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上天無眼,像她這種禍害,方才怎么不干脆讓她淹死好了。”
香山別苑,后山楓林小亭中,章佳吉毓(yu)揪著帕子惡狠狠地說道。
小她半歲的章佳吉菱皺了皺眉。
“大姐,她雖然不好,可你這么咒她…也不合適吧。”
想到方才一群人只顧著圍觀了,而只有馮霽雯跳下去救了人的情形,她內心有些復雜。
還有那手草書。
這些都同她以往對馮霽雯的認知完全不搭邊兒。
是她變化太大,還是她們其實…之前就并未真的了解過她呢。
接觸的不多,所聽到的基本都是別人嘴里的傳言。
“二妹,你該不會也要跟二哥一樣站在她那邊兒了吧?難道你忘了她有多討人厭,二哥為她闖了多少禍嗎!”
章佳吉菱抿了抿嘴,搖頭道:“我當然沒忘,我只是覺得你那樣講…有些過分了。”
“一點兒也不過分,她這種人本身就是死不足惜。方才還用詩來罵人,這回看她又得罪了多少人,日后在京中的日子只怕還要更難過呢。”章佳吉毓冷笑了一聲,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只盼著二哥同袁小姐的親事早日落定下來,二哥成了親,她應當就不好意思再總纏著他了吧。”章佳吉菱講道。
“說到袁小姐,自她同袁大人入京之后,似乎還沒同咱們碰過面。”
“聽說是身子不好,加上水土不服,一直在家中靜養呢…”
“嘖,不會讓二哥娶個病秧子回來吧?”
“誰知道呢,長什么樣子都還不清楚呢。”
“說到京中閨秀,自然還是金二小姐排在頭位…方才詩會上你瞧見了沒有,真真是一個才貌雙全,落落大方,臨危不亂呢。”章佳吉毓談到金溶月,眼中也不禁浮現了一抹神往。
章佳吉毓也贊同地點頭。
任何一個女子,應當都想成為金二小姐那樣完美的人吧。
為閨秀們所眼紅艷羨的金溶月,此際正在前往一知小筑的路上。
她身側的侍童手里捧著朱紅托盤,是一張張方才詩會上被抽到簽的公子小姐們的筆作,或是口述被侍童記下來的詩詞,其上壓著鎮紙,不管優劣,倒也厚厚一沓。
每年這些東西都要交給袁枚來過目。
當年金溶月便是參加香山楓會時作了一首詩,被袁枚看到后大為欣賞,收她作了弟子。
來到堂前,金溶月緩緩停下了腳步。
十一二歲的侍童見狀隨之止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金溶月忽然轉回身來面向他,抬手在他捧著的托盤中輕輕翻找著。
玉白的手指輕輕停頓,抽出了其中一張來。
她垂著眸子,將那原本平整的宣紙折了幾道,放入了袖中。
“金姑娘…”侍童滿是不解地看著她的動作。
“此詩的內容有礙觀瞻,還是不要送去玷污師傅耳目了。”她輕聲說道。
侍童聽罷唯有點頭。
雖然覺得略有些不妥,但那首詩確實有些失禮…既如此,還是不要讓先生看了罷。
侍童先行進去通報,得了袁枚的準許,金溶月方抬腳走了進去。
堂中坐有不少客人,最年輕的一位便是和珅。
金溶月同袁枚匯報了一番詩會上的大致情形,又謙遜地認了錯稱因其安排不周才會致使有人落水的現象發生,袁枚則笑著表示這并非她的過錯,又稱贊了一番她臨危不亂,要她不必過于自責。
金溶月卻還是一副無法釋懷的模樣,又看向馮英廉道:“多虧了馮小姐果敢,及時將人救了上來,這才沒有讓事情惡化。”
馮英廉笑了笑,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謙虛一番之時,卻見他微一點頭,道:“我家那丫頭沖動魯莽的慣了,但心地卻是隨了她爹娘,是個十分善良的。”
眾人嘴角一抽抽,卻也只能陪著笑。
和珅亦忍不住微微一笑。
金溶月沒有多留,折身去了師母袁夫人那里一趟,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婉拒了她留自己在別苑用午飯的提議,便帶著丫鬟回府去了。
“姑娘,和靜公主今日沒有動怒吧?”
馬車里,金溶月的心腹丫鬟阿碧詢問道。
袁夫人身份特殊,原本乃是已故令妃娘娘的陪嫁丫鬟,也算是看著令妃娘娘所出的和靜公主長大的,三年前令妃娘娘逝世,她才出了宮來,機緣巧合之下,嫁給了袁枚做續弦。
所以和靜公主待她十分親近,常常會來香山別苑看望。
而今日落水的不是別人,正是和靜公主一母同胞的妹妹和恪(ke)公主。
“小姐?”見金溶月遲遲沒有說話,阿碧以為和靜公主怪罪,一時十分擔心地看著金溶月。
金溶月卻似剛剛回神一般,看了她一眼后,輕一搖頭道:“和靜公主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和恪公主貪玩甩開婢女去了清風廊,事先無人知情,且又平安無事的被救了上來,她有什么好怪罪的。”
只是那幾個婢女,怕是沒命回宮了。
令妃娘娘去世的早,和靜公主長姐如母,為了保護妹妹和恪和弟弟十五阿哥永琰(yan),這短短幾年便養就了一副冷靜狠厲的性格,對待下人也是出了名兒的嚴苛。
“縱然公主不怪罪,但此事亦不能聲張,旁人若問起落水之人的身份,你只道不清楚。”
“是,奴婢省得。”
馬車一路平穩地回到金府。
“二小姐回來了。”剛踏進前院,便有大丫鬟笑著迎了上來,道:“二小姐可算回來了,夫人讓奴婢等在此處,就為了同二小姐說一聲兒,待您回來之后先去一趟應琤院,夫人有話跟您說。”
“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回稟母親一聲兒,告訴她我回房更衣后便立即過去。”
大丫鬟應聲“是”。
金溶月回房更衣后,又讓丫鬟重新梳了頭,適才去了母親尤氏那里。
“母親喚我何事?”
坐在椅上的尤氏見女兒進來,站起了身來,望著一日日出落的標致漂亮的女兒,眼中不禁就載滿了滿足的笑意,她上前拉過女兒的手,轉頭示意房里的大丫鬟將下人們都帶了出去。
金溶月一瞧便知是真的有事。
“今日你姑母傳我進了宮,同我說起了你。”尤氏拉著女兒進了內間,在榻上坐下,面上笑意逐漸地散去,轉而換上了一副頗為復雜的神色,說道:“她跟我提起了你的親事…讓我回來同你爹商議,你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素來聽你姑母的話,所以娘暫時沒同他講,為的就是先問一問你自己的意思。”
她這一輩子最得意的事情,便是養了這么一位出色的女兒,平日里疼的跟眼珠子似得,又因孩子自幼有主見,于是便習慣了事事按著她自己的意思來。
金溶月眼睛微微亮起。
姑母談起她的親事?
莫不是…
“姑母的意思是?”她隱含希冀地問。
“你姑母想要讓你嫁給一位鈕鈷祿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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