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輝帶著我一路走小路,那些小路對我來說已經陌生,因為金銀島上又造了很多房屋,跟六十年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他告訴我,金銀島只有一個地方,始終沒變,就是老宅。他口中的老宅,就是六十年前我和蘭亭共同居住的地方。從我消失后,祁麟輝便下令那里不得任何人居住,因為他一直相信我還會回來,所以我的房間,必須原封不動。
打開沉重的鐵鎖,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也打開了塵封六十年的記憶。眼前的一切,沒有絲毫改變,一如六十年前。唯一不同的,便是院中的花草越發茂盛,樹木越發高大。
“姑姑…”御輝終于在祁凌玉的建議下,也開始叫我姑姑,“這里沒有任何人動過,只有丫鬟每七天會來打掃一次。”
我點點頭,走在花草樹木之間,和蘭亭一起成長的畫面歷歷在目。那是我們小時候一起乘涼的地方,那里我們曾經一起埋過“寶物”,那里我們一起喝茶,那里我們一起賞月。
然后,是我們一直睡到十四歲的床…
“今晚我要住在這里。”淡淡的話語從我唇中而出,同樣淡淡的暮光從窗外灑入,鋪在面前的床上,我轉身,坐在床上,面前是站立在暮光之下的祁凌玉和御輝,夕陽舊黃的顏色籠罩在他們的身上,宛若是舊人祁麟輝與蘭陵玉站立在我的床榻之前。
揚起唇角,仰面躺下,蘭亭,希望我們在夢中相遇。
醒來之時,屋內已經無人,外面天色已暗,只有淡淡的月光從窗外灑入,我閉上眼睛,不想從我和蘭亭的床上起來。
轉過身,手臂隨意地揮舞,落下,卻碰到了一個溫暖的身體,我驚然睜眼,卻看到了茍子翎有些生氣的臉:“你總是忽略我…”他哀怨地說,我的手臂放在了他側睡的身上,“你該通知我你來了這里…害我擔心,以為你拋下我自殺去了…”
一時間無言以對。他緩緩起身,已經是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在月光下絲絲垂掛而下,從他的身上,背后,帶著流光滑落。
“要死…也該跟我成親后再死…”他垂臉說完,下了床,白色的衣衫透出了無限孤獨跟凄涼,他的身上,還帶著我父親的百年孤寂。
我抱歉地起身,第一次,想抱抱他。這么想著,也就這么做了。站在他的身后,雙手插入他兩側的腰際,然后慢慢收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沒有任何反應,不會像祁麟輝被我主動抱住般興奮,也不會像淵卿那般秀囧,或是像蘭陵玉那樣地驚訝,盡管我沒抱過蘭陵玉,但是,他一定會驚訝地呆住身體。當然,更不會像蘭亭那樣回應我的擁抱,握住我的手臂。因為,荀子翎沒有感情,也就沒有回應。
他的身體,一如木雕,我就像抱著一尊雕像:“我不會死的,除了蘭亭,我還要找到祁麟輝和蘭陵玉的轉世…”
“然后娶他們?”沒想到,荀子翎的話讓我反倒是一怔,放開他走到他身前:“你怎么會這么想?”
荀子翎臉上一如沒有任何表情:“因為我奶奶娶了爺爺們,你是和我奶奶一個世界來的,所以,你也會那么做…”
“呃…確切的說…我跟你奶奶…”我低下頭,糾結了一番,最終決定對他說出隱瞞了六十年的真相,“我們是好姐妹。”
“什么————?!”第一次,聽到荀子翎萬分驚訝的聲音,忽然,他拉住我的手臂,往他的懷里重重拽去,我驚訝抬臉之時,一個吻猝不及防而來!他毫不生疏地撬開我的唇,狠狠地吮住了我的舌頭,用他的牙齒重重咬下,卻忍住要咬碎我的力度,用他的舌尖頂上了我的舌。
我震驚于這個吻,因為它來得突然,來得兇猛,它讓我感到它的主人火熱洶涌的感情,荀子翎是有感情的,他是有感覺的!這份火熱來得太突然,我來不及反應之時,就被他壓在了身旁的桌面上,他捏住了我的脖頸,用力地,熾熱地吻著我,宛如在傾盡他的生命。
他離開了我的唇,我依然怔怔的,呆呆地看著他,甚至忘記了此刻嘴唇的麻木。
而他的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但是眼中的黑色,卻是越來越混沌。他抬手摸了摸唇邊在月光中隱隱閃現的水漬,然后,對我緩緩地說:“我一直想這么問我的奶奶…”
“轟!”我被雷擊中了!所以…我遇到了一個戀奶癖嗎?!
他將我從桌上拽起,然后,我就看到了僵立在房中的,兩個男人。御輝手里托著飯菜,祁凌玉懷里抱著酒壇。他們傻傻的,怔怔地站在那里。
“你們站在那里是想學怎么吻一個女人嗎?”荀子翎緩緩轉過身,絲毫沒有修囧地,反而異常淡定地整理衣衫。
論年紀,他絕對可以做他們的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N次方。
御輝和祁凌玉立時回神,回神的那一刻,紅暈同時爬上了他們的臉,他們低頭匆匆將酒菜放到就在剛才我被我被荀子翎壓著的桌上,然后一語不發地轉身就走。
我尷尬地撫額,荀子翎這個混蛋!
“站住。”荀子翎說了一聲,兩人僵硬地站定,荀子翎慢慢說,“現在我要和你們的姑姑成親,你們就留下來做證婚人吧。”
“什么?”我有些吃驚地拉住荀子翎的胳膊,讓他正對我,“今晚就成親?”
意外的,荀子翎整張臉垮了下來:“變成凡人后,我衰老的速度比凡人快很多,身體也每況愈下,我怕…我…活不久了…”說罷,他掩面而泣起來,御輝和祁凌玉從僵硬中回神,驚訝而傷感地看著荀子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