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一切都沒問題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點點頭，說道：“是的，問題很嚴重。你有想法了嗎？”
特斯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隨即從架子上取下一張有關元素槍的設計圖紙在桌面上攤開，一邊拿出筆在上面不斷地比劃，一邊說道——
“今天上午的戰斗之中，每一支槍總計開槍數量不過十次。最多的開了十二搶，最少的一支僅僅開了四槍。”
“看起來，我們是擊潰了那只騎兵軍團，但是經過了這一次的戰斗之后，我們的元素槍中很多都出現了槍管融化，指扣部分膨脹，以及槍口附近開裂的狀況。”
“再加上那三尊元素巨槍，果然如同我所料的那樣，那就是試驗品，不僅射擊距離沒有辦法很好地調整，在僅僅發射了三次之后就已經徹底不能使用了。”
“會長，真的要說的話，今天的這場戰斗真的只能算是我們運氣好。但是你要知道，運氣不可能永遠都站在我們的這一邊。這些元素槍現在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簡陋，而且裝填子彈的速度實在是太慢，幾乎要差不多二三十秒才能夠重新裝填完畢，對于瞬息萬變的戰場實在是一個不安定因素。”
這些狀況愛麗兒自然也是看到了，畢竟她也是親自站在第一線，舉起手中的元素槍瞄準外面的那些騎士團的人。
只不過，在開了第一槍之后，她的身子立刻就被元素槍開火時候的反作用力給震得跌倒在地，手中的槍管也是一下子瞄準了天空，連帶著肩膀都差點點脫臼，更別提擊殺敵人了。
想到白天自己被震退的場景，愛麗兒再次揉著自己的肩膀，說道：“還有這個反震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我都捏不住槍管，到后面甚至要兩個人一起才能夠擋住那個力量。這也需要調整一下。”
特斯拉再次點頭，拿起筆不斷嘗試性地在元素槍的設計圖紙上就行進行修改。一邊修改，他一邊說道——
“會長，其實我很高興。”
愛麗兒微微一愣，說道：“高興？高興你設計的武器能夠獲得認可？”
對此，特斯拉卻是略微沉默了一下，隨即，他也沒有抬起頭，而是繼續說道——
“我…可以說實話嗎？”
愛麗兒：“當然可以。你說吧。”
特斯拉在元素槍的尾部增加了一段十分寬大厚重，看起來似乎還增加了許多軟襯的設計樣式，繼續說道——
“我高興的是…我的設計終于能夠獲得認可。或者說的更加準確一點…就是我設想的這種殺人武器，它真的成為了一種十分強大的殺人武器。它殺掉的人越多，就越是證明我的設計思路是對的…”
“會長，以前的我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哪怕是你當時剛剛讓我研究元素槍的時候，我都覺得讓我設計用來殺人的武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的心里還會有一些抵觸…”
“可是現在，我卻在期望能夠更好地改進手中的這個殺人武器，讓持有者能夠更好地殺人。”
“我…雖然我一直都在暗暗地告訴自己，我沒有瘋，我還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但是…”
說到這里，特斯拉終于抬起了頭，望著愛麗兒，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擔憂的色彩，緩緩說道——
“我真的…沒有瘋掉嗎？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個殺人瘋子？成為了一個…覺得自己可以用殺人的多少來證明自己的力量…我是不是也變成了那種可怕的人？”
望著特斯拉眼神中的迷茫，愛麗兒也是見見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她低下頭，再次看了一眼元素槍的設計圖，在這上面的每一條線，每一個算式，每一個構想都是眼前這個組裝師，以及整個鵜鶘城中其他的設計師們一起努力研究的成果。
可是，元素槍是用來殺人的，這一點卻是無法反駁。
讓這個曾經抱著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的組裝師，現在卻來設計這種能夠更加方便殺人的武器的武器師，也難怪他的心中會有迷茫了吧。
愛麗兒卻不會。
“你并不是一個瘋子。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愛麗兒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特斯拉的肩膀，繼續說道——
“你或許的確會有迷茫，覺得自己在間接成為了劊子手。”
“但我要告訴你，設計武器并不代表你成為了劊子手，也并不代表你有多么的嗜血。設計武器本身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這件事情的本身也不應該和任何的‘邪惡’掛上鉤。”
“如果這個世界上設計任何武器都是罪惡的，那么我們人類應該到現在為止都還在互相扔石頭，彼此之間揮舞樹枝，甚至用自己的糞便涂抹在敵人的臉上。”
