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暗示
和愛麗兒預想中有些不一樣，房間中并沒有想象中那樣的陰暗或是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房子雖然顯得簡陋，但是進入大門之后穿過過道，來到的卻是一個露出天空的庭院。庭院不算很大，但是在那狹小的空間內還是擺放著一些經過修剪的盆栽。
穿過這個庭院，前方則是一個敞開式的大廳，廳堂之上能夠看到左右總共坐著五個人，這五個人也并不全都是老年人。其中甚至還有年齡比亞特魯看起來還要年輕的青壯年人在。
亞特魯帶著愛麗兒來到這五個人面前之后，緩緩說道：“人我帶來了。”
愛麗兒不如大廳，抬起頭來看著這座由砂巖搭建而成的廳堂，目光緩緩掃過面前的這五個人。隨后，她左右張望了一下之后，攤開雙手，笑道：“怎么，我是來接受審判的嗎？你們坐著，而我只能站著？”
這五個人中一個看起來顯得最為年輕，約莫三十歲左右的人輕輕點了點頭。他一抬手，愛麗兒身后的地面立刻隆起，很快就形成了一張椅子的形狀。
事到如今，愛麗兒也沒有心情去好好地驚訝這個椅子的造型之精巧，只能笑了笑，隨后坐了下來。
“各位好，我叫愛麗兒·加西亞，是一個商人。不知道我是否能夠知道各位怎么稱呼？”
坐在最中間的一個約莫六十幾歲的老太太看著面前的愛麗兒，沉默片刻之后，開口說道：“我這個老太婆也就虛長了那么些歲數。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叫我劍婆婆。”
愛麗兒的目光在左右其余四人的臉上略微一掃，隨后起身向著眼前這位女士彎腰行禮，笑著說道：“劍婆婆好。”
看到愛麗兒現在如此一副十分懂禮貌的模樣，劍婆婆等人臉上的表情也是稍稍平緩了些許。不過不等愛麗兒坐下，剛剛那個三十歲的左右的中年人也是起身，繞著愛麗兒走了一圈之后，緩緩道：“加西亞女士，我接下來需要對你進行一下魔力的測試。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愛麗兒倒是很大方地打開雙手，笑道：“可以啊。只不過希望不要有什么疼痛感。”
這個男人點點頭，隨即面色沉穩地打開雙手，一只水晶球隨即浮現在了他的掌心中。他將這個水晶球面向著愛麗兒，很快，這個水晶球中就像是有什么東西開始快速旋轉，彼此交錯。
不過，這樣的場面也僅僅持續了十幾秒鐘的時間。很快，水晶球就再次恢復正常，就像是什么反應都沒有似的。
“加西亞女士的膽量倒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大的一個。”
這個男人收起水晶球，繼續說道——
“我是這座島上負責安全管理工作，鹽澤·頓巴斯。加西亞女士沒有任何的魔力這一點我們已經確認了，那么我們現在也就是來仔細商量一下我們彼此之間的生意吧。”
這個叫鹽澤的男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隨后閉上嘴，似乎是將話語權重新轉移給了旁邊的劍婆婆。
而這個劍婆婆則是一臉微笑地面對著愛麗兒，說道：“愛麗兒小妹妹啊，看你年紀不大，可經歷似乎不少了呀。你想要和我們談生意？我這個老婆子腦子有點笨，我想要知道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們這個島嶼的呀？”
愛麗兒早就在肚子里面打好了腹稿，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我還真的不知道你們這個島嶼。說實話，這次完全是誤打誤撞地沖進來的。”
這樣的話聽起來實在是太假了，可正是因為太假了，所以有著各種各樣的地方可以進行針對和詢問，這樣的問題反而會把真正關鍵的信息給掩埋掉。
劍婆婆稍稍停頓了片刻之后，說道：“誤打誤撞？這…請你詳細說明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愛麗兒點點頭，隨后就開始說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我駕駛著我的船隊，本來一開始是想要從這片海域經過的。畢竟時間比較緊急，我就想著冒冒險，就從這片薄霧中進行穿行。”
“可是沒想到，不管走出多遠，薄霧始終都還在，而且好像還有幻覺出現，我的人全都驚呆了，大伙兒都十分害怕。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下令我的人進行開火，巨大的聲響似乎可以直接沖破這片薄霧。隨后我們就看到了你們這個島嶼。”
