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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十年

競芳菲第一百二十五章:十年  (非常抱歉,在醫院折騰得太久了…下次絕對不會有延時這么久的情況了,請原諒一個傷員吧。建議大家在看這章的時候聽聽陳奕迅的《十年》,嘿嘿。)——

  皇帝?

  蕭卓和芳菲同時一愣。

  “蕭林你過來,把這位小姐和她的下人請到內堂休息,讓和大娘跟奇蘭、珠影去伺候著。”

  蕭卓快速吩咐完下人,給了芳菲一個抱歉的笑容,轉身匆匆迎了出去。

  蕭卓在京城的這處宅子是祖產,內外院子都相當寬敞,朱毓昇在當太子之前還常常過來。被立為太子后,為了避嫌,只來過一次。

  不過朱毓昇登基之后,又來得更頻繁了些,大多是來散散心中的悶氣。

  別以為當了皇帝就輕松,尤其是大明的皇帝,君權其實相當受限制,當皇帝的常常需要和重臣們掰腕子。

  蕭卓帶著下人們去把朱毓昇迎了進來以后,看見朱毓昇的臉色黑如鍋底,知道肯定又有大事發生。

  朱毓昇對于蕭宅也是熟門熟路了,一路沉著個臉疾步前行。到了書房,朱毓昇冷喝一聲:“除了蕭卿家,其他人給朕滾出去”

  跟隨朱毓昇而來的內侍、護衛,還有蕭家伺候的下人們,趕緊都施禮彎腰退了下去。誰都知道皇上現在來找蕭大人肯定是有大事,而且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居然一臉馬上要發飆的表情,誰敢這種時候撞上去啊?

  等人都退下了,朱毓昇才壓低了聲音說:“你可知你方才走后,他們通過內閣遞上了什么折子嗎?”

  蕭卓只能搖頭,不詳的預感卻越來越濃。

  “全是要求查辦禮部尚書靳錄的折子”朱毓昇終于忍不住怒意,爆發出來了。“說是試題已經送到了禮部,只有禮部的幾個堂官有可能看到試題,而身為尚書的靳錄嫌疑最大朕就知道,他們是想折去朕的股肱之臣啊”

  蕭卓神色更加凝重了,良久才說出一句:“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禮部尚書靳錄只會是第一個被攻擊的帝黨。只要沖開了這個突破口,接下來的攻勢一定會綿綿不絕…

  朱毓昇面上凝著一層寒霜,眼中殺氣畢現。

  “他們小瞧朕了…”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已經動了殺機。

  原來還想慢慢來磨合,看來不放點雷霆手段出來,他們都不知道死活真以為自己就像已經駕崩的老皇帝那樣,會跟他們這群權臣、勛爵妥協嗎?

  他又悄聲吩咐了蕭卓許多事情。兩人談了小半個時辰,朱毓昇的怒氣才漸漸消去。

  “行了,再耽擱下去就要鎖宮門了。朕現在就回宮,你立刻給朕辦好這幾樁事情。原來安插下的棋子,現在都可以動了…”

  蕭卓下拜行禮,卻是欲言又止。

  朱毓昇和蕭卓向來情若兄弟,對他十分了解。看他這么模樣,知道他有些話想說,便說道:“阿卓…”沒人在場的時候,他偶爾會這樣叫蕭卓。“有話就說吧,這里又沒外人。”

  蕭卓考慮了一下,才毅然脫口而出:“陛下,有位故人正在微臣家中做客…此人也是陛下的故人。”

  “也是朕的故人?”朱毓昇想了想,說:“是安宜老家來人了么。”

  “不。”蕭卓也不繞圈子了,直說道:“是秦芳菲。”

  秦芳菲。

  朱毓昇聽到這個名字,面上閃過一絲激動,急急問道:“她就在這里?”

  蕭卓便簡單幾句交代了芳菲來找他的緣故。

  朱毓昇聽得居然她也和這件案子有關,更是驚奇。

  “她的未婚夫啊…”朱毓昇輕輕吐出這句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看了看蕭卓,略略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下了決心:“既然是故人,這里又是宮外,沒那么多規矩…阿卓你就…就幫朕請她來見上一面吧。”

  蕭卓心中一震,皇上果然還是對芳菲…身為九五之尊,不知不覺中朱毓昇竟用了個“請”字,足見他下意識中對芳菲的重視。

  看著蕭卓領命而去,朱毓昇緩緩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心中思緒萬千。

  往事一幕幕在心頭掠過,被塵封的記憶突然間排山倒海地涌了上來,朱毓昇已經鍛煉得無比堅韌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

  “你受傷了?”

