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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芳菲競芳菲 十里香塵撲馬飛,碧蓮峰下踏青時。云鬟照水和花重,羅袖抬風惹絮遲。
三月初三上巳日,是京城士庶出游踏青的日子。朝廷亦不辦公,沐休兩日,陸寒便索性帶著芳菲母子幾人一道往鄉下的別院去郊游。
而芳菲則順道邀請明媗與自己一家共同前往別院去賞春。明媗進京以來,芳菲還沒帶她來過這別院呢。
眼下蔡大人的調令已經從吏部發出,他被任命為東南道某州府的知州,與原先的官職平級。既然他先前已有主政一方的經驗,此番再熬個一任,四年后若是考評為卓異,便大有可能升任知府了。
蔡家拿到調令,自然是居家歡騰。為了趕在五月稅收月前上任,再過幾日,蔡大人便得離京往東南赴任——蔡家人也不想再在京城久留了,明媗選秀這一樁事情把全家嚇得夠嗆。
對于別人而言或許的難得的魚躍龍門的機會,蔡家卻還不至于想要罔顧女兒的終身幸福。在一點上說來,蔡大人夫妻倆,倒是難得的真正為女兒著想的父母。
為此,芳菲便希望能讓明媗在離京前到她精心修葺的別院里去游玩一趟,也算留點美好回憶嘛。要知道此時一別,又不曉得何年何月才有機會重逢了。
明媗經過在家半個月的休養,主要是沒有了入宮的煩惱,又漸漸恢復了元氣。往日開朗的笑容,又重新出現在了她的臉上。聽到芳菲要帶她去玩兒,她是一萬個樂意的,何況是去賞花?
“芳菲姐姐,我可是一定要去你家的花田看看風光的…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大畝大畝的鮮花呢”
明媗坐在馬車上,不住撩起簾子朝窗外看去。陽春的京郊,風景秀美,游人漸盛,沉寂了一冬的田野又重新煥發出了勃勃生機。明媗看得歡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讓芳菲在一邊看了好生欣慰。
自己總算是做了件好事。前些天明媗難過的樣子,真把自己給嚇死了…
不過,芳菲現在回過味兒來,便覺得明媗當時的反應有點奇怪。入宮固然讓人難受,可當時明媗那種絕望到心死的模樣,卻也太嚴重了些…比起一般被選入宮的姑娘來,明媗這種反應也是過了。
以她對明媗的了解,這姑娘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盡管很排斥入宮,也不至于這么激烈啊?
秀女入宮,若為宮女不受寵幸亦不升職為女官的話,二十五歲即可放出宮外自行婚配。若是碰到大饑荒、大地震、大水災這種天災年份,宮里還會為了昭示“皇恩浩蕩、積德行善”放出一批宮女來,所以入宮以后還是很有機會出來的。
明媗那時…真的有點兒奇怪。
但是現在進宮的危機也算解決了,芳菲也不糾纏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上。到了陳家莊,明媗隨芳菲一道戴著帷帽在花田邊上欣賞了一陣子,兩人都深深被那鋪天蓋地的玫瑰花田給震撼到了。
那紅紅的玫瑰像是火焰一般,有種一直燒到天邊去的感覺…清風吹過,將那濃郁的芳香全吹到了人們的身上,從玫瑰花田離開以后,芳菲都還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洋溢著淡淡的花香。
這些都是屬于自己的呀…真開心。放在以前,她可沒想過自己能夠擁有這么多的鮮花呢。這種玫瑰是上品玫瑰,花匠師傅通過涂七管家向芳菲稟報過,由這種玫瑰提煉出的香露味道是最純正清甜的。
等到四月末,玫瑰大量盛放,那時香草堂就有充足的貨源了。隨著這一撥秀女入宮采購香露的熱潮,香草堂在京城打響了名頭,達官貴人的家眷們都看上了這種珍貴的香露。而這香露的配方,只掌握在芳菲的手里…
壟斷的感覺還真不錯呢。芳菲坐在自家小別院的偏廳里喝著花茶,一邊聽這邊的管事跟她回報莊上的情況,一邊為自己的小事業有所成就而感到高興。
“怎么就你一個人在這兒?柳兒呢?”