如此簡單直白的回答饒是讓這些人聽得有些迷茫，甚至眼神中已經完全流露出不相信的色彩。不過愛麗兒不管，則是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在看到你們這個小島之后，我倒是立刻有了一個想法。畢竟我這次出來本身就是想要探尋一條航路的嘛如果能夠憑借這個海圖上沒有的小島重新組建一條航線，這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所以，我才當機立斷地想要和你們進行聯系。喏，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吧？就是這樣。”
所以說…這是一場因為偶然才產生的事件？
這些看起來像是島上的掌權者的人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顯然沒有一個人是相信的。
不過愛麗兒可不管，與其去想一個更加細節豐滿的解釋，倒不如直接丟出一個“偶然”事件來，反而還好圓謊。
“愛麗兒小妹妹，你介不介意我問一聲，你為什么要擴寬新的航線啊？”
劍婆婆雖然眼睛上有些疑惑，但是嘴上卻還是表現的十分的溫和，笑著問了一句。
對此，愛麗兒則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那還用問為什么嗎？當然是為了賺錢，也是為了不要被餓死啊。原本的航線最近都開始擠兌了，好多商家的船只都開始朝著少數那么幾條航道上跑，越來越擠，速度也越來越慢，不重新找一條航路的話，遲早有一天我們的生意會做不下去，錢也會花光的呀。”
那個自稱鹽澤的魔法師則是呵呵笑了一聲，說道：“生意做不下去？這倒不見得吧。我可是聽亞特魯說，你們有著十幾條船，而且一下子就能夠出動差不多五百人的隊伍。以加西亞小姐這樣的陣容，我倒是奇怪還有什么其他的陣營能夠和您公然搶奪海上的航路嗎？”
很顯然，這個魔法師在試探愛麗兒在商業上面的知識。
不過也很明顯，這個魔法師顯然認為他自己的知識層面會比較豐富一點，可以一下子就識破愛麗兒這么一個看起來年輕女孩的“謊言”。
當然，愛麗兒也不會去戳破，而是順勢地揮揮手，擺出一副十分無奈的表情說道：“人多就沒問題？這位大哥，人多了，你試試每天都要照顧五百多人的吃喝拉撒睡的各種事情試試看？每個人就算以最簡單的飲食費用來算，每天至少也要花上三四元吧？這樣五百人那就是每天一千五百元！然后還有要包括工資呢，請水手和工作人員不用工資的嗎？在海上如果照顧不好船員們的心情叛變了可怎么辦？然后就還要有海運保險，越是大的生意所需要的保險流程就越是復雜。那些供貨的商人們才不會管什么風險承擔之類的問題呢，全都是一副把貨堆到你的碼頭了風險就全都轉交給你了，一旦有任何的損失全都要你承擔的態度！”
“很多人都看著我們商會做大做強，生意好，人多勢眾。可是啊！商會大，也就意味著不能輕易地轉向！原本大部分人都是做這個生意的，你如果一下子說要轉向，要裁員，那可不是辭退個十個八個員工就能夠解決的問題。你試試直接辭退一兩千個員工試試？那就不是辭退員工了，而是直接辭退我們這些個老板了！”
“還有啊，生意做大了，你知道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嗎？告訴你，不是錢的問題。只要你做大做強，總會有人愿意給你錢，讓你繼續做下去。”
“最大的問題，在于信心！”
“而我們這么大的商會，每天都有幾千上萬的人盯著，一旦我們出了任何一點點的狀況，那對于市場的波動來說可是能夠引起軒然大波的！”
“為了節約成本，如果我們每次少運一條船，或是少雇一些人，那么很快就會被一些人看出來我們在做財政上面的收緊！而一旦別人覺得我們的財政在收緊，就會立刻覺得我們的資金可能會發生斷裂！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撤資，各種因為信心不足而產生的抽調和轉移啊！”
“所以，我們商會既然做大做強了，那么就必須一直做大做強，即便是在生意不好的時候也必須要表現出不差錢的樣子，甚至還要搞得比以前更加鋪張浪費一點，才能夠給那些做我們生意的人一些信心，覺得我們商會絕對沒問題！”
“所以，這位鹽澤·頓巴斯先生，您說的實在是太輕飄飄了。變成大商會就不會擔心競爭了嗎？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可以帶著您跑兩次船，做兩筆生意，讓您經受一下看看，您是否還能夠再像現在這樣笑得出來。”
鹽澤那張原本帶著些許冷嘲熱諷表情的笑容終于停了下來，甚至轉化成了一張嚴肅的表情看著愛麗兒。很顯然，他已經被商業方面的專業知識給唬到了。
在壓制住這個魔法師之后，愛麗兒轉過頭繼續望著眼前的劍婆婆，擺出一副重新要將話題轉移到生意上來的樣子：“那讓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吧。你們這個小島是我們商會率先發現的，所以我希望和你們小島簽訂一份專屬契約，也就是除了我們商會之外，你們不允許任何其他商會的船只停泊靠岸以及進行補給。當然，我們也會想對應地給你們提供補償，我們每次運貨中的百分之二的貨物或是價款可以當做給你們的傭金。每一次看我們的貨物，你們喜歡貨物那就拿貨物，喜歡拿價款就拿價款。按照我們一次航行至少十艘船的規模的話，那么貨物每次至少也會有三十噸左右。也就是你們可以拿六十千克左右的東西。怎么樣？”