  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他是個任性而傲慢的藩王之子,面對她的關懷視若無睹,應都不應一聲。

  她要給他療傷,他冷淡地拒絕。她卻怒斥他:“你以為我想管再耽誤下去別說你的腿可能廢掉,能不能保命還是個問題”

  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對他說話。他再也沒有遇上一個像她這樣,無條件地對他好的姑娘。

  她請他吃野山楂,給他講故事,聽他說心事。她做糖藕給他吃,寫詩鼓勵他…

  還有,他臨別前送她一枝桂花,后來又托蕭卓帶給她一個錦盒…

  每一個片段都是那樣的珍貴。他小心翼翼地把屬于芳菲的所有回憶放在記憶的深處,默默珍藏起來。

  宮中服侍慣了他的老人都知道,他所有衣裳只熏桂花香,他愛吃的點心只有糖藕,他的書房里一定要掛著她當年送他的那幅畫。

  內侍和宮女們只當這是皇上的怪癖,卻不知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在紀念一段心情。

  是的,紀念。朱毓昇沒想過會再見到芳菲,正如芳菲更加想不到朱毓昇會召見她一樣。

  他們都以為彼此是今生再也見不到的,活在追憶中的影子,卻還是被命運推動著再次發生了交集。

  腳步聲輕輕在門外響起,間雜著釵環碰撞的聲音。

  她就要來了。

  朱毓昇的呼吸開始不穩。

  他突然很怕見到芳菲,很想大喊一聲讓蕭卓不要帶她進來。

  他所喜歡的,是他所記得的芳菲,那個美麗、堅強、聰慧、早熟的小姑娘。

  萬一長大后的芳菲變成了一個庸俗的女子…

  他不敢想象這種事。可是,這是很有可能的啊…她不是在經商嗎?會不會沾染上了商人的市儈之氣,變得精于算計?他從沒問過蕭卓芳菲現在長得是什么模樣,也許她小時候的靈氣已經隨著年齡的增長消失不見?

  朱毓昇的心很糾結,甚至比剛才來找蕭卓的時候還要糾結。

  記憶總是最美。他害怕自己心中的圣殿被無情的現實擊潰,那是他關于一個女子唯一的,最美好的回憶。

  來不及了,在他遲疑的時候,蕭卓已經在外稟報著:“皇上,民女秦氏帶到。”

  他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進來”

門外的內侍和護衛們,疑惑地看著蕭卓帶著一個美貌的女子走進了書房。蕭大人是打算進獻一位美人來開解皇上么?這倒是個好主意啊,皇上也太勤政了,是該松弛一下。蕭大人不愧是皇上的親表哥,就是懂得皇上的心  芳菲低著頭隨著蕭卓進了書房,按照蕭卓方才教她的那樣下跪行禮:“民女秦氏叩見皇上。”

  這就是她嗎?

  朱毓昇看著地下跪著的這個女子,以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帶著激動的口氣說了一句:“平身吧…你抬起頭來。”

  芳菲慢慢地,慢慢地仰起了頭。

  她見到了一個面容威嚴,甚至是帶著一絲煞氣的青年皇帝。

  雖然在他的眉宇間,還是依稀看見當年那個冷傲少年的影子,可是氣質卻已經完全是兩個人了。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陌生——這真的是她當年救過的,教訓過的,談笑過的那個毓昇哥哥嗎?

  朱毓昇的感覺卻和芳菲截然不同。

  當芳菲抬起頭來那一刻,她的面容霎時間和他想象中,她成年后的樣子重合在一起。

  他感到自己剛才的糾結,緊張,真有點可笑。

  他怎么會認為,芳菲長大后就不是芳菲了呢?

  十年前她是個極出色的小姑娘,十年后的她,只有比當年更加動人…她楚楚動人的眼波,讓他有片刻的愣神。

  “十年…”朱毓昇輕嘆一聲:“芳菲妹妹,我們已經十年沒見面了。”

  芳菲很驚訝——他竟會這樣稱呼她,還說了一句不合規矩的“我們”。

  可以說,她之前完全不認為當了皇帝的朱毓昇還會記得她這么一個人。不過是少年時萍水相逢的朋友,即使彼此有那么一絲好感,也該泯滅在歲月的長河中了不是嗎?

  所以她會想到找蕭卓幫忙,卻沒想過去求這位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

  但他真的還記得她。不但記得,還對她如此親切,好像這十年的時間沒有流走,他還是那個小王爺,她也還是那個小丫頭。

  他們在寒冷的秋夜里,藏在一個隱秘的山洞中,躲避著隨時可能出現的追殺者。

  “芳菲妹妹…”朱毓昇還是這樣稱呼她,他看著芳菲已經又垂下去的臻首,柔聲說:“你的事,朕已經知道了。放心吧,你要救的人…會沒事的。”

  這是皇帝的承諾。金口一開,重若千斤。

  芳菲想起一句詩:“春風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已經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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