管事們剛剛退下,陸寒從外頭進來,見芳菲只帶著碧桃坐在廳上喝茶,隨口問了一句。
“我讓碧青帶明媗去逛院子,柳兒鬧著要跟去,就讓他去了。這孩子,一刻鐘也坐不住。”芳菲不讓碧桃動手,自己親自執壺給丈夫倒了一杯茶,端到陸寒面前。“坐了半日車子,你也累了,喝口茶吧。”
陸寒接過茶喝了一口,又問了聲三個小的在哪兒。芳菲說那三個在車上就睡著了,奶娘們都帶著他們在收拾好的主屋那邊休息呢——這些個小魔頭,比他們的大哥還能鬧騰,從早上起來鬧得太厲害,現在一個兩個都歪下了。
“咱家這些孩子啊…都是精力過剩的。”芳菲苦不堪言,感謝這萬惡的舊社會有奶娘奴仆幫忙帶孩子,不然讓她自己帶著這四大天王——她會累得只剩一把骨頭的。
“呵呵,男孩子嘛,皮一點好。咱閨女別這么淘就行。”沒有外人,陸寒也特別放松,對著芳菲嘻嘻笑著說。
芳菲白了陸寒一眼,閨女?她真是敬謝不敏,生過三胞胎以后,她對于生產有點恐懼感了…還是將養幾年再說吧,總是當孕婦產婦,老得快啊 “明媗那丫頭,前幾年看她還是個小不點兒呢,這么快就成大姑娘了。”陸寒感嘆了一句,見碧桃被芳菲指使去添茶水,廳上再沒了旁人,便低聲對芳菲說:“她父親要去東南…東南這幾年,應該會有些變化。”
芳菲雙眼一瞇,想到陸寒前些日子跟她說的東南口岸的事情。
太祖太宗時,東南道因為海岸線長,本是對外口岸最多的發達區域,如今卻荒廢了。要是皇帝能重開海禁,東南這邊肯定是最先開口岸的…
開海禁,唉,哪那么容易。陸寒曾告訴芳菲,皇上讓兵部找的舊海圖,果然“沒下文”。不知是被有心人藏起來了,還是銷毀了,反正皇帝也沒法子。
大家可能都有所察覺了吧…
“對了,皇上要在鴻臚寺里再添一個小衙門。鴻臚寺本來就有負責外賓事務的責任,可這么多年下來,咱們也沒什么外賓…所以現在鴻臚寺只是調撥了兩個小官兒在管著那幾個傳教士的事情。內閣已經達成共識了,既然皇上想給那兒添人,就再添一個郎中和兩個副手。”
芳菲一聽,追問了一句:“這是調人手過去,專門打理像沙靜思神父那些人一般的外賓了吧?”
“嗯。”陸寒點點頭:“我已經向靳閣老透露了點意思…我想毛遂自薦,去鴻臚寺管這個事。”
芳菲微感詫異,但并沒有表現得特別吃驚。
“郎中…那你是平調吧?”陸寒本來就是吏部郎中了。
“是的,還是五品郎中。”
同樣是郎中,可是此郎中可不能和彼郎中相比。吏部被稱為六部中最要害的部門,為何?因為吏部管著官員的考核升遷,是管“烏紗帽”的核心部門,在吏部任職的人都是官員中的精英——所以陸寒被拔擢才會讓那么多人不滿。
但鴻臚寺是個什么地方?禮部的清閑衙門,一不管錢,二不管權,就是個后勤部門…而且聽陸寒的意思,這個新職位還是專門為招待那些西洋人而設的,整個大明現在就幾個西洋人。
從熱門崗位主動要求調到冷衙門里去,陸寒這種“高風亮節”的行為,肯定很難被人理解吧。
芳菲不知道陸寒怎么跟靳閣老說的,但想來陸寒有自己的辦法。只要他真的想去,他一定能說服靳閣老,而且不會讓靳閣老覺得他有太大的異常。
她明白陸寒的用心。他這是在為將來加入皇帝的重開海禁大戰做準備了…
眼前這平靜的生活,很快就會起新的變化吧?
“相公,我說過了,無論你要做什么決定…我都是支持你的。”芳菲看著陸寒的眼睛,輕輕說了一句。
陸寒笑了:“嗯,我知道。”
夜里,用過晚飯以后,芳菲看著奶娘給玩得一身泥巴的柳兒狠狠洗了個澡,又讓人哄三胞胎睡了,才叫碧桃幾個準備好瓜果點心擺在水榭那邊,邀明媗和她一道賞賞這山中夜色。
明媗玩了半天,真是心滿意足。她依戀地靠在芳菲肩上,不舍地說:“唉,姐姐,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啊…”
“姐姐也想和你長久在一塊玩兒呢。除非你爹娘把你嫁到京城來,咱們才能作伴了。”
一說到嫁在京城,明媗立刻一哆嗦,顯然又勾起了不好的回憶。
“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了。”芳菲趕緊安慰她。
明媗“嗯”了一聲,重新露出了笑容。她看著天上的上弦月,不知怎的,喃喃自語了一句:“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明月千里寄相思啊,真的能夠千里共嬋娟嗎?”
芳菲側頭看著明媗的臉兒,覺得小姑娘像是有了心事…
不過,哪個少女不懷春呢?——
(又是苦逼的周末,啊…為毛我的周末總是要上班上班上班…抹淚,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