“如果認為武器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就是一種罪惡，那么在封印魔王的戰爭之后，我們人類就會被那些暴走的魔獸逐步消滅，現在的黃金大陸就會變成那些暴走的魔獸的天下，人類或許已經滅絕，就算沒有滅絕也只能躲藏在陰暗的地下或是洞窟之中，殘喘度日。”
“設計武器，并不是一種罪惡。哪怕這種武器是專門用來殺人的，設計者也絕對沒有任何的錯誤。”
至此，愛麗兒縮回手，背著雙手在這個設計室內緩緩踱步，慢悠悠地說道——
“試想，如果今天沒有你和諸多設計師一起設計出來的元素槍，那些騎兵團就會輕而易舉地攻入鵜鶘城。到了那個時候，那些騎兵會怎么對待我們？”
“會像我們如今對待他們那樣，僅僅是把他們關起來，每天提供吃喝，最后等待宣判嗎？”
“不會。”
“就算是在這偏遠的鵜鶘城，你應該也聽說過了，那些可怕的騎兵團們以剿匪為名義，不斷地屠戮著任何膽敢反抗的農民們。”
“許許多多的農村或是小鎮在那些鐵蹄的暴行之下消失，那些農民只不過是吃不飽肚子，想要一口飯吃而已，結果就會被那裝備精良的重騎兵們毫無憐憫地從臉上碾過去。”
“如果我們鵜鶘城沒有這樣的武器，那么那只重騎兵就會對我們做出他們以往一直都在做出的事情。他們會對我們展開屠殺，會洗劫我們的財富，會奸（和諧）淫城中的婦女。尤其是我，恐怕我的下場將會比你所預想到的要悲慘百倍以上。”
“所以，你現在明白你為什么要設計武器了嗎？并且，你明白你為什么要設計更加優秀，更加高性能，可以更加簡單方便地殺掉更多人的武器了嗎？”
一番話，讓特斯拉眼中的迷茫逐漸消散開來。
他低下頭，再次看了看桌上這張元素槍的設計圖紙，看著圖紙上那經過各種調整的幾何圖形，最后變成了一把把現實中存在的，能夠切切實實使用的武器。
這一刻，特斯拉的心中終于豁然開朗，他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因為，我們要保護我們自己…那些敵人就像是暴虐的魔獸。如果因為同情敵人而對設計武器有任何疑惑的話，那么當那些敵人來屠殺我們的時候，他們可不會憐憫我們。”
當下，愛麗兒十分欣慰地笑道：“很高興，你能夠想清楚這里面的關系。怎么樣？現在還覺得設計武器是一件邪惡的事情嗎？”
特斯拉用力地搖了搖頭，同樣也是露出笑容：“不，我現在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只要是能夠保護我們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那么攻擊敵人的武器越是高效率越好，越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掉他們就越好。”
啪地一下，愛麗兒拍了一下手，點點頭：“很好！那么我們繼續吧！今天我在前線也聽到了一些人對于元素槍的一些想法，我們一條條地來歸納一下。”
解釋完特斯拉的心結，愛麗兒立刻開始將白天聽到的一些有關元素槍的使用不便的事情說了出來。而她一邊說，特斯拉也是在旁邊一邊記錄，就是準備將所有的內容全都詳細記錄下來之后，再仔細思考應該怎么進行改進才好。
而在這樣一邊敘述，一邊記錄，然后一邊思考的間隙時候，特斯拉拿著筆在圖紙上寫著畫著。可等到愛麗兒說完全部，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這個組裝師卻是突然抬起頭，帶著些許緊張的情緒開口說道——
“那個…會長。”
愛麗兒停下準備轉身離開的腳步，回過頭笑著道：“怎么了？還有什么事情嗎？”
特斯拉一時間愣住。他低下頭想了想之后，終于像是鼓起勇氣一般地再次開口說道——
“會長，之前因為事情太多，而且您忙于整個城市以及公會的事情，所以我實在是不方便詢問。而且我問了一下其他人，其他人也都不肯正面回應我，都說讓我來問您…”
看著特斯拉現在的表情，愛麗兒一下子就知道他想要問什么，原本微笑著的臉蛋也是一下子凝固住了。
“會長…現在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我想知道一下…請問您這次前往獵兇座帝國的時候…”
“有沒有…有沒有見過…塞維婭？”
終究，還是來到了這個話題啊。
自從出使結束回來之后，愛麗兒就特地叮囑過所有人，讓所有人都不要和特斯拉說出塞維婭的狀況，讓所有人都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
剛剛回來之后，愛麗兒見特斯拉也沒有來刻意問，還以為他已經放下那個女孩的事情了呢。只是沒想到，他依然沒有放下啊…
看著愛麗兒現在那從微笑逐漸變成凝滯的表情，特斯拉不由得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再次問道——
“不！我…我做好心理準備了！我知道…她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對不對？從大家的表情上…我看得出來…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您實話實說地告訴我吧…那么長時間了，我也可以接受了…”
