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愛麗兒·加西亞，你還認得這個人嗎？”
伴隨著帕拉丁的話語，那個騎著馬的男人更是上前了兩步，同時接著帕拉丁的話語開口說道——
“尊敬的市長大人！您最近過得還好嗎？”
現在距離有些遠，愛麗兒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聽到這個聲音，她立刻醒悟過來，隨即說道：“懷特？你是那個接手了酥塔大法官職位的懷特？！”
這個名叫懷特的人隨即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是啊，市長大人您還記得我，真的是令我倍感榮幸。我只是當時您在對付巴普子爵的時候，站在圓奶酪的身后略微看了您一眼。在我教訓萬巴普子爵之后您還沖著我笑了一下呢。那個時候，您或許是覺得我和您是站在同一陣營的吧？”
此時，城門之后也有一些工人認出了懷特的聲音，立刻就有人開口痛罵道：“懷特！你這個叛徒！市長先生提拔你做了我們城市的大法官！你就這么對待我們嗎？！”
面對鵜鶘城這邊傳來的謾罵，懷特卻是顯得十分的輕松，悠悠然然地說道：“背叛？哈！這是什么意思啊。要知道，現在你們才是背叛者，你們才是膽敢違抗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的命令的反叛者！”
“而我，只不過是站在了歷史正確的一方，將你們反叛的消息及時地通報給了尊敬的光中光男爵而已。你們有什么資格說我反叛？哈！你們這些叛徒。”
愛麗兒愣愣地看著那邊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懷特，沉默著，一直聽到他把話說完。
可是在看到這個人那張流露出歡悅笑容的臉龐之后，愛麗兒卻是再也忍不住，開口喊道——
“我愛麗兒·加西亞，人魚之歌，鵜鶘城，有虧欠過你什么嗎？！懷特！”
懷特輕輕地聳了聳肩，笑著說道：“嗯…總的來說，你們的確沒有虧欠過我什么。而且，我也很感激市長先生您愿意開啟考試制度，讓我這個讀了一點書的人能夠憑借自己的實力當上鵜鶘城的大法官。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的兒子，只不過是僥幸多讀了幾年書而已，但一下子讓我手中握有了那么大的權力，這感覺真的很不錯。”
愛麗兒輕輕咬了咬牙，繼續喊道：“那…這又是為什么？”
懷特依然輕松地晃了晃腦袋：“可是您想啊，我之前已經是鵜鶘城的法官了。但如果我繼續跟著您反叛，等到皇恩浩蕩的無敵軍團到來之時，我豈不是也要被一起碾成齏粉？市長先生，您不也是一樣嗎？您獲得了市長的權力之后，就再也不想放棄了，甚至就連皇命都不愿意遵守了。誰不喜歡權力呢？所以，您就別再這么假惺惺地來指責我了。你沒有這個資格指責我。”
布萊德有些忍不住了，大喝一聲：“叛徒——！！！”
對此，懷特似乎還想回懟什么，可帕拉丁卻懶得繼續進行這樣的口頭爭辯了，而是給了這個叛徒一個手勢，讓他轉身回到身后的位置中去。
隨后，帕拉丁再次開口說道：“愛麗兒·加西亞子爵，我現在尊敬您身上的爵位，再次稱呼您一聲子爵。說實在的，您如今所做的事情已經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反叛了。如果你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良知，腦子還算是正常的話，我奉勸你現在立刻投降，并且將你們所有的元素機全部銷毀，最后全員跟著我前往首都，聽候陛下發落。”
“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我也可以在陛下面前幫您求求情，說您只不過是受到周圍人的蠱惑，一時間腦子不清楚才做出這么荒謬的事情。從此以后，說不定你依然還可以以親王情婦的身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愛麗兒鐵青著臉，目光不斷地環視四周。可是鵜鶘城的東南邊這塊是大片的平原，距離閃耀森林又有些遠，就算想要布置偷襲，這么緊急的情況下也來不及了吧…
可是，在愛麗兒如今痛苦思索，卻始終都找不到一條出路的時候，那邊的帕拉丁卻是猛地舉起手中的長劍，大聲喝道——
“但是！所有鵜鶘城的人聽著！但是！如果你們依然冥頑不靈，想要跟著這個女人進行這種如同兒戲一般的反叛的話，那么就休怪陛下的仁慈沒有恩澤到你們！現在投降，依然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之前的一切全都既往不咎！可如果負隅頑抗的話，之后鵜鶘城門城破之時，你們整個城市內的所有人，都要為此付出最為慘痛的代價！”
帕拉丁·光中光，一名絕對資深的冒險者，一名可能整個藍灣帝國內所有知名的戰士之中，最為強大的那一個。
