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去找額娘回來!”
紫云當即掀被下了床。◢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她動作突然至極,馮霽雯反應過來之后連忙同阿歡一起攔住她。
“使不得啊格格。”阿歡急聲勸道:“您這個時候如何能出門呢…”
阿屏也未料到紫云會有此反應,一時頗為慌張地道:“格格若是過去的話,且不說福晉回頭得知是奴婢將此言傳到了格格耳中,奴婢只怕是沒命活了…單從格格的名聲上來說,格格實在也不宜前往啊…”
外面的傳言已經足夠難聽了。
“那也決不能讓額娘就這么去劉家鬧。”紫云沉著一張臉說道。
她口中所說的‘鬧’字,從馮霽雯到幾個丫鬟都心知肚明所指為何。
奉恩福晉好歹身份擺在那里,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如何去劉家鬧,因為此事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劉家并沒有什么錯處。
可奉恩福晉既是去了,也斷不可能坐下吃杯閑茶便回來那么簡單。
如今外面風波不斷,奉恩福晉此時過去本非明智之舉,但鑒于她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人,紫云未免擔心她去了劉家之后難保會說出什么無理取鬧的荒唐話來。
“可是格格…”
阿歡還待再勸,卻聽得馮霽雯開了口。
“你先別著急,據我所知今日劉大人與劉夫人皆不在家中,奉恩福晉此行前去,怕是見不著劉家人。”她與紫云說道:“今日一早劉大人與劉夫人因劉公子得和珅所救一事過來了一趟,臨走前我聽得劉夫人道其與王杰夫人約好了前往廣濟寺祈福,晌午是要留在廣濟寺中用齋的。”
似乎是王杰夫妻二人自老家韓城過繼而來的男孩子自打從來到京城之后,身體一直不大好,請了幾位大夫也未見好轉,想來王杰夫人此行便是為這個孩子祈福消災去了。
而至于劉大人則直接便乘轎往內務府去了,如今正是諸事繁忙之際,何來的閑功夫回府招待奉恩福晉這個不速之客。
“當真?”紫云看向馮霽雯。
馮霽雯點頭。
“不出意外的話,奉恩福晉想必也快該回來了。”
奉恩福晉可不像是能耐得住性子等劉夫人回來的人。
八成還會覺得此行撲了空,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得了馮霽雯的準話兒,紫云這才松了口氣,重新坐回床上。
繼而又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道:“我當真不想再因此事生出別的什么麻煩來了…哪怕一星半點兒也不想。”
馮霽雯也重新在椅上坐了回去,看著她道:“這些都是在所難免的,只能等這段風波過去,一切慢慢沉淀下來。”
她沒辦法盲目地一味拿好聽的言語去安慰紫云,只能鼓勵她盡量堅強一些。
紫云聽罷沉默了良久。
再開口,卻是望向馮霽雯,語氣復雜地問道:“月牙兒,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馮霽雯一時未有作答。
她不敢妄言紫云是對是錯,只能道:“對錯無法評斷,只看你如何衡量個中得失了。”
“我覺得自己沒錯。”紫云有些低落又有些執拗地說道:“救人不該是好事嗎?難道只因我是未出閣有親事在身的姑娘家,而他是劉家的公子劉鐶之,原本的好事就成了遭人議論甚至抨擊的錯事了嗎?”
倘若她為男兒身,此番救了劉鐶之一命,眼下的情形必定是截然相反吧。
“…”馮霽雯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紫云所言并沒有什么錯處。
但世間諸事便是如此,禮教束縛,加之人心難測,故而并非事事都有道理可講。
“罷了…”紫云動了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來,“我為什么救他,我比誰都清楚。坊間傳言,也沒如何冤枉我。”
頓了片刻之后,又低聲道了一句:“但再來一次,我還是要這么做。”
她哪里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此兇險。
馮霽雯悄然無聲地嘆了口氣。
“既然你有自己的權衡與判斷,那便不必過于去理會他人的看法了。”她對紫云說道。
“嗯。”紫云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看著她道:“不說這些了——”,順勢轉開了話題,笑著說道:“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家和珅呢,若不是他帶人尋到永定河,我只怕要沖進大河里喂魚了。”
馮霽雯聽她有了心思說玩笑話,顯是想開了不少,也跟著笑了笑。
只是,她道:“救你一命是真,但救你的人,卻并非和珅。”
紫云不解地看著她。
“救你之人,實則是伊江阿。”
什么?
