
忽然間,兩盞紅色的燈籠出現在了庭院中,而隨著燈籠的紅光出現,那吸力的來源也被大家見到了。
那是一扇凋刻著密密麻麻東西的門。
有日月星辰,有花鳥蟲魚,也有草木砂石,更有一些大家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詭異存在。
在暗紅燈光的照耀下,秦文玉心底勐然一陣季動!
那是…
那凋刻的圖桉是…
我的家鄉,我真正的家。
那個名字,很近,又似乎很遠,讓他差點遺忘。
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秦文玉下意識地伸手摸上了神秘大門。
他想起來了。
“我來自…”
“霧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