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彌生和羽生文心離開大概半個小時后,公寓內的尸體終于被發現了。
本來門口守著的那兩位警官沒有打算進來查看,這時木村家隔壁鄰居遛狗回來了,她的狗在下了電梯后就一直沖著木村家狂吠。
兩位警官意識到出了什么事,本來打算破門而入,沒想到剛按下門鈴,秦文玉就自己把門打開了。
再之后,他就和尸體一起被拉去了警視廳。
而雨宮彌生和羽生文心,本來選擇了分頭行動。
一人趕去嵐山,找攝制組拿到劇本的原稿。
一人去劇作家,也就是這部老掉牙的“劇情殺”劇本的創作者——井上宏彥先生家里,讓他親自改寫劇本。
這也是羽生文心要求的,因為他確實每次都出現在死者的周遭,而且,原劇本中的兇手,本來也設定為他,鬼可能在他身邊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
羽生文心自己也很想知道,木村等人的死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
不過,雨宮彌生拒絕了。
“一般來說,突然分開才會給鬼機會。”
她是這樣說的。
但羽生文心覺得她的理由應該不止這個。
不過既然她選擇相信他,羽生文心便也沒有繼續堅持分頭行動。
半個小時后,兩人趕到了井上宏彥的公寓。
這位劇作家的地址是從攝制組處要來的,羽生文心也是第一次見他。
他看了一眼雨宮彌生,點點頭后,按響了井上宏彥家的門鈴。
“咔——”
門打開了。
一位老年女性穿著圍裙,抬著頭疑惑地看著兩人。
“請問,你們是…”
“您好,請問井上宏彥先生是住在這里嗎?”羽生文心問道。
老年女性打量了一下二人,欠身說道:“請稍等。”
門被關上了。
不到一分鐘,門再次被打開。
“請進。”
兩人點了點頭,換好鞋后跟著這位女性去了書房。
書房里只有一個人,一個低著頭的男人。
他的右手邊放著一杯茶,正低頭看著桌面攤開的書籍里的文字。
雖然已經知道有人來訪,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抬起頭,而是認真地看完了當前這頁后,他才抬起頭來,問道:
“你們是?”
“井上先生,我們是您創作的劇本六個嫌疑人的表演嘉賓。”
“六個嫌疑人?”
他愣了愣,目光在雨宮彌生和羽生文心二人間來回。
雨宮彌生恰好也在看他。
井上宏彥并不是個中年人,相反,他年輕英俊,身材勻稱,目光溫和沒有侵略性,整體氣質沉靜內斂。
當他注意到雨宮彌生正在觀察自己時,這個男人甚至還笑了笑。
雨宮彌生面無表情,但心中卻隱隱感覺有些奇怪。
同樣感到有些奇怪的,還有羽生文心。
他的面具…那副名為“笑”的能面,似乎很想出現。
明明之前它的出現是不分狀況,不受控制的,為什么現在自己能感受到那副面具某些淺薄的“意志”,甚至可以阻止它?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研究這件事的時機。
羽生文心說明了來意,同時心中古怪的感覺又是一閃而逝。
原來井上先生這么年輕嗎…
“按照劇本殺人?”井上宏彥的表情有些驚異不定,“先生是說,已經有三位嘉賓因為這部劇本而死了?”
“是的…雖然說起來難以置信,但就在今天之內,香川劇務,佐佐木小姐,木村秀念先生三人已經先后被害了。”羽生文心說道。
井上宏彥低頭沉默良久。
片刻后,只見他拉開左邊書桌的抽屜,在里面翻找起來。
雨宮彌生的目光掃過他的手,眉頭微不可查地一動。
井上宏彥似乎感覺到了雨宮彌生的目光,抬起頭笑了一下。
然后,他又拉開了右邊抽屜,終于從中拿出了一份文稿。
“交給制作組的稿件也不是原件,是整理好之后打印出的復印件,這一份才是手稿。”
“你用紙筆進行劇本創作?”
雨宮彌生問道。
“是的。”
井上宏彥回答道。
雨宮彌生點點頭,突然!
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東西扔向了井上宏彥。
書房里的人似乎都被雨宮彌生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
羽生文心甚至來不及阻止,就眼睜睜地看著什么東西被扔到了井上宏彥的懷中,然后…爆炸了!
“轟——”
他瞪大了眼睛,爆炸的威力雖然不算太大,但…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轉瞬間煙塵四起,熱浪逼人。
井上宏彥的身體貌似被這枚小炸彈轟飛了。
眼看著他就要撞到書架上,然而,在即將撞到書架的那刻,空氣突然一陣詭異的波動…
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就這么在兩人面前,變成了…一副面具?
“啪——”
面具掉落在地。
兩人低頭看去,因為祭宴的關系,幾乎所有人都對面具有些研究。
而這副面具,兩人也完全認識。
這是日本的傳統能面之一——老女。
不過…它與正常形態下的老女卻又截然不同,老女的傳統造型,本該是黃白之面,白目黑瞳,顴骨突出,面部凹陷,整副能面充斥著皺紋才對。
而這副老女能面,雖然造型細節處完全一致,但配色卻截然不同。
它是血紅之面,蒼目紅瞳!