他的咆哮聲掃過這不足百米的距離，硬生生地轟入守城的市民工人們的耳朵里。一時間，這些之前曾經說過想要為了自己家人抗戰的人，有些卻是已經支撐不住心中的恐懼，雙腿一軟，手中的元素槍也是掉落在地了。
看到這些所謂的守軍士氣竟然如此的低下，帕拉丁更是放心了。他輕輕點了點頭，神情更加輕松地喊道：“現在，愛麗兒·加西亞子爵，我給你十秒鐘時間讓你來向我投 降！一！二！三！”
愛麗兒冷哼了一聲，默默地退回城門之內。
“…八！九！十！”
帕拉丁再次點了點頭，說道：“看起來，你是真的想要死在這里了？但是本著陛下的仁慈，鵜鶘城內的人們聽著！如果你們想要活下去的話，現在就把這個女人抓住，然后打開城門！”
回到城門后面的愛麗兒親手合上那扇木門，隨后轉過頭，望著四周的工人和市民們。
現在，這些人們的眼睛也是正望著自己，他們的眼神中難以掩飾那股害怕的情緒。即便是再怎么強行撐住，他們顫抖的手腳和身體也是無法隱瞞的。
這些人…在害怕。
他們是真的在害怕。
在這個時候，愛麗兒知道自己哪怕只要顯現出一絲絲的動搖，那么就算這些人之前都立下過宏遠，希望能夠死戰，一樣也會就此崩潰。
畢竟…敵我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一百對一千。
粗糙的元素槍對精湛的重裝武裝。
完全不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的工人農民對經歷過真正戰場的老兵…
而且，就連逃跑的退路都已經被事先封鎖，對方就是打著如果不投降，那么就要趕盡殺絕的念頭來的。
愛麗兒望著這些人的眼神，看著他們眼睛里面的迷茫與痛苦。
他們現在只是想要活下去…不是嗎？
可是，除了要一個最最簡簡單單的活下去之外，他們是否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為何而戰？
他們又是否知道，一旦投降，那么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么呢？
“……我不會投降。”
愛麗兒昂起頭，伸出手，輕輕地拍在了門柵欄之上，怒視著遠處的帕拉丁。
隨后，她回過頭，堅定的目光緩緩掃過這些人的臉上，望著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看著他們，接受著他們心中的痛苦與迷茫——
“我不僅不會投降，我還要戰斗到最后一刻。戰斗到我流干身上的最后一滴血，直到我吐出最后一口呼吸為止，我都絕對不會投降。”
愛麗兒的語氣顯得很平緩，平緩…卻不軟弱——
“我相信在這里的很多人，都認為鵜鶘城是我打造出來的。是我創造了這一切，所以覺得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自己的財產。”
“但是，我不這么認為。”
“我沒有創造鵜鶘城的力量，我甚至就連拿起一把錘子都會顯得十分費力，我根本就不能創造出我們現在所生活的一切。”
“是你們。”
“是你們創造了這些東西。工人們努力制作元素車，紡織機，是你們創造了那些物資，讓我們鵜鶘城可以有東西可以販賣。”
“同時，也是你們農民，是在這里的所有農民們努力耕種，一起幫扶，鉆研怎么更好地使用元素耕種車，才能夠在這連年干旱的年份里面可以提供足以養活我們整個城市的糧食。”
“很多人或許都會覺得鵜鶘城是我的城市。”
“不，這不是屬于我的城市。這是屬于所有鵜鶘城內的市民、工人、農民們的城市。這是屬于你們的城市，是你們的勞動，你們的辛苦才將這個城市建設起來。沒有了你們，我愛麗兒·加西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算不上。沒有了你們，人魚之歌也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優秀的公會。”
“鵜鶘城可以沒有愛麗兒·加西亞，甚至也可以沒有人魚之歌。但是鵜鶘城不能夠沒有你們。不能夠沒有工人，沒有農民，沒有來往交易的商人，沒有每天辛勤工作的所有人。”
“這是我們大家的城市，這也是我們所有人生活在這里，賴以為生的城市！”
說到這里，愛麗兒的手指猛地向著百米外的那些人一指，中氣充沛地說道——
“可是現在，他們卻想要來摧毀我們的城市，奪走我們賴以為生的一切！我們親手所創造的財富，這些人卻想要不費吹灰之力就全部奪走，然后繼續躺在舒適的毛毯上盡情吃喝，只留下我們這些什么都沒有的人去迎接那可怕的毀滅！”
“這公平嗎？這真的代表正義嗎？！所謂的皇家命令，難道就是要讓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去死，好讓皇室過得更加舒服，讓他們活的更加精彩嗎？！”
“絕對不是！”
“他們沒有資格踩在我們的頭上，讓我們平白無故地貢獻出我們的財富！他們沒有如同你們大家一樣付出勞動，不應該僅僅憑借手中精良的裝備就來洗劫我們，還不準我們做這個做那個！”
“我們城市利用了元素機發展起來，他們沒有這個權利讓我們必須停下，然后把所有的元素機都交給他們，讓他們去賺錢！”