對于這些在島上的人來說，和他們談論價款，他們可能沒有什么概念。
因此，直接和他們說將會給他們多少的東西，那么就算是再怎么沒有商業概念的人想必也能夠立刻明白這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吧。
為了防止這些人還在猶豫，愛麗兒繼續說道：“以我們的航程來算，一次往返差不多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單程半個月的時間。比如說我們下次運送三十噸的牛肉，那么就可以直接給你們六十千克的牛肉。其他的比如豬肉，雞蛋，各種青菜，建筑材料，燃油之類的物品，全都這樣計算。而實際到達你們手中的東西只會更多而不會更少，這樣的條件怎么樣？”
很顯然，當物件開始明朗的時候，這五名看起來像是島上掌權者的人現在也都是暗暗驚嘆了起來。
只不過，這樣的驚嘆并不在愛麗兒的意料之外。
一路走來，她基本上算是摸清了這就是一個物資顯得十分匱乏，人口數量也不多的小島。從現在看到的范圍上來說，人口數量能夠超過一百人就很了不起了。
在這樣的人口數量之下，每半個月就能夠拿到六十千克的物資就算不是很充沛，但對于這個物資匱乏的島嶼來說也算是非常有吸引力了吧。
只不過…
愛麗兒真正希望的，卻是他們不要專注在這種事情上面。
“我還有一個問題。只不過這個問題并不是在你想要和我們談的生意上面的。啊，你可以叫我盾叔。”
此時，右邊一個差不多四十歲左右，頭發已經半禿的男性卻是開了口——
“說實話，你給出的條件的確非常的優渥。不過我還是有些奇怪，你剛才說，航線突然開始變得擁擠起來了？我想知道，為什么你們的航線開始變得擁擠？大陸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終于…來了！
愛麗兒當下一拍大腿，露出一副十分為難而無奈的表情，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
“還能發生什么事？戰爭唄除了戰爭之外還能夠有什么好事發生？”
“戰爭？”盾叔再次問了一句。
愛麗兒繼續說道：“是啊，我走的航線本來是從藍灣帝國的瀚海城往外走的，可是最近藍灣帝國卻像是發了瘋似的，不斷地派兵向著南方進攻，可是不僅沒有進攻成功，反而死了很多人。敵人現在也快打過來了，很多航路都被征用，自然就擁擠了嘛。”
盾叔顯然是想到了些什么，他略微摸了一下他那半禿的腦袋，說道：“那…和藍灣帝國作戰的敵人，是誰？”
愛麗兒攤開雙手，一副無奈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消息是我們商會中其他人告訴我的，就說敵人很兇殘，也很可怕，會飛，還會咬人。說的和怪物似的，就差沒有說那些魔獸全都被聚集起來了吧？哈，雖然我不信這些傳言，但商會會議上大家討論都要開始調整新的產業路線，我當然也需要起來配合。”
當愛麗兒終于把這些暗示性的話語說出來之后，這些島嶼掌權者們的臉上很明顯地一下子就變換了色彩。
他們互相望了一眼，隨后眉頭緊鎖，神情也顯得十分的緊張起來。
只不過這樣的情緒變換也僅僅只有那么一瞬間，隨后，那位劍婆婆的表情率先恢復如常，繼續笑著問道：“這些傳聞…還挺有意思的啊？這個藍灣帝國…這個帝國強嗎？如果很強的話，那么那個敵人可以把這樣的強大帝國打趴下，那想必也很強大吧。”
愛麗兒倒是皺了皺眉頭，反過來問道：“劍婆婆，我想要和你們談論的是生意。可你們怎么總是問我關于戰爭的事情？你們這個海島很偏僻的，就算發生戰爭也不一定會波及到你們這邊的。說實話，我也是看中了你們這個地方的偏僻，想著以后如果真的遇到危險陸地上待不了了，就干脆來你們這里避避風頭呢。”
看著愛麗兒現在提出反問，劍婆婆再次點點頭笑了笑。此時，她向著旁邊站著的亞特魯使了個眼色，亞特魯點點頭，隨即說道——
“加西亞小姐，你的提議很有意思，但我想幾位長老應該要好好討論一下。現在天色也晚了，我先安排你們下去休息吃晚飯，然后明天我們再來繼續商量這次的商業事宜，怎么樣？”
愛麗兒嘆了一口氣，也只能點點頭：“好吧…現在也的確太晚了。那就希望我們明天能夠談出一點結果來吧，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在這里消耗著啊。”
說著，愛麗兒就被亞特魯請了出去。
而等到這個外來人從走廊出口離開之后，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五名長老現在卻是終于坐不住了。
盾叔率先站了起來，充滿擔憂地說道：“林克那孩子…他已經好久沒有寄信回來了！我一直都以為他是犯了懶…可是現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