“咔——”
面具陡然裂開一條口子,眨眼之間,破裂成了兩半。
左右兩半的面具仿佛變成了兩張嘲笑的臉,躺在地上看著雨宮彌生和羽生文心兩人。
這時,羽生文心猛然回頭。
他雖然不知道雨宮彌生剛才發現了什么,但眼下的情況說明,她是對的!
能面…老女…血色的老女能面…
每一副面具都是獨一無二的,祭宴里也有一位老女能面的持有者,但她的能面很正常,并不是赤面血瞳。
老女…每一副能面都代表著某一種持有者的特質。
剛才那個開門的老女人!
羽生文心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身后早已空無一人。
消失了…剛才那個來開門的女人。
“劇本的詛咒,就是向著你來的。”雨宮彌生蹲下身子,撿起了那副裂開的血紅色老女能面。
羽生文心點點頭,他也意識到了。
這個劇本詛咒,看來確實從一開始就是沖著他一個人來的。
“雨宮小姐,你是怎么意識到他不是真正的井上雄彥先生的?”
雨宮彌生站起身來,看著手上裂成兩半的面具,說道:“茶杯放在右手邊,右邊抽屜把手的磨損也最多,但剛才那個人,第一反應是拉開左邊抽屜,什么都沒找到之后,他才又拉開了右邊抽屜。”
羽生文心眉頭一跳:“萬一…只是意外呢?”
雨宮彌生走到書桌旁,低頭看向剛才那個面具變成的人拿出來的文稿,說道:“所以,我確定了一次。”
“長期進行紙筆寫作的人,中指的第一關節處會磨出一塊繭,他說自己用紙筆進行創作,但無論是左手還是右手,他的中指第一關節處都沒有任何痕跡。”
羽生文心面色怪異地看了雨宮彌生的口袋一眼:“所…所以,你就用炸彈炸他?萬一把原稿炸壞了的話…”
“能被輕易銷毀,說明它并無異處,”雨宮彌生翻看文稿的動作一停,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支筆,“而且,我控制了劑量。”
說完,她便在文稿上寫了起來。
輕易嗎…再怎么說,那也是炸彈啊…
聽說她是位醫學博士,雖然羽生文心能理解她對藥物一定有所研究,但火藥…或者炸藥…會不會有些過分了。
“好了。”
雨宮彌生放下筆,擦了擦手。
她看向羽生文心:“你呢,有沒有頭緒是誰要殺你?我們第一次敲門的時候,公寓里應該只有她一個人,她花了接近一分鐘時間把一副面具幻化成了一個年輕男人。”
“這不是人類該有的能力。”雨宮彌生若有所思地看著羽生文心。
羽生文心搖搖頭,他的長發上現在一股火藥味:“不知道,不過,她既然有這種奇怪的能力,為什么不直接幻化出井上先生本來的樣子?”
“可能她沒見過井上宏彥,”兩人都知道這個猜測不太可能,雨宮彌生便又說到,“可能,是她無法,或者不敢過多使用這種‘力量’。”
說到這里,雨宮彌生似乎也沒了興致。
“井上宏彥也許已經被殺了,我不理解,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她在找什么?這份原稿嗎?”
“咳咳咳…”羽生文心一邊咳嗽,一邊從煙塵剛散去的書架上拿下什么東西,“我想,是這個吧。”
他將手中的快遞單遞給了雨宮彌生。
“神奈川縣…鐮倉市…”雨宮彌生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她的目光凝聚在這份快遞單上。
一切都清楚了。
有人知道羽生文心會參與拍攝這個節目,提前將一份帶有詛咒的原稿寄給了節目的劇作家——井上宏彥先生,妄圖用詛咒殺了羽生文心。
剛才那個女人,是來回收唯一的證據,這張快遞單的。
“能用面具幻化出人形…要殺我的到底是什么人…”羽生文心喃喃道,“而且,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而是要通過詛咒?”
“不知道,”雨宮彌生邁步離開了這間公寓,“但詛咒已經沒了。”
“雨宮小姐怎么能確認詛咒已經消失了?”
雨宮彌生指了指書桌:“爆炸沒毀掉的文稿,剛才修改劇情后,被我撕掉了。”
羽生文心很想贊美她一句,但此刻自己的事也正頭疼,究竟是誰要這么大費周章地殺了他?甚至不惜牽扯進來這么多無辜的人。
話說…既然有這種劇本,為什么不第一個就寫死我呢?
羽生文心這么想著。
兩人離開了井上宏彥的公寓,剛準備各自離去,忽然,一個電話打到了雨宮彌生的手機上。
雨宮彌生看了一眼號碼,又看了一眼扭頭看過來的羽生文心,按下了接聽。
“喂…”
“我是秦文玉。”
“能不能來警視廳…”
“撈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