到這里，特斯拉的頭再次低了下去，帶著些許的沮喪，緩緩說道——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結果而已…那天，她突然不辭而別，而且她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究竟過得好不好…再怎么說她也是起源公會的最后一名公會成員，哪怕是假的，我覺得她曾經應該也是想要認真學習元素機的…所以…所以…”
接下來的話，特斯拉已經有些說不下去了。似乎是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所以只能用沉默和語無倫次來作為結束了吧。
而現在，愛麗兒卻是默默地望著這個組裝師，心中已經泛起了漣漪。
擺在愛麗兒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一個，就是敷衍過去，讓特斯拉死心，讓他安安心心地不要再去想塞維婭的事情了。這樣一來，塞維婭的故事應該會在這里畫上一個句號，從此再也不會在特斯拉的故事中出現了吧。
另外一個選擇，就是將塞維婭現在的變化完完全全地說出來，告訴他，這個女孩現在究竟變成了什么樣子，她又是怎么變得那么的權傾朝野，又是怎么設計殺害獵兇座帝國中的反對者。只不過進行這樣的選擇的話，天知道特斯拉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從他現在這樣關心塞維婭的表情來看，今后如果再碰到有關獵兇座的事情的時候，特斯拉與塞維婭的故事一定又會出現不小的波折吧…
如今，愛麗兒應該怎么選擇呢？
“啊，塞維婭啊…呼…好吧，特斯拉，既然你那么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若是現在愛麗兒是在閱讀一本，觀看一場歌舞劇，那么她肯定是希望事情往復雜的方向轉變才好。畢竟只有事情變得復雜，才會讓人更加期待接下來又會出現怎樣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情節！
只可惜，現在這可不是一本，愛麗兒要做的，也不是讓公會成員的情緒變得不可控。
“她嫁人了，嫁給了一個對她非常好，并且以前一直伴隨在她身旁，保護她，照顧她的一個小學老師。”
果不其然，在聽到塞維婭嫁人的那一瞬間，特斯拉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
他的嘴唇略微張開，輕輕顫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一雙眼睛無神地望著愛麗兒，似乎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只是，這樣的詫異終究沒有能夠持續太長的時間。過了大約一分鐘之后，這個組裝師那顫抖的嘴巴終于慢慢地閉上，低下頭，輕輕搖了搖頭之后，再次抬起頭，露出一臉的苦笑——
“她…嫁人了呀？嫁給了一個老師啊…她的丈夫對她很好嗎？她過得…幸福嗎？”
愛麗兒伸出手指輕輕抵著自己的下巴，歪過腦袋，一邊想象一邊說道——
“幸福不幸福嘛…我是個外人，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別人的情婦，所以對于夫妻之間究竟怎樣應該算是幸福，我恐怕沒有辦法發言斷定。不過至少，在我前往水晶冠城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特斯拉嘴角的苦笑逐漸轉化為一種宛如放棄了一般的釋懷笑容。
見此，愛麗兒繼續說道——
“見到她的時候還挺意外的，她和她的丈夫一起出來買東西。那個時候水晶冠城下著雪，她的丈夫將一件披風披在了她的肩上。”
“后來聊了聊之后才知道，那個小學教師一直都算得上是塞維婭在水晶冠城的鄰居，平時里經常幫忙塞維婭的忙，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認識了差不多七八年了吧，那家伙除了可能沒太多錢之外看著還可以。”
“因為上一次的任務失敗，加上她間諜的身份曝光，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在獵兇座的軍隊中混下去，所以被逐出了軍隊特務部門。而這個時候，那個教師見塞維婭那段時間情緒低落，就主動提出前去照顧，一來二去之后，等到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結婚了。并且…”
到這里，愛麗兒特地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特斯拉的反應。確定他的表情并沒有轉變成失控的情緒之后，這才說道——
“并且，塞維婭的肚子已經大了一點。如果不是使節團的工作有時間限制的話，估計我就能看著他們的孩子出生了。”
對于這樣的結局，特斯拉的眼神中略微閃過些許的落寞。
但是在聽完了有關“塞維婭的全部故事”之后，組裝師終于還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那釋懷的笑容雖然綻放，但還是略微夾雜了些許的無奈。
他放下手中的筆，再次嘆了一口氣之后，說道：“會長，今天晚上…我可能沒有心情來改進元素槍了。我想出去逛逛，找點樂子…現在城里都在慶祝勝利，我也想去喝一杯，找人聊聊天，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