紫云愣愣地道:“…伊江阿”
此事是如何與他扯上干系的?
同往常一樣,馮霽雯陪著紫云說完話便離了奉恩輔國公府,雖已時值正午,但也未留下用飯。
她走之前,好巧不巧地在輔國公府大門前遇到了乘轎而歸的奉恩福晉。
馮霽雯欠身一禮。
奉恩福晉待她的態度卻更冷過從前,只掃了馮霽雯一眼,便徑直帶著丫鬟婆子進了輔國公府的大門兒。
看這情形,十成是被馮霽雯給猜準了——她壓根兒沒能見著劉家人。
至于她的態度,馮霽雯既不疼也不癢地選擇了無視,扶著小仙的手上了馬車離去。
回到驢肉胡同之時,午時已過。
馮霽雯一路上都餓的不行,雖在馬車里吃了幾塊兒點心墊了墊,但一進家門兒還是讓丫鬟立刻吩咐了廚房下上一碗面——不必等太久,又管飽。
“還有小舅爺呢。”秦嫫笑著提醒道:“小舅爺一直等著您,也還沒用飯呢。”
馮霽雯聽了便道:“那就下兩碗吧。”
于是便有了姐弟二人在飯廳中相對而坐,一人捧著一碗陽春面低頭吃的正香的情形。
“我成日不回家在這兒陪你,你就拿這個來招待我。”馮舒志不滿地道。
馮霽雯瞅了他一眼,懶得理會這口是心非的小家伙,繼續低頭吃面。
“可是小舅爺您把面湯都給喝光了。”小茶一如既然地口直心快,又問道:“您看要不要讓廚房再給您下一碗?”
馮舒志聞言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底兒,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好在此時剛巧有丫鬟走了進來打破了他的尷尬。
但這丫鬟竟是哭著進來的。
這丫鬟不是旁人,而是紅桃。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樣子?”紅桃一進來,小醒便低聲訓斥道。
成日就數她戲多。
紅桃聞言吸了吸鼻子,拿衣袖將眼淚擦去,卻仍是哽咽著道:“太太,不好了…”
馮霽雯覺得自己最近最常聽到的便是這個句式。
不是這個不好了,便是那個不好了。
她就納了悶兒了,成日怎么就這么多‘不好了’了。
“說吧,出什么事了?”她放下手中竹筷,看著紅桃問道。
“奴婢今日聽從小醒姐姐的吩咐去了慶芝堂給二爺抓藥,抓的便是那味不好找的‘冰茸’——”
前日剛拿到藥方之時,馮霽雯便聽了玉嬤嬤的囑咐讓小仙立即抓藥去了,只是這味藥正同玉嬤嬤所言那般,不好找,更不常見,慶芝堂的存余也不多,只剩下了寥寥幾錢,小仙雖全部抓了回來,但也只夠煎兩副藥的量。
好在慶芝堂里的伙計當日言一月一補貨的冰茸后日一早便會到貨,讓她們到時再過來多抓些回去。
于是今日上午小醒便讓紅桃往慶芝堂去了。
一聽跟和琳的藥有關,馮霽雯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藥沒抓著?”她緊緊看著紅桃問。
“奴婢去的時候藥已經被人給抓走了,一丁點兒也沒剩。”紅桃似覺得自己闖了大禍似得,一副既是自責又是不安的口氣講道。
“全被人給抓走了…!”小仙驚道:“可那日我們過去的時候,那伙計分明說這味藥不常用,有時一年半載都不見有人抓的,我還特意囑咐了他這是救命的藥,切記要給我們留著,那伙計當時還答應了來著!”