“他們，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權力！”
“追求幸福的生活，是我們每個人與生俱來就擁有的權力！任何人都沒有資格阻止我們去擁有這份權力，也沒有 任何人能夠以所謂的尊貴身份來壓迫我們！”
“我的眼中沒有奴隸與貴族，我的眼中只有那些強盜和我們這些善良的人！”
“今天，我們的確是在反抗那狗屎一樣的皇室。”
“今天，我們是在保護我們的家園不被豺狼入侵！”
“所以，我絕對不會投降！為了將來人能夠更好的生活，我也絕對不會投降！”
“哪怕流干我最后一滴血，榨干我最后一口呼吸！死我何懼，后人若是能夠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我死了，又有何懼？！”
愛麗兒的話，沉穩，而堅定。
她捏著手中的元素槍，眼神中已經沒有任何畏懼之色。
如果無論怎樣的結果都是死，那么她寧愿站著死在這里，也絕對不想要再回去過那奴隸的生活。
若是這長達十幾年的抗爭最后終于還是要在這里落下帷幕的話，那么最后哪怕是為了心中那個最初的理想而死，或許人生…也會有一種別樣的絢爛吧。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一旁的達克聽著這些話，再次望了一眼百米開外的那位父親，一時間眼神中有些濕潤。
下一刻，他擦去眼角的淚水，再次念誦了一遍：“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有了他領頭，四周的公會成員們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開始紛紛念誦起來——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而剛才那些眼神中還夾雜著恐懼與混亂的人們，現在卻是一個個地都回過了神來。
他們看著那位站在最前方的少女，看著她那堅定而決不妥協的眼神，再想了想自己過去人生中的遭遇…那一切的痛苦，饑餓，病痛，寒冷，死亡…
所有所有的一切，最后終于能夠在這里獲得通往幸福的一扇門的時候，卻有人膽敢攔在他們的面前…
“是啊…皇室算什么…皇室也不能搶我們的錢。”
“皇帝何曾關心過我們？我們死了多少，那些貴族何曾會擔心過？”
“我不要我的孩子繼續這么活下去…我要為我的孩子戰斗！”
“爸…媽…你們都是餓死的…女兒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回去當妓（和諧）女了…！”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死——我——何——懼——！！！后——人——榮——幸——！！！”
百米開外的光中光男爵，他原本的臉上還掛著輕蔑的笑容。
可是伴隨著城門那邊開始傳來一陣陣“死我何懼，后人榮幸”的口號聲之后，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地消失了。
他眺望著那些完全沒有接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老百姓，看著他們那一雙雙不再畏懼死亡的眼睛，看著他們現在宛如著了魔一般的“癲狂”表情。一時間，這位騎士團長現在也是不由的有些動容起來。
“大人，這些賤民…他們，都中了邪了嗎？”
旁邊的一名隨從拉著馬匹慢慢過來，眺望著遠處那些守城的人們，望向帕拉丁。
帕拉丁臉上的驚訝之色在這一刻卻是慢慢地消散了下去。他哼了一聲，緩緩說道：“早就聽說那個女人擁有魅惑的魔法，可以讓人如同瘋了一般地聽她的指揮。現在看來，這種魔法還真的是夠可怕的。”
隨從呵呵一聲冷笑，說道：“的確是強大的魅惑術。這樣的魔法如果能夠讓我們來使用的話，那么我們豈不是想要征集多少士兵就能夠有多少士兵？而且，看起來似乎通過這種妖邪的魔法所得到的士兵全都是不畏懼死亡的‘死士’啊。”
帕拉丁再次點了點頭，略微拉了一下韁繩，馬身轉過頭，準備回到自己的部隊之中，同時說道：“真是可惜了，那個女巫看來的確有被綁在木樁上燒死的資格。等會兒城破之后，記住不要殺她，我要好好地逼問她，讓她把魅惑魔法的咒文交出來。”
隨從也是一并調轉馬頭，笑道：“大人何必那么麻煩？我們直接把那個女人綁起來帶去首都，然后讓教廷的人直接把她身上的魅惑魔法轉移到您的身上，豈不是更加方便容易？”
聽到隨從這樣的建議，帕拉丁嘴角的笑容卻是再次漂浮了起來。他沒有再說話，而是輕輕點了點頭，十分輕松地抖動著肩膀，準備策馬回歸自己的陣地。
之后，就是發起部隊沖鋒，讓這場如同鬧劇一樣的叛變歸于寧靜了。
“父親大人！”
可就在這個時候，帕拉丁卻是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一剎那，這位父親臉上的微笑表情卻是驟然間凝聚。
馬蹄停下，帕拉丁再次轉過頭來，卻看到一名狂戰士已經從那并不算太高的城門上越過，雙手按在腰間的兩把雙劍上，緩緩地向著這邊走來。