這味藥只有慶芝堂有,別的地方還抓不著。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聽藥堂里的人說藥材剛到,便被人全部給抓走了…”紅桃小聲啜泣著道。
“分明答應了給咱們留著的,這不是言而無信么!”小茶怒道,又看向紅桃道:“事關二爺的性命,你就這么空著兩只手回來了?”
紅桃聞言一時之間眼淚流的更兇了,委屈道:“藥已經沒了,我又有什么辦法…”
馮霽雯被她哭的有些心煩,蹙緊了一雙眉:“可問清楚這些藥材都是被何人買走了?”
一到便全部買走,且還是這么大量,這事她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對勁。
她并未聽說京城還有誰中了跟和琳一樣的毒。
縱是其它的病癥恰好需要冰茸,但也無須一次抓這么多吧?
“奴婢不知…”紅桃搖了頭。
這竟也沒問?
馮霽雯對她無話可說,唯有對小仙吩咐道:“現在立即去一趟慶芝堂,務必問清楚是何人買走了全部的冰茸,若是問到了的話,縱是花雙倍的價錢也要從對方手中買些回來,對方愿意賣出多少,咱們便買多少。”
以免再發生今日之事,能多備些便多備些。
小仙應下來。
“小茶往靜云庵去找玉嬤嬤,問一問她靜云庵里可有冰茸,若是有的話,暫借些回來。”
小茶也忙不迭點頭。
兩個丫鬟相繼退下奉命辦事去了,馮霽雯卻仍覺得無法安心下來。
三蟲三草毒毒性極強,最怕的便是毒性滲入五臟六腑當中,若是失去了壓制,哪怕只是一日兩日,后果都無法設想。
她只是想一想便覺得極危險。
接下來半下午的時間馮霽雯都是在不安中度過。
偏生小仙帶回來的消息是最壞的消息。
小仙并未打聽到自慶芝堂中買走冰茸之人的身份姓名,說是慶芝堂中的伙計只道來買藥之人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衣著相貌普通,并未給藥堂中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衣著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往京城一抓一大把,這要從何找起?
這條線索甚至可以直接放棄了。
馮霽雯唯有將希望暫時寄托在了玉嬤嬤那里。
如此又等了半個時辰有余。
小茶是一路小跑著回到椿院的。
她一走進正堂中,馮霽雯便瞧見了她手里頭的包袱。
小仙也跟著眼睛一亮,喜道:“冰茸拿回來了?”
對上從自家太太再到自家娘親那一雙雙期待從她口中得到確切答案的眼睛,小茶一時竟無法開口說話。
小茶抓緊了挎在手臂上的包袱,露出了十分艱難的表情來。
“這是太妃娘娘讓奴婢帶回來給太太的香露…”小茶有些結巴地說完,不大敢去看馮霽雯聽完之后的表情。
馮霽雯失語了片刻。
香露…
太妃這究竟是怎樣的心理素質,才能在如此關頭還不忘讓丫鬟給她捎帶香露回來?
“太妃娘娘還說了,這是和靜公主最愛的牡丹花露。”小茶硬著頭皮又道。
迎上自家娘親不悅的眼神,她只覺得欲哭無淚。
她也知道說這些不合時宜,但太妃娘娘特意囑咐過要將這話傳達給太太聽,太妃娘娘那等威嚴,她豈敢違背?
馮霽雯起初便覺得太妃讓小茶帶香露回來有些荒謬,如今聽到這里更是覺得異常。
太妃久居宮外,出宮時和靜公主都還沒出生呢,她如何會得知和靜公主喜歡什么香露的?
縱然從旁人口中得知,可她與和靜公主素來沒有交集,好端端地,提她作何?
馮霽雯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一般,忽而問道:“太妃與你說這些話之時,身邊除了玉嬤嬤之外可還有其他人?”
小茶愣了一下之后,連忙點頭。
“還有一位眼生的嬤嬤,看穿著應是宮里來的。”
可太太是如何猜到當時有其他人在場的?
另外不必擔心,以上純屬嘮叨,明天